下一封,万宁县,北澜门、千刀门。
江晏青将信纸拉开长长一条,深深叹了一口气。
她看的都快晕字了。
*
几日前,
万宁县。
被暗算失了内力后,叶荊蔓率先被关进地牢。
叶荊蔓都不知道说什么比较好,她没想到自己只不过是提了句“安分守己,北澜门不参与任何针对云沧宫的事,无论北武林的几个老头怎么说自己有办法搞定云沧宫都当听废话。”然后第二天她就眼前一黑,浑身内力尽散地躺在地牢里。
过了半日。
叶荊蔓好不容意在寂静的地牢里听到新的动静,结果两边一对声音。
梁穗想:哦,是我同病相怜的叶姊。
叶荊蔓想:完了完了,梁穗也进来了,这下彻底没救了,哈哈。
两人的悲欢难得相同。
将她们关入地牢的人为防止她们二人勾结,将两人的牢房分别设置在地牢两端,隔着极远的距离。
除了每日送吃食的蒙面人外,地牢再无他人进来。无人时,叶荊蔓便与梁穗扯着嗓子对了对被暗算前的事,锁定了一个目标。
“你是说刘螓玉?”叶荊蔓拖着毫无气力的身体从草席挪到地上,背靠紧锁的铁门。
“对。当掌门多年,一些向着我的门中弟子悄悄托那送饭人递了张纸条进来。千刀门现在都由刘螓玉做主。”
“下药反叛的人是她的话,我毫不意外。”
内力尽失,说话要大声点都只能靠嗓子吼,吼了半天,梁穗感觉自己的喉咙隐隐作痛。
“刘螓玉原本是国都官宦之女,后来家里犯了事,她的父辈尽数被抄斩,只剩下寥寥几个幸免于难的子女一路从国都流放到崐州。”
“她妹妹死在流放路上,平日就对皇室深恶痛绝。之前听闻云沧宫娶了三皇子,她就拉着一张脸,觉得三皇子迟早有天会害了武林,这次北武林联合起来想要围攻云沧宫就让她找到机会,便和你们门派的吴慈联合起来策划了这场反叛。”
“不过她对争霸天下、争霸武林不敢兴趣,应该只是想趁机杀了三皇子。”
“三皇子死后,云沧宫不迁怒的话,我们应该还能活。”梁穗乐观地说。
叶荊蔓了解完被算计的缘由后,嘀咕了一声:“我人缘那么差吗?怎么我们门派就没弟子给我传信。”
梁穗不知道叶荊蔓的关注点如此奇特,她道: “眼下就安心等着吧。”
叶荊蔓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如此百无聊赖地过了几日,有人送来了信。
待“咔嚓”落锁声落下,地牢里的脚步声在尽头消失无踪,叶荊蔓迫不及待地爬到铁门旁,提高音量问道:“你收到了吗?”
没有回声,但她听到了纸张被拿在手中晃动的声音。
叶荊蔓放下心来,仔细研读信纸。
云沧宫的来信,说救她们出来完全没问题但得先应下条件……
可以可以。
明明没有人,她也点点头示意自己同意,但紧接着她的目光就在下一行顿住。
“你们出来后便要彻底放弃武林身份,千刀门和北澜门依旧存在,但它们并不需要掌门人,至多需要教授武功的掌教……”
叶荊蔓心中升起浓浓的荒谬之意,她辛苦半生,为北澜门奔波,日日揣摩云沧宫宫主心意,亲口说追随云沧宫,为的是什么?!
为的,不就是保住北澜门吗?
愤怒刚上眉梢,一行墨字映入眼帘:“放心,不止你们二人,日后整个北武林都不会存在。”
倒竖的柳眉一扭,转为诧异。
“梁穗!”她遇事不决就叫梁穗:“怎么样?读完了吗?”
“当然。”梁穗哑着嗓子回她。
“你怎么想?”
“我同意。”还未等叶荊蔓质疑,梁穗又接上了话头,细细为叶荊蔓分析利弊:“你之前不是说云沧宫有意拿三皇子扯大旗,图天下吗?”
“是……”叶荊蔓想起来是有这么一回事。
“那北武林被消解就是必然的命运。若你是云沧宫,你想要图天下,你能放心你的大本营——崐州各地满是割据的武林各派吗?”
“况且这些武林人各个都有自己的谋划,北域的前车之鉴就摆在眼前。”
扪心自问,她会愿意吗?
摈弃掉赌气的情绪,叶荊蔓在心底摇头,不,她不会愿意。
每个门派培养的弟子即便对掌门有意见也至少忠诚于门派本身,这么多习武之人要是联合起来在出兵迎战之时闹事或者当场投敌叛变……
她叹了口气。
“怎么样?”梁穗半天没听到她的声音,忍不住扬声问了问。
叶荊蔓苦涩开口:“我也没得选啊!”
两人借墙角粉末写下答复,又回到了安心等待的日子。
收到回复的阿兰祁在起事之日趁夜色潜入了地牢。
“喂!”
她随手放倒了守门人,在叶荊蔓牢房前敲了敲铁柱子。
“咚咚咚……”
空荡的声音传出很远。
问句补上了最开始的呼唤: “应该都还醒着吧?”
坐在地上的叶荊蔓抬头对上一张笑脸。
“……宫主放心,万宁县一切顺利。千刀门的人除了刘螓玉其他人都毫无反抗,就是北澜门,北澜门和叶荊蔓关系紧密的弟子长老好像都被杀了,啧啧,那个叫张颜的人下手可真够狠的。当然!最后还是成功拿下啦!
阿兰祁顺利完成任务,哦……”写信的人又补了一笔:“江乐姐也出了不少力。”
最后是个笑脸。
很好平平稳稳的,没出什么差错,江晏青放下心打开最后一封,丸山县,柴虎门。
只有简短的几行字。
“柴虎门无人反抗,尽数归降。丸山县一切顺利。”
江晏青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将几封信处理完,打着哈欠走向一个无人的偏屋。
总算可以睡个好觉了。
*
崐州仓皇的一天即将走到尽头。
没等到新的消息,崐州卫又勤勤恳恳地在街头抓造谣的人,虽然仍有不安,但百姓在家里为云沧宫祈祷一天后,到了夜晚已经开始慢慢回归到原来的生活。
既然暂时还没有乱,大部分普通人就装聋作哑地当作不知道,毕竟对他们而言,能安稳一时是一时。
睡了一天,烧退得差不多的林舜乾醒来,他下床饮了杯水,缓解了口渴和舌尖最后残存的一点苦味,整个人已经从早上激动的情绪中走出来了。
他点起灯,很快就有人注意到他醒来,忙赶来敲门。
“咚咚。”
“进。”说话间,声音还是有点嘶哑。
谢望景端着一碗药小心翼翼从门外走进来,恭敬地放到桌上:“殿下,这是那杨大夫开的药。她说,虽然已经替您舒络过全身经脉,但这药仍要喝上三天,方能药到病除。”
林舜乾颔首,屏气拿起瓷碗一饮而尽,令他意外的是这碗药倒是没有今早舌头麻痹消失后感觉到的怪味道。
“外面情况如何?”喝完了药,林舜乾全身暖洋洋的,问了问如今的情况。”
“云沧宫还是没有传出额外的消息,飘云山庄那边暂时没有来信,就连崐州……”
谢望景想起自己打听到的消息:“就连崐州也被崐州卫牢牢把控着,无人敢乱言。”
出现了陌生的名字,林舜乾尾音上扬:“崐州卫?”
“是一群身披黑甲、纪律严明、训练有素的士兵。他们自今晨起突然出现在崐州的大街小巷,一直在巡逻。”
这个名字……林舜乾低头皱眉:“他们跟云沧卫没什么关系吧?”
“应当是……没什么关系的……”虽然这么说但谢望景也有些迟疑,毕竟这两者太像了:“我特地去外面问了一圈,好像是以前云沧卫是因守护云沧宫的卫士而得名,这群黑甲士兵一直守着崐州,也未做出欺男霸女的不当之举,人们都拿其与云沧卫类比,就把他们称作是崐州卫了。”
理由、逻辑上都说得通,林舜乾便没在这上面纠结。
“你们谢家呢?还有,你不是说笼络了许多朝臣,我怎么至今为止只见到了一个?”他满是疑问的目光在谢望景身上打转。
想起谢家,谢望景心里一沉,他本想回谢家看看,却见谢宅四周被崐州卫围得水泄不通,谢宅上方黑烟滚滚。
谢家,也出事了?
他没有在周围久待,问了一圈人,也没得到答案,只能惴惴不安地回到客栈。
他深吸一口气,尽量平静地和三皇子汇报自己观察到的情况。
至于其余来崐州的朝臣,谢望景脸上流露出些许羞愧之色:“谢家只联络到了凌相公一个,其余的朝臣都是凌相公安排笼络的,我方才问了凌相公,凌相公说还不是时候,还要再等上一会儿。”
等。
他今日听到的最多的字就是等。
“去给我拿些书来。”林舜乾想:罢了,不就是等吗?他已等了许久,也不差这么一会儿。
如今能有自由之身……江宫主……他既希望她活,又不希望她活,他摸了摸自己的唇,压下心底的复杂情绪。
开始等待。
直到半夜即将入眠时,他终于等来了——
“殿下!飘云山庄来信!”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