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伊尔指挥着自己的手下潜入水中将洛惟带出来。
这条人鱼的鱼尾过于巨大与美丽，潜入水中的军人一瞬间被对方迷住，然后在波伊尔的提醒之下才回过神来。
而这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差一点就要拔掉自己的氧气面罩。
“人鱼实在是太危险了。”
抱着这样的警惕的想法，几名军人将洛惟扛了出来带入了观察室之中。
林侑时戴上手套走进观察室之中，瞿正卿想要跟进去被她拦住。
“你跟我进来。”林侑时对波伊尔说。
波伊尔挑眉点头，他随即跟着林侑时进入观察室之中，几名拿着枪的军人站在门口附近警戒。
“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在我没有开口允许射击之前，不要自作主张。”林侑时冷声提醒波伊尔。
波伊尔摸着挂在腰上的武器，表情专注，然而嘴上却说着，“我们很久没有这样站在一起并肩作战了。”
对于波伊尔自我感觉良好的幻想，林侑时轻呵了声。
她对于波伊尔实在是没有任何期待。
林侑时闭了闭眼睛，尽可能地忽略掉自己内心的不适感，然后开始先简单检查了洛惟的身体表面。
这是林侑时第一次不是水面接触到洛惟的皮肤。
他的美丽并未因为离开水而变得失去光泽，反而因为观察室头顶的冷白色光的而显得越发灼人。
林侑时伸手检查洛惟的身体表面。
他的皮肤和水下摸起来不太一样，湿滑，细腻，像是上好的丝织品一般，与此相比，人类的皮肤甚至显得有些粗糙了。
林侑时刻意避免与洛惟不必要的身体接触，尤其是在看到对方的两只手的时候，总会克制不住地想起之前发生过的事情，她的大脑还留存着这双手抚摸着自己的皮肤的触感。
事实证明，洛惟的身体表面并没有任何的伤口，这和之前林侑时在水下观察到的情况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就在林侑时准备收回手的时候，一只惨白而瘦削的手骤然间攥住他的手腕。
林侑时的瞳孔一缩，而后顺着这只手抬起头，对上了洛惟那双微微眯着的浅茶色瞳孔。
突然，林侑时听到了滴答滴答的声音。
她动作缓慢而僵硬地抬起头看向天花板。
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道裂缝，水滴正从那些裂缝之中滴答滴答地掉落下来。
天花板会塌掉。林侑时的心中涌起这样的想法。
果然下一刻，天花板的裂隙骤然间增大，越来越多的水从裂缝之中倾泻而下，不过十几秒钟的时间，整间观察室都被水灌满。
林侑时像是顷刻之间被人推入水中，口腔中的氧气耗尽，求生的本能让她不自觉地想要向上游动。
然而总有一只手死死地握着她的手腕，林侑时低头看去，那条该死的人鱼游到了她的面前，巨大的鱼尾像是一根藤蔓一般缠绕在林侑时的下半身。
放开我。林侑时死死地瞪着人鱼，她无比清楚地认识到，他非常清楚她在想什么。
然而人鱼只是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氧气越来越稀薄，林侑时不是人鱼，她即将会被溺死。
这样的错觉让林侑时越发剧烈地挣扎，然而人鱼却始终未曾放松自己的桎梏，终于，她的动作逐渐缓慢甚至停滞。
恍惚中，林侑时似乎看到自己死后漂浮在水中的情形。
就在这时，洛惟突然靠近她，可恶的人鱼张开自己的嘴吐出几个泡泡，但是嘴里却分明在说着一句话——你好，林侑时。
然而林侑时却无暇注意这些。
紧接着，她察觉到卷着自己的鱼尾收紧，她不得不以一种亲密到让人不适的姿态贴着洛惟的身体，然后洛惟抬起了她的下巴，将自己的唇瓣印了上去。
震惊让林侑时呛了下水，偶然张开的唇瓣正巧给了洛惟趁虚而入的机会。
他微微弯起眼睛，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与愉悦。
人鱼伸出自己深红色的长舌侵袭她的口腔深处，每一次舔、舐都令人心惊胆战地颤抖着，怀疑自己下一刻就会被他拆吃入腹。
怎么会有人吻得那么渴，像是无边沙漠之中终于找到水源的人，迫不及待地把一切纳入自己的身体之中。
那种即将死去的溺水感正在迅速散去，林侑时的思维回笼，却又在这一刻恨不得直接溺死。
眼前的一切再次开始模糊，林侑时的耳边传来波伊尔的叫声。
“林侑时！”
哗啦——
巨大翻滚的水声让林侑时清醒过来，她怔怔地低下头，看到的却是平躺着的安静沉睡的洛惟，而她的手还被他握着，看起来好似只是无意识的刺激反应。
但是林侑时很清楚，这只是他的伪装。
林侑时像是甩掉什么细菌一般地甩开了洛惟的手，而那只手重重地落在了台面上。
“你发生了什么？”波伊尔面容阴沉，他的手枪正对着洛惟的脑袋，“是不是他对你做了什么，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会立刻崩碎他的脑袋。”
林侑时的呼吸逐渐平静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林侑时总觉得自己的口腔里有一股海水的咸腥味道。
波伊尔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洛惟那张脸，手指已经扣上了扳机。
“没有，”林侑时闭了闭眼睛，“放下枪。”
波伊尔的视线终于发生了偏移，他看向了林侑时，听到她说，“不要轻举妄动。”
波伊尔胸前的徽章不时闪烁着红光，他沉默片刻之后放下了自己的枪，然而阴沉的目光却仍然未从洛惟的脸上离开。
波伊尔抬手摁了下自己的徽章，红光熄灭之后，他开口问，“为什么？”
“我更想知道为什么，”林侑时看着波伊尔，“从你的视角看来，我只是站在这里不动……你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波伊尔脸上的表情一瞬间的皲裂，但很快又被他掩饰好，“深渊人鱼这种高等人鱼品种据闻有些特殊能力，”他说，“你刚刚的状态太奇怪了，足够熟悉你的人很容易就看出来你的恍惚，但这绝不是会出现在你身上的东西。”
林侑时没有回答，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
波伊尔不能关闭记录器时间太久，于是又再次打开。
这一次没有再出现意外。
从洛惟检查结果来看，由于吸入了大量的诱导发情剂，现如今他身体内的诱导素水平出现了严重的紊乱。
身体反应是不会骗人的，至少洛惟现在没有之前在水中的那种恐怖的攻击力。
确认这一点之后，林侑时短暂地松了口气。
在波伊尔的注视之下，林侑时给洛惟的手臂注射了相关的药剂。
“让你的人把他抬回去。”林侑时说。
波伊尔看了眼林侑时，然后朝着门外抬了下手，紧接着便有人进来把洛惟带走了。
摘下手套的林侑时转过身，对于还留在这里的波伊尔视而不见。
波伊尔看着她的背影，也没开口。
接下来的两天，林侑时没有离开研究所，而是一直住在休息室内。
但是林侑时一直睡得不安稳。
每当深夜降临，林侑时就会有那种被人注视着的感觉，然而她却始终无法苏醒，就好像……有人不想苏醒一般。
第二天的夜晚，林侑时突然从睡眠之中苏醒，她的心头始终萦绕着无法解释的疑惑。
林侑时套了件外套坐起来，她的直觉让她本想洛惟的所在地。
研究所在夜晚也有军人在巡视走动，除了波伊尔，他们并不会对研究员作出任何干扰。
望着比平时更加黑沉的水面，林侑时上了楼。
她没有打开门，而是隔着门望向水面。
她有一种深切的预感，洛惟会在今天晚上醒来，虽然不知道自己的预感从何而来，但是她却无比笃定。
过了不知道多久，林侑时的双腿都开始变得僵硬的时候，平静的水面开始掀起阵阵的细小水纹。
林侑时不禁靠近一步，然后就看着洛惟出现在门后。
他看起来并不像前一天看起来的那样虚弱，深渊人鱼的恢复能力简直惊人，他看起来强壮、健康依旧。
洛惟的整个上半身都已经跃出水面，他笔直地浮在水面之上，双眼凝视着林侑时，那种极为专注的眼神令林侑时忍不住想要移开自己的视线，但她忍住了。
林侑时想要知道这条人鱼对她的兴趣到底是从何而来，以及为什么一条人鱼会对人类产生那样的兴趣，他真的还是一条纯种的人鱼吗？
林侑时自嘲地笑了下，她看着下一刻突然紧紧地贴在门前的人鱼，门被他撞得发出嘭的一声响。
对于他这种的突然行为，林侑时苦笑着发现自己已经有点免疫了。
她敲了敲玻璃，脸上没什么表情地警告他，“如果不想死无全尸，我觉得你最好保持原来那副蠢样。”
她后知后觉这条人鱼所有的纯真原来都是演出来给她看的。
这种高智商的动物让林侑时的后颈汗毛竖立。
然而波伊尔这次带来的消息却是实验必须进行下去，上级军部限制了时间，一个月内这条人鱼必须完成受孕实验。
而有关于深渊人鱼非常危险的报告全部石沉大海。林侑时意识到不是上面没注意到，而是根本不在乎。
作为直接接触研究员的林侑时如果想要退出实验必须经过严格的记忆清除程序。
林侑时同意了。
事情的发展远超预期。
她必须离开这条极其危险的人鱼，无论用什么方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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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后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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