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茜茜紧张地绷着脸思考，一动不敢动，内里其实也算偏向外向的小精灵没和这么活泼又幼小的幼崽相处过，深怕自己一动就会把她碰倒。
可莉的耳朵动了动，茜茜目光跟着跑。
可莉歪歪脑袋：“茜茜要摸摸吗？喜欢就要摸摸呀！”
喜欢就要摸摸吗？
“……”茜茜不太理解，只盯着可莉软弹可爱的一对耳朵。
但她一瞬间意动的碧绿眼眸代替了所有的回答。
茜茜看了眼凯亚，在她心中，大约带可莉来的凯亚就是可莉的监护人了。
凯亚笑着说：“可莉自己同意的事情，我们可不会干扰。”
于是，茜茜伸手摸到了一对弹弹的、温热的、属于精灵幼崽的尖耳朵。
跟摸自己的耳朵不一样，她和可莉似乎也并不是一个种族，但茜茜也很满足了，她只碰了一下就开心地放下手。
然后就看到可莉明亮的眼睛，她翘起的一缕可爱呆毛晃了晃，“那可莉可以摸一下茜茜的耳朵吗？”
茜茜眨眼：“我的吗？”
茜茜点点头，乖乖低头让可莉能碰到她的脸，然后说：“我没有可莉的好摸，也没有可莉的可爱。”
砂糖和凯亚都不自觉跟着可莉的动作，屏住呼吸，眼神落到她准备掀开兜帽的手上。
不知怎地，也有些期待的样子。
可莉表情认真地摘下茜茜的兜帽，揉得轻轻地。失去兜帽内温暖的庇护所，暴露在清新空气下的一对耳朵立马应激一般地耸立翘起，几乎可以被可莉炙热柔软的小手包住，雪白莹润，还薄薄的，像是能透光。
“好小，比可莉的还小。”可莉好奇地揉了揉，咯咯笑了：“可爱！”
茜茜面上不明显，只是轻抿着嘴巴，睫羽微抖，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可莉可爱的笑脸。托巴巴托斯辫子的福，没有了兜帽的限制，那一瞬间粉红的耳朵尖全无遮拦，将她全部暴漏。
哎呀，看来还是会有些紧张。凯亚轻咳一声，伸手遮住笑意深深的嘴角。
砂糖羞涩地捂住嘴：哪里不可爱了！小小的，简直超级可爱！而且被碰到的时候会红会很敏感地竖起，跟小猫的耳朵一样。
另外，她也有耳朵，可以的话也好想交换……砂糖捂住脸，圆圆眼镜之下，脸都红透了。
……
可莉不是普通的女孩，能感受到茜茜的虚弱，她甚至对茜茜充满了某种怜惜。
她摸了摸茜茜的肚子，很认真的地说：“茜茜要乖乖吃饭，不要再饿肚子了。”
凯亚：“嗯？”他看着可莉，笑道：“没想到小可莉也反过来用姐姐的语气教训其他人了。”
可莉抱胸，昂头看着凯亚：“才不是教训呢，可莉是在教导茜茜！”
作为被教导的人，茜茜反而很平静地点点头：“我会的。”
可莉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挥手告别，拉着砂糖的手，一蹦一跳地向城外走去。
茜茜摇摇手跟她们告别，并且约定好了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去砂糖的实验室一起做研究。
接下来就只剩下茜茜和凯亚两个人坐在桌前，两人位置相对，面对面，礼貌而生疏。
但茜茜对人类之间的距离感并不清晰，依然安静地坐着，没有什么表示。她静态时像一幅安静的画作：坐着时会乖乖把手放在膝盖，眼神总是纯粹而茫然，视线落在不知名的某处，并不呆滞，很生动，好像思维在发光，大脑已经坠入了普通人探寻不到的美丽空间。
凯亚看了眼【今日推荐】，扬声道：“莎拉小姐，请给我们上两份今日推荐的海鲜羹！”
茜茜回过神来，眼睛一瞬间亮亮的。她几乎快要习惯和凯亚见面的时候总要被请吃饭这件事了，还有好心的迪卢克老爷，她几次去天使的馈赠送货的时候碰到他或者查尔斯酒保，就会被塞一份今日特供。
这种风气也被她其他老板们学会了，布兰琪小姐也会提前在猎鹿人买一份【今日推荐】，当作犒劳。
很遗憾，在食物香甜气味的引诱下，不为金钱腐蚀的茜茜很快就低头了，她一边为自己占便宜的行为难过忏悔，一边连一根胡萝卜丝都不放过全部吞进肚里。
她问过查尔斯，那位爱笑热情的就中年男人看着茜茜笑得很和蔼，眼角的皱纹都在发光一样，“我们大人总喜欢爱吃爱喝还努力的孩子，不仅是迪卢克先生的交代，我也对这件事抱有充分的热爱呢！明天送薄荷的时候有冷肉拼盘，我给你留两份！”
丘丘人族群也会有这样的行为，茜茜沉思，将其归于社会性动物对同类幼崽的保护欲。
茜茜几乎把这些富有又喜欢热心投喂幼崽的人看作衣食父母——她最近的所有食物来源都来自好心人的投喂。
所以没关系吧，是食物就没关系吧，食物又不值很多摩拉——照常纠结了一下，茜茜就晃着脚开心等待【今日推荐】上桌。
凯亚他们当然没有请客吃饭的奇怪癖好，但你知道的，投喂茜茜就像投喂一只吃相很好而且吃得很香的漂亮流浪猫。小猫不接受他人的饲养，也不喜欢昂贵的礼物，她真正需要的就只是干净的食物。
所幸茜茜慢慢也可以自然接受偶尔的投喂，不会肚子咕咕叫着还要拒绝。
能吃是福嘛！凯亚笑呵呵地又点了两份烤肉排。茜茜接受别人好意的食物，却不会任由其他人自掏腰包的撒钱行为。于是她绷着雪团一样的小脸，眼神严厉地看着凯亚。
凯亚没忍住：“扑哧——”
“就这些了，真的。”看着谨慎竖起耳朵盯着他的茜茜，凯亚严肃表情假咳了咳，“因为我也想吃嘛！”
茜茜这才放下心地又开始神游等待，恍惚间想着，人类怎么大大小小的都喜欢撒娇呢？
自从知道茜茜是一个处于营养不良状态的刚成年小精灵，凯亚这段时间出门总要带着许多小孩子会喜欢的甜嘴食物，想着有机会碰到她的时候可以投喂下。
他记得，茜茜应该喜欢吃糖果。
把口袋里的水果糖全掏出来放在桌子上，凯亚将其推到茜茜面前：“给你，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桌上一把被五颜六色鲜艳的糖纸包裹的硬糖，并不太像凯亚喜欢的口味，甜腻的果香凝成弯弯绕绕的曲线直达鼻腔，茜茜迟疑着伸手，“谢、谢谢。”
她在一堆糖果里面找了一颗蓝色糖纸的放在凯亚的手心，小声说：“给你吃。”
凯亚笑了，笑眯眯地说：“谢谢你茜茜。”
茜茜鼓着腮帮，圆乎乎的大眼睛平静无波地看着凯亚，略有些不解。
本来糖果就是凯亚给茜茜的，茜茜分享给他，他还要说声谢谢，语气黏糊，眼睛里染着细碎的光，看起来开心得不得了。
“不客气。”对上凯亚坦然的微笑，茜茜眨眨眼，慢吞吞回道。
她今天穿着一身凯亚还没见过的浅蓝色裙子，材质似乎是棉麻，领口、袖口、裙摆的地方交织点缀着可爱的雪白蕾丝，蕾丝的褶皱缀着小巧的珍珠。
女孩的打扮并不精美，事实上，蒙德城内很多人对茜茜的印象都还不是很明了，多停留在神秘、勤俭、贫穷、能干之类，有些人可能连茜茜的脸都没看清楚过。
凯亚撑着脸，垂眸，眼神点水一般落在女孩毛茸茸的头顶，看她翘起的发丝，看她温顺安静的坐姿，看她轻抿的嘴唇，粉得自然，像一片刚落的花瓣。
“说起来，茜茜是喜欢每天带着兜帽吗？”凯亚轻声问。
“习惯了……”腮帮子动了动，茜茜含糊道，“也没有很喜欢。”
凯亚：“那就可以摘下来，每天捂着，不仅会很热，而且会让人觉得不好相处哦。”
揉搓糖纸的手指停下，茜茜抬头，下意识“啊”了一声，声音有些发飘：“真的吗……”
真的有不好相处吗？但明明在路上都会有很多人跟她打招呼……不过也有可能，她之前摆摊卖多余的史莱姆清的时候，就没有多少人来问价……原来是因为带着兜帽的缘故吗？
点点头，凯亚叹了口气，摊摊手道：“骑士团的很多同僚们都说，想要跟茜茜你打招呼，却见你有时候不是很想交流的样子，就不好意思上前了。”
“……没有。”茜茜认真解释道，“我没有不想交流，只是有些人总偷偷在一边看我，但又不说话，我不知道什么事，只能先去工作。”
“那就是帽子的原因，大家看不到茜茜你的友善咯。”凯亚拍拍手，点头思索，一副发现真相的模样。
凯亚：“我就说嘛，在我看来，茜茜明明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呃精灵。所以我就对他们说，‘可能是她整天忙碌，还带着兜帽的缘故。’，我解释后，大家也都认同了我的话。”
茜茜跟着点头：“嗯嗯。”
凯亚笑着对她说：“那就更放松地在蒙德生活吧！”
“摘掉兜帽，作为一只漂亮可爱、会魔法、受欢迎、友善人类的小精灵，生活在热情包容的蒙德。”
凯亚俏皮地眨眨眼，用气音说：“偷偷告诉你，你绝对不是蒙德最怪的那一个。西风教会有一位奇怪的修女，她才是，真的是凭借一己之力‘排挤’所有人呢！”
茜茜沉默地看着他，眼神平静而奇妙。
“砂糖也不是完全的人类呢，你有看到她的耳朵吧。”
茜茜回想起砂糖的模样，印象最深的是她总是缩着脖子红红的脸蛋，然后就是和头发同色的一对可爱的耳朵……凯亚没有说，她甚至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砂糖也完全不因此畏缩，她的羞赧和紧张完全是因为不善交际而不是认为自己是异类的疏离。
茜茜低着头，把嘴里的糖果换到另一边，沉默地消化着凯亚的话，两边腮帮这边鼓了那边就瘪了。
凯亚一直等待着。
在此期间，【每日特供】海鲜羹被放到茜茜的面前，莎拉小姐熟稔地拍了拍茜茜的发顶，亲昵道：“小茜茜，我给你盛得比凯亚队长要多，一定会让你吃得饱饱的！”
凯亚苦笑：“我还在这里呢，莎拉小姐……”
莎拉闻言爽朗地笑了起来，笑容灿烂得像风起地灿烂的风车菊，“因为茜茜比凯亚队长要讨人喜欢嘛！”
“虽然是事实，但就这么说出来，还是会让人伤心的啊~”凯亚做作地捂住胸口，受伤地看着两位女士。
莎拉明白他在作怪，笑而不语回到了后厨，剩下茜茜直面凯亚那张含情小男人一样的漂亮脸蛋。
“人类真奇妙。”茜茜说，“柔弱的身体和刻板的规矩，但又有一些人拥有千奇百怪令人捉摸不透的行为和想法，他们令我的预测总是出错。”
凯亚托腮笑问：“我在那些人其中吗？”
茜茜：“没错。”
“我之前以为阿尔法都是对的，后来我发现他并不全对，再然后我想要在书里找到答案，发现书里的答案也十分宽泛并不准确。我难以理解……”
“他们真是怪人，不是吗？”明知道自己也是其中之一，凯亚却又这样评价道。
听他这么说，茜茜反而笑了。
她平日很少做大的面部表情，肌肉也总是放松的状态，嘴角总维持在“不笑也不沉”的平直状态，眉毛清浅，所有的情绪表达在一双碧绿的清澈眼睛中。而当她真的开心时，嘴角会弯起一个很小的弧度，笑意很浅，但快乐做不了假，眼睛里就像落入了月亮的碎片。
就如此时。
凯亚微怔，然后挑起嘴角哂道：“这就开心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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