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看过整个流程,夏存树一直以为心诚则灵,请家仙如同婚约定契,至少双方都互相打听过、相看过,彼此之间互有了解,且双方都愿意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与对方绑定在一起,共同进退。
听起来这与婚约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甚至比大难临头各自飞的夫妻妖侣亲密得多,必要双方愿意,且遇事绝对共患难。
大多家仙也不止庇护当家一代,家族的各个后代,就算外嫁、分家离开了,家仙也会时时记挂。即便不在跟前,但若是能再见到,亦会想方设法提供庇佑。
而请了家仙的人家,有的一开始会奢求大富大贵,可时间一久,也就明晰平安是福的道理,对待家仙亦会愈发亲近尊重。不仅逢年过节时敬香塔、上供美食,有些讲究人家还会给家仙过生日,更有甚者,家中的每一顿饭都会额外给家仙留一份,专门备上家仙用的碗筷,插上三根香,供其享用。
夏存树眼前摆着的都是上好的物件和贡品,供香更是极品中的极品,就连他这个在长安社有狐仙庙的狐仙,都鲜少享用过。
但在这些香中,他感受不到半分主家的尊重与喜爱,有的只是这个逐渐癫狂的人类难以掩盖的贪婪与丑恶,她都不再避讳身上掉落的腐肉了。
真是恶心。
狐妖喜洁,他虽不自诩高洁,却也多少有点精神上的洁癖,如今沦为任人宰割的鱼肉,自然是难受得紧。一想到过会那只摸过腐肉的手又要攀上自己,夏存树就不由恶心,五脏六腑都拧了起来——也不知这难受反胃到底是生理上的还是心理上的。
不过时间也快到了。
他的反咒已准备得差不多了,就差最后一道符咒,只待他自断一尾修为,强行冲破捉妖牌的桎梏,便可用心头血为引,绘制反制符咒。解开谢峰兰在自己身上设下的禁制,哪怕经脉碎裂,也不可被她套上枷锁。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谢峰兰的情况不对,也不知究竟是走火入魔还是被邪物侵蚀了大脑,整个人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夏存树可不愿被她当做武器拿捏在手上,任凭驱使。
就在仪式即将完成之时,谢峰兰颤颤巍巍地从坐垫上起身,看着眼前已面色苍白,似乎可以任她为所欲为的一代大妖,露出了心满意足的微笑。
古籍中写可毁天灭地、连蛟龙都不能与之匹敌的大妖又如何?还不是落入她这个凡人手中了?
谢峰兰看那三炷燃尽的供香,勾起嘴角点燃了另一把供香,将它们统统丢进了香坛之中,整个房间霎时间被有着檀香的烟雾笼罩,互相之间看不真切了。
她站直身体,理了理衣服的褶皱和有些凌乱的头发,做足了姿态,俯身到夏存树的面前。她已经能感觉到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把她与夏存树的灵魂缓慢地连接在了一起,令她**的身躯开始从内而外地焕发新生。
谢峰兰得意地叹出一口气,她有多久没这般流畅地呼吸了?
都怪以前那只没用的狐狸,没办法让她的身体保持最佳的状态。自己修炼不到家,还假惺惺地说要救她,可笑至极!
她如是诋毁着原本的家仙,满眼都是对夏存树妖力的渴望。
就在她的手即将触摸到夏存树的胸口,探入胸腔内时,烟雾中突然响起了一些老鼠窜过般,淅淅索索的声音。
但谢峰兰没有听见。
就算听见了也不会在意吧。胜利的果实就在眼前,强大的狐妖即将成为她力量的补给包,只要她把紧握在手里的符篆和夏存树经脉里的捉妖牌联合在一起,她就能完全拥有这只大妖怪——
她的指尖已没入夏存树薄薄的衣衫内,眼看着夏存树的身上泛起一层幽幽的荧光。那光芒犹如毒蘑菇的鲜艳颜色,美丽却透着危险,让人不敢触摸。谢峰兰的手指尖也已感受到火燎般的刺痛。
“哈?都这个时候了,还在负隅顽抗吗?”谢峰兰哂笑一声,不顾指尖传来的刺痛,继续将手深入,深入……
忽而一个柔软的球狠狠地撞到了她的腹部,紧接着腰腹也被锋利的刀刃划过,谢峰兰踉跄着连连后退开来。
“什么东西!”谢峰兰稳住身形,恶狠狠地开口。她的食指和中指的第一个关节已被夏存树释放的狐火腐蚀得白骨可见,即便这样,她的手上竟也未见血液流出。
她试图低头寻找方才攻击她的东西。她感觉得出那是只小动物,心中怀疑是那只病入膏肓,已走不动路的家仙狐狸,不由得冷笑一声,大声嘲讽。
“都这个时候了,你以为你还能阻止得了我吗?我大发慈悲没有要你的性命,你就该老老实实躲在箱子里。待我拿下这只新的狐狸,才有力量来救你啊。”
话语到后面又成了蛊惑与软化,她试图将那只狐狸的利害关系与自己绑定,好教他不再给自己捣乱,脸上却无一丝柔情,只有冷漠与暴戾。
她再度回头看向夏存树,发现对方的脸上已毫无血色,但周身的狐火荧光却更甚,看来是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来反抗自己了。
之前还不觉得,这会看向自己指尖的森森白骨,谢峰兰不禁一阵后痛。
可时间不等人,那把后续添加的供香也即将燃尽,她必须抓紧时间。
如此想着,她也懒得去抓那只乱跑的狐狸,直接伸手夹住那枚符篆,直挺挺地就往夏存树的胸腔里塞——
那胳膊才伸到一半,刚刚窜出的软球再一次从烟雾中冲出。她现在是看清了,那是只毛发炸起、双眼含着怒火与凶厉,恶狠狠冲她扑来的猫!
那只猫用尽浑身的力气,死死咬住了谢峰兰夹着符篆的手臂,瞬间就带下来一大块腐肉!
“啊!”谢峰兰痛呼出声,她的身体本就破烂不堪,随时都有肉渣腐烂掉出,可陡然被咬下这么大一块皮肉,还是让她的手臂开始缓慢渗出了血液。
猫?
是那只被她布置的阵法吸引诱捕住的橘猫?
他怎么没死?
谢峰兰的暴戾染黑了她全部的眼眸,她抱着受伤的手臂,对准跌落下来的橘猫,使出浑身力气猛地一踹!
“唐恒!”夏存树的瞳孔骤然缩小,已顾不上令反咒生效,他强忍着浑身经脉寸寸撕裂的痛处,于身后瞬间爆发出九团光柱,其中一团已开始急剧收缩。
眼看夏存树就要用尽这一尾的妖力来突围时,唐恒竟在半空中灵活地扭过身子,躲过了谢峰兰泄愤踢出的一脚,而后平稳落回地面。
他弓起身子,脊背的毛发因愤怒根根直立,就连尾巴上的毛,也如散开的狗尾巴般竖直膨胀。
唐恒用他对于猫来说有些小胖,但比起人类来说十分弱小的身躯,就这样坚定地挡在了谢峰兰与夏存树之间,嘴里还恐吓般地发出哈哈的声响,那双圆润水灵的猫眼紧盯着眼前人的每一帧动作,时刻准备攻击。
还未完全挣脱束缚,浑身的经脉也被生生扯开裂缝,疼得他冷汗直冒,浸湿了整片后背,但夏存树不合时宜地觉得,自己的心正泡在暖和的蜜水里,在幸福咕噜咕噜冒着带心形的小泡泡。
他那条急剧收缩的尾巴又缓慢地延展了回去。虽然之前缩小了一圈,但带给他的妖力已经足够了,反咒也已经完全准备好了。
毕竟,他可是夏存树啊,怎么可以一直躲在他最爱的小橘猫身后呢?
“你这只畜生!”谢峰兰一击不中,脑中的理智之弦即将彻底断裂。
她一只手还记得握紧手中的符篆,但这也是她全部的理智了,毕竟她已不管不顾的念起了禁咒:她的面前赫然出现了一团燃烧烟雾,点燃荧光,化为一团黑火。她已不管这术法生效后,这团毁灭一切的黑火会不会把她自己也给烧死。
危险!
夏存树已经认出这禁咒,若在平时他倒是可以轻松化解,可现在他只能先躲闪再考虑后续。
但比他更快的是唐恒,他早已调整好姿势,曲起后腿,就这样对着那团黑火和火后的谢峰兰跳去!
原本连门把手旁边的门铃都够不到的小猫,现如今爆发出惊人的弹跳之力,而那团能燃尽一切的火焰已燎着了小猫身上的毛发,却没能阻止他向上、向前飞扑的气势。
被禁术烟雾阻拦了视线的谢峰兰,就这样被一团带着黑色火焰的小猫扑了满脸。火焰瞬间点燃了她的头发,而她勉强算得上姣好的面孔也在猫爪的攻势下,出现了无数道新鲜的抓痕,唐恒用力之深,差点连她的鼻子都拽下来了。
“啊啊啊啊!你们这群畜生!你们都该死!”谢峰兰已然无法继续施展禁咒,但已烧到她身上的黑火却无法消失。她只能单手抓住唐恒柔软的身躯,将他扯离自己的脸,也不管手碰到他就会沾染上黑色火焰,直接抡起猫咪朝地上猛地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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