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鹤嘴唇动了动,被问得哑口无言。
当日止川和少爷的对话,他记得很清楚少爷说的是等主子醒来。
晨曦透过窗幔落到床边,悠悠爬至少年肩颈,迎着光线,他浓密长直的眼睫遮掩住眸底深色,语气漠然,如同浸着冰。
“非鹤,从长宁侯府出去,唯有紧拽着萧述清才能事半功倍。”
自当初被主子救下,走到如今,非鹤深知楚拂楼有多不易,纵然他明白少爷赤忱热心,主子欺瞒实在不该,可世间事,哪能件件说得清楚。
非鹤低下头,应声不再多言。
于是午间用完膳后,所有人都知道楚拂楼醒来,也知道他如今行事与六岁稚童无差。
闻言,吃饱饭躺椅上休息的萧述清“唰”地坐起身:“不是,怎么真成傻子了?”
“非鹤,那他什么时候能好过来?”
“短则一两月,长则一年半载。”非鹤对他保证道,“少爷放心,我定然会尽快清除主子体内的余毒,让他早日恢复。”
萧述清瞥了眼他,躺回椅子里,闭目养神:“无所谓,你不努力也不关我事儿,反正傻的是你主子。”
智力退化,那不就精神科的问题吗?古代这医疗条件想治好怕是没那么简单吧。非鹤再努力,怕是也要花很长时间。
不过,楚拂楼变傻并非没有好处,或许侯府那边松口让他们自立门户会更容易。到时候他带着小傻子随便去哪儿玩,也没人能管。
这样一想,萧述清对接下来回上饶城简直干劲满满。
但他的话听在非鹤耳中,无异于加深楚拂楼方才所言——萧述清碍于情面帮扶,实则迫不及待和离的刻板印象。
非鹤帮主子欺瞒少爷的愧疚感逐渐降低,语气逐渐自信:“少爷,你可否去瞧瞧主子?哄他吃些东西。”
萧述清睁开一只眼睛,睨着他:“什么意思?”
非鹤担忧道:“主子醒来到现在,除了让我近身侍奉以外,不许任何人靠近。”
萧述清另一只眼睛也张开了:“你是不是没把我当人看?”
非鹤:“……”
“少爷你听我说,我们都劝不住主子,可他嘴里一直念叨着哥哥,我猜想或许你去跟他说些话,他会乖乖听的。”
哇塞,萧述清指着自己的脸:“我难道是什么抚慰犬吗?”
非鹤:“?”
他真是对萧少爷的脑回路很是震撼。
虽然听不懂那三个字组合的意义,但抚慰和犬分开的意思他都能理解。
回忆近些天和萧少爷相处的日常,非鹤颇懂眼色的美化说辞:“那是因为主子最依赖你,自然只有你能安抚他。”
听他这话,萧述清想起那日雨夜少年浑浑噩噩扑过来喃喃叫哥哥的画面,阴翳湿冷但美得很惊艳,对此接受良好。
他边起身边说:“有道理,我去瞅瞅吧。”
正是午后,阳光斜斜照进屋里,映得满室亮堂堂。
萧述清轻轻推开房门,环视一圈,没看到人影,倒是靠在床角的“小山包”引人注意。
他踏进屋内,视线锁定着鼓鼓囊囊用被褥搭起来的山包,呼吸起伏间带动山包轻颤着,萧述清用手指戳戳它,它顿时僵住不动。
他觉得好笑,再隔着毛毯用手拍拍山包。
外面拍完两下又没动静了,楚拂楼停下思绪,已经认出来者是谁,他紧张地屏住气,猜测萧述清接下来的动向,恨不能长出满身触角去感知。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靠近脚边的毛毯被人从外用手支起一个小洞,透着模糊的光圈,楚拂楼凭感觉看过去,下一瞬,那个圈被人堵住。
准确来说,是因为那个人的手从光圈伸进来,很不客气搭上他的脚。
楚拂楼下意识翘翘脚趾,那只手顿了顿,似乎是才发现自己碰到何物,又很快恢复自然,开始慢慢往上爬,从他的脚踝到小腿,摸到膝盖停下。
细而长直的五指离他堪堪寸余,带着独有的甜香,清淡却勾人。
他磨了磨牙,有些想咬。
然后就真的像条狼崽子似的张嘴含住萧述清的食指。
还在思考摸头还是摸脸的萧述清思绪嘎嘣断了,反手掀开毛毯,试图和罪魁祸首对峙。
却见叼着他手指的少年脸颊红扑扑的眨巴眼睛,表情茫然,那张精致艳丽的面容呈现着懵懂无措,似兽般竖瞳空无焦距的望过来,有种妖异的天真感。
萧述清想讲道理的嘴忍不住闭上,被美到失语。
意识到自己真的没忍住去咬手指后,楚拂楼抓准时机装作稚童无辜,面对萧述清的质问眼神,他恋恋不舍的用牙齿轻轻碾磨着指头,从嘴里吐掉,维持环抱膝盖的姿势心虚缩进床角。
看着小孩一番动作,萧述清好笑摇摇头,顺道用他衣摆擦干食指,啧,口水湿哒哒的。
“随便一根手指都敢往嘴里塞,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能使楚拂楼浅浅听清。
少年抿了抿唇,小声回答:“是哥哥。”
“哟,”萧述清展开手臂,好整以暇的撑在他身侧,“小傻子还能认人,这么聪明呢。那怎么张嘴就咬哥哥?”
小傻子缩缩肩膀,继续小声:“哥哥香香的,好吃爱吃。”
他失笑,没好气的敲敲楚拂楼脑袋:“吃我能吃饱吗?为什么不吃饭?”
兴许察觉到他没生气,小傻子撇撇嘴,大着胆子说:“他们身上臭臭的。”
“胡说,就你几天没洗澡臭臭的。”萧述清故意逗小孩。
“小乖不臭。”他严肃的抬起小脸反驳。
“臭。”
“不臭不臭。”
几个来回下来,萧述清懒得跟他讲口水话,揉着脑袋顺势将人抱进怀里,凑到耳边说:“行行,哥哥知道小乖不臭,小乖听话吃点东西,吃完和哥哥出去玩,好不好?”
怎……怎么就搂抱上了,不是才说想和离吗?
楚拂楼从未和人如此亲近过,闻着鼻息间清甜香味,他思考片刻,遵循心意缓缓环住萧述清的腰,下巴抵在他肩上,极乖巧的应好。
听罢,萧述清撤开身形就要起来,刚松手,发觉腰被稳稳扣紧,少年也紧张问道:“哥哥要去哪里?哥哥不陪我吗?”
“……得,”他干笑两声,“小乖,咱俩换个姿势行吗?”
一盏茶后,非云端着饭菜进来,看到萧少爷面无表情的坐在主子怀里,她脚下险些趔趄,仔细睁大眼睛,没看错,是真的。
萧述清咬着牙齿沉声道:“把碗给我,我给他喂。”
六岁的脑子,十七岁的体力,一身牛劲用他身上可还行。
非云憋着笑递碗,少爷拿勺子搅吧搅吧米粥吹两口气,喂到主子嘴边,主子乖乖张嘴,眼睛直勾勾盯着少爷,像幼童看到心爱之物不舍眨眼似的。
煎熬的给人喂完饭,萧述清如释重负,轮到带小孩出门,又要他帮忙穿衣服。
他耐心全无,冲着门外大喊:“非鹤,进来给你家主子更衣。”
楚拂楼想试探萧述清待他的底线,却也不好逼得太紧,便没有继续使小孩脾性纠缠,表现出稚童的乖巧,任人摆布。
待从大兴安寺回长宁侯府,楚拂楼已然从萧述清对他的态度得出结论——如果楚拂楼触犯到他的底线,那么他就降低底线。
楚拂楼:“……”
凭脸蛋和头脑,足以让萧述清在最大程度内纵容他。
越是如此,他便越发想将这只小狐狸圈在树洞里。
山间清净休养的月余时间里,楚拂楼曾经向往的归隐田园生活,已然变成过去。
世人谓黄白之物俗气,功名利禄虚妄,荣华富贵浮云,他从前不置褒贬,亦无所求。
可那日游玩,凉风扫过衰败秋色,石板小道落满枯叶,萧述清着一袭素净月牙色长袍走在前面,脚步轻快,声调雀跃,同他兴致勃勃的讲话。
楚拂楼欢喜得紧,看着看着他不禁皱起眉,视线停至萧述清沾着污泥的袍角鞋边,犹如不染纤尘的珍宝蒙灰,碍眼至极。
他记得萧述清是不大喜欢素净颜色的,他喜欢明艳张扬的色彩,就像本性喜欢热闹,须臾安宁不过是休憩,是暂留,是不得已。
他的梦想是有钱有权但逍遥自在,钱他自己挣得到,权他懒得争。
他喜欢漂亮的有脑子的没他会死的他扇一巴掌凑过来还要的可怜小狗。
楚拂楼都可以做到。
清静寂寥的山林显不出狐狸珍稀,他要养的那只小狐狸,合该万人仰望。
长宁侯的爵位,楚照想争,他却瞧不上。
陛下正值壮年,皇子们亦蓄势待发,太子之位迟迟未落,仲秋宫宴看似荒唐的指婚,实则各方势力暗自较劲。
金銮殿里老龙盘桓,白玉阶下小龙眈眈。
大乾是慕家人的天下,更是天下人的天下。
他既恢复男儿身,总该凑凑这热闹。
这时楚拂楼还不知,随着他的男子身份恢复,奇葩无逻辑的剧情即将开始进展,令人意想不到的“旧人”也会再次出现,一切并非他想象中那么复杂。
我都不敢想象他们知道原剧情有多懵逼,是的,前面有宝宝猜对啦。
下章入v v后楚小蛇会依次出现金手指[加油]
1.听到系统和小狐狸说话2.原书内容片段会直接出现在他脑海里
哦对,他脑子很快恢复正常
今晚零点更新v章哦[熊猫头][熊猫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1章 下章入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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