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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时
长忆东风久,寒山复青山。
前尘入往事,过客随云烟。
书生思拓土,国士志筹边。
从来肝胆意,秉笔记流年。
——赫靖浩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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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羽伦,阖业硕只当他情难自控,遂同浣彤私奔,却不知他做此决定,已是多方思虑。他自知人命关天,不可冲动行事。
关于信仰,他已是被浣彤说动,想来虽正史不得留名,能著得野史也罢。若用失去正史之名,换得她逃离深宫苦海,想来义父亦会体谅。
彤儿心意,他深为懂得,颇为感动——望他远离京都这伤心之地,寻得偏远静谧之处,对他好生照料。
羽伦同意与浣彤一道走,最是图的,便是她之安好。
羽伦知道,宫闱深冷,这般目容苍穹、心念寰宇之人,整日困于高墙深院之内,纵有锦衣玉食,不过为笼中之鸟,个中苦楚,又得何人解忧?
皇帝多妃多子,纵是宠她,又能如何?彤儿终不是荣华至上之人,比起宫门紧闭,委身疯痴君王,若离了宫,再寻得良人,好生过活,比那皇宫里同多人共侍一君,岂不好过太多?
若能远离宫闱束缚,她得自在而活,愿与何人相伴,皆随她意。他只做她之兄长,便是够了。
可终究天不遂人愿,没能走成。
浣彤被阖业硕揽进披风里的一刻,羽伦才知,何为心如刀绞。
眼见她踉跄着跌进别人的怀里,弓箭手虽是放下了弓弩,他已是全然残破得胜过万箭穿心!
重回诚文轩,羽伦听了旨去——皇上有赏。且恐其修史劳累,于臂伤康复不利,其过往所写之史,皆不入册,如此便可无甚烦劳,安心休养。
史不入册?岂不是献给义父的那部分正史,一笔勾销了?
羽伦对着满屋御赐之金银玉玩,随手抓起来瞧,怆然狂笑,最后,竟是扑哧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独坐案前,他翻着署名“赫靖浩骞”之诗词集,便觉义父虽不在身边,却可与之交心。
羽伦已万念俱焚,许久不曾写史了,只不断整理义父所写诗词、文章,算作对他的怀念,亦图为浣彤留个念想。
心如死灰之时,羽伦翻到这首《正当时》,便是停下了——
正当时
长忆东风久,寒山复青山。
前尘入往事,过客随云烟。
书生思拓土,国士志筹边。
从来肝胆意,秉笔记流年。
读罢,他凄然感叹——原来义父也曾有意气风发之时!想来世人皆有心系俗世热忱、功名前程之年华,怎耐故梦破碎,才隐于一隅,倍觉初心妄负吧!
从这首《正当时》,到那首《愚人绝》,义父之心境,变化如此,莫不是经历了多少世间冷暖。
义父,孩儿辜负了您!没写好史书,没给得妹妹幸福!
彤儿,我能予你什么?我不仅不能保护你,还要你委屈自己保全我!用你的屈辱,换我的平安,我是有多无用!多窝囊!
辜负了义父,辜负了彤儿,已然一无所有……
他已是记不得,多少次这般痛恨自己无能了,唯有成文轩里门庭紧闭之后的绝望嚎叫,更胜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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