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三年。
光阴似箭,岁月如梭,人生在世犹如白驹过隙,城寨最终还是迎来了计划拆除的这一年。
当日历翻到还剩下不到三个月的时候,信一就在城寨的公告栏处挂了一块巨大的黑板,每天都用红色粉笔书写的巨大的两位数倒计时。
城寨租户即将被安置去天水围那块居住,住在那里的人与九龙城寨的租户性质无异,都是一些因历史遗留问题或者身份不明朗的安置困难户,也可能人员关系更为复杂。
但好在生活环境条件较之九龙城寨好很多,最起码不会动辄停水停电,也不会满地都是被压扁内脏乱抛的耗子尸体。
蟑螂这种东西在所难免,毕竟有人的地方不止有江湖,更有蟑螂,当你在居住活动范围内发现了一只的时候,说明千军万马已经在地板下安营扎寨有段时日了,指不定哪日倾巢出动,将人抬出去全港一日游。
大部分居民都顺应政策安排领取了补偿金另寻他处,或者直接搬到天水围的安置房,拥有了在香港真正意义上的一套属于自己的质量安全有保障的屋子。
还有少量钉子户觉得价格不合适,赖着不走,信一和政府员工就忙着天天给他们做思想工作,嘴巴都磨秃噜皮了才好说歹说劝了一个多月才把这些钉子户都劝走。
倒计时停在24天的时候,九龙城寨彻底成为了一座空城,夜晚再也不会挨家挨户亮起灯,再也闻不到饭点时飘来的食物香气。与路口那棵已经枯到长不出一片叶的大树一样,看着还伫立在原地好似尚存一口气,其实已经死了有段时间了。
信一插着口袋一个人走在往日里人声鼎沸的城寨里,只觉得凉飕飕的,鞋子不小心踢到的石子滚落的声音竟也变得响亮的吓人。
每周都会用的放映机和幕布陈列在已经关门小半年的陈洛军家茶餐厅柜台上,放映机里还塞着一盒没来得及还给邢子健的碟片。
信一点了一根烟,随手掸了掸积灰的凳子,坐在黑漆漆的茶餐厅里,对着放映机发呆。
一根烟抽毕,他站起身来,挂起幕布,连上电线,给自己投屏放映了电影,最起码再这样静谧到连呼吸声都放大十倍的夜晚,信一想听一点除了自己之外的声音,哪怕与自己无关,哪怕因为年久而噪音都快盖过人声也可以。
最起码,在这一刻,他的周围不是死一样的沉寂。
“哇,让我看看是谁大晚上不睡觉一个人躲起来看电影。”头顶墨镜身穿夹克衫的十二少举着手电筒往信一身上照去,“啊,原来是我们的城寨二当家蓝信一先生。”
信一惊喜地回过头去,却被刺眼的手电光晃了眼睛,他条件反射眯起眼睛,又伸手去遮,透过指缝,看到了十二少的身影吊儿郎当的站在不远处:“你怎么来了?”
“我听秋哥说今天城寨已经彻底搬空了,那不就剩下你一个人了吗,害怕你深夜孤寂无人相伴独自垂泪无人诉说,所以我跟霏霏请了个假来陪你一晚呀。”十二少关了手电,循着放映机透出的光亮走向信一,随手抽过一张凳子,也不管有无灰尘,一屁股就坐了上去。
“上次看这部片子的时候,城寨里大家都还在呢,我还要拿着话筒到处组织纪律,强调安全,现在好了,不用我操心,倒是可以认认真真地看完这部片子了。”信一似在回忆,又似在自嘲,十二少听出了些许苦涩的味道,不由得砸吧了一下嘴。
信一和十二少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坐在幕布前,认真地看完了这部电影。
“你打算怎么办呢以后?”十二少最终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信一颓然靠在椅背上:“之前洛军也问过我这个问题,我说我会认真思考,但其实到今天我都没有想出来。”
“那就到庙街开个卡拉OK厅呗,或者跟我一起创业,就如同当年说得那样。”十二少打了个响指。
当年与今年已经过了七年有余,心境早已变了。
当年的自己最爱的卡拉OK机被王九拿走了,后来邢美娜虽然也送了他一个新款,但他却一次都没有用过,放在屋子里的角落里,甚至连封口的胶带都没有撕开。
“我也不知道我应该做些什么。”信一揉了揉眼睛,试图将眼泪水揉掉,这样就可以不被人看到自己刚刚哭了,“以前跟着大哥,我只需要过好每一天,帮他守好城寨。后来我接手城寨,每天忙得像没头苍蝇,但也挺好,最起码有些事情可以不用去想。现在,一切尘埃落定,我突然意识到自己成为了那个最不知道要做什么的人了。”
十二少拍拍信一的肩膀:“如果不知道做什么,那就出去走走吧,跟邢美娜一样走出国门看看,或者报个夜校学习一下,总归会找到属于你的那条路。”
“又读书?”信一两眼发直。
“逃避步入社会的最佳办法就是不停的读书,从大学生读到硕士然后升级成博士,就可以留在学校里教书。”十二少说得头头是道,“实在不行坐监也可以。”
“我怎么觉得你这几年也变了很多呢?”信一坐直了身体,开始打量起十二少。
十二少苦笑:“秋哥嫌弃我基础太差,教的他心累,把我打包丢去读了夜校,在夜校里认识了很多学生,听得多了就这样了。”
“诶?十二少你也在啊。”门口又传来熟人的声音。
信一和十二少一齐回头,就看到四仔和陈洛军两人逆光的身影,嘴角咧开了花。
“怎么,今晚一起来陪我过夜啊?”信一只觉眼又湿湿,语气带着调侃,却被无法遮住的哽咽声出卖了,“那你们估计得安排个值班表了,未来的二十几天我可是天天都要人陪啊。”
陈洛军呵呵笑道:“那我回去跟阿菁商量一下,实在不行我就把小宝带过来,正好让你教他数学,我教的老费劲了。”
“嫂子不管小宝学习吗?”十二少问道。
陈洛军一脸诧异:“阿菁平常这么忙,当然是收工就早点休息啦,孩子学习这种事怎么能麻烦她呢。”
四仔默不作声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了三罐啤酒喝一罐汽水分给大家:“终于人又齐了。”
陈洛军接过啤酒,喝了一口,道:“对啊,人齐了,该做点什么呢?”
信一笑得眼睛弯弯:“是哦,好像应该做点什么。”
十二少被喷溅出来的汽水呲了一脸:“应该帮我找块毛巾擦擦脸。”
“陈洛军,你不会搬家的时候连毛巾都没有留一块吧!”信一蹲在仓库里翻找。
陈洛军认真解释:“一条毛巾也是要钱的。”
十二少一边嫌弃手上黏哒哒的汽水,一边喝得发出顿顿顿的声音:“信一,干脆回你屋洗吧。”
话音未落,十二少就被迎面砸来的一块湿毛巾糊了脸。
“擦吧。”四仔丢给了十二少一块淋了水的抹布,望着十二少探究的眼神,他的目光躲闪了一下,“你应该也不会想知道这块毛巾的来源。”
十二少语塞,他很想拒绝,但都已经被糊脸了,那再被糊一下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自从读了夜校,考的试多了,明白了不会的就是不会的道理后,十二少比谁都懂得认命这两个字的深刻含义。
“所以……”四仔看向从仓库里冒出个脑袋显得灰头土脸像只花猫的信一问道,“这里还有麻将吗?”
信一看向陈洛军:“你的场子你来答。”
陈洛军沉思五秒,点点头:“麻将我没有带走,因为家里没人陪我打,我来找找。”
五分钟后,四人顶着大灯泡开始了久违的促进情感交流文娱活动,但实际上是属于信一的一缺三。
“我现在结婚了,工资上交,手头零花钱只有20元车费,所以不打钱啊。”十二少在开始之前作出预警,表明自己此刻不再是当年那个庙街虎哥头马,而是一个普通的在读家庭妇男,穷得叮当响。
陈洛军闻言表演了脱袜倒鞋,言下之意,我甚至连车费都无,必然不会跟你们打钱。
压力给到四仔,四仔摊手:“我准备求婚,最近在存钱买房、买车和黄金首饰,所以跟穷鬼无异。”
信一大惊:“婚姻生活竟然如此恐怖,让各位城寨阔少一夜之间倾家荡产,实属恐怖,我必将继续单身潇洒捍卫本人金库。”
没有彩头,这牌打的也没有多大意思,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选择了脸上贴条画王八的玩法,幼稚,但胜在好笑,足以应付度过这漫漫长夜。
一晃倒计时只剩下了个位数,信一看着眼前的孤零零的数字,只觉与自己相映成趣,或许是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他不再觉得空落落,城寨里每级台阶他都走过,每块砖瓦他都摸过,每天整一遭,每摸一次便少一次。
想想也颇有几分浪漫的感觉,一人一城相伴到最后,怎么不算是一种相濡以沫呢。信一觉得自己的觉悟都变高了,不如找个道观修行得了。
信一努力地记住这些砖块、店铺、逼仄的过道,哪怕是年久失修不灵光的路灯,平日里不曾注意到的那些微小事物,信一都恨不得将他们纳入脑中。
人的记忆是很好的,信一现在闭眼脑海里就是完整的九龙城寨立体地图。
但人的记忆也是不可靠的,信一能记住这些一年两年乃至十年,可是十年之后呢,谁也说不准他是否还能记得这一切,是否还能说出店铺排列名称,是否还记得每个租户的姓名呢。
小学时的信一一直觉得自己的记性很好,他对班上所有人的学号姓名倒背如流,直到他前两年才意识到,他已经忘却了大半的同学姓名学校的对应,甚至记不得他们的脸。
这种焦虑在某个深夜爆发,延续到了现在,每日的倒计时何尝不是对自己的一种苛刻鞭策。
抑或是纯属找点事做,让日子不再难熬。
这里有他从小到大的回忆,有与龙卷风相处的点点滴滴,有放学时被龙卷风牵着手走过的每块台阶,也有被邻里塞进怀里小零嘴的各种回忆,也有和十二少玩捉迷藏时蹲过的每个玻璃柜台。
所有人都朝着新的生活进发,此刻却只留下了他自己,死守着这段即将再也追寻不到的回忆不愿意向前看。
没关系的。
信一安慰自己。
等到那天真的来了,他就能往前看了。
而现在,他需要做的就是像一只鸵鸟,缩在原地就好了。
能捱一日是一日。
倒计时三天。
这是个周末,天气很好,阳光很给面子的撒进了城寨的每个能被晒到的地方,显得金灿灿的,像在做梦。
批了个外套散步至门口的信一在城寨门口看到了邢美娜,他朝邢美娜扯出了一个微笑,又想起自己不修边幅的胡子拉碴,不好意思的垂下了脑袋,盯着鞋尖看。
“蓝信一同学,听说你这几日精神状态不佳啊。”邢美娜背着个大包向信一走来。
信一摇摇头,又点点头:“家要没有了,一点都佳不起来啊。”
“所以你的同学我,决定想办法让你开心一点咯。”邢美娜将包拉链打开,取出了两台宝丽来相机,“被拆是既定事实的话,那为什么不留下一点念想呢,哪怕只是一张薄薄的照片。”
信一不敢置信的抬头看向邢美娜递过来的相机,颤着手接了过来,自嘲地笑道:“对哦,我居然都没有想到还可以拍照。”
“放心拍吧,我带了一整包的相纸,管够。”邢美娜豪气地拍了拍她的背包,发出了闷闷的声音。
信一吸了吸鼻子,道了声谢谢。
邢美娜又递了一支速干笔给信一:“拍了什么可以用笔写上去,以后回忆起来也不至于毫无头绪,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嘛。”
“你越来越像个老师了,说话一套一套的。”信一将笔别在了上衣口袋。
“那当然,不然怎么制服不听话的倔小孩。”邢美娜又从包里掏出一个小包装满了相纸递给信一,“我拍左边,你拍右边,最后我们老人街集合。”
“好。”
从白天排到了晚霞漫天,信一和邢美娜拍完了所有带来的信纸,将城寨的每个角落都记录了下来,累计的照片也用相册分门别类的摆放好。
“谢谢你啊邢美娜,我请你吃晚饭吧。”信一小心翼翼地将相册摆放在自己屋里打包盒内。
邢美娜晃晃食指:“我召唤了爱心使者给我们送饭。”
“是啦是啦,我就是爱心使者。”邢子健两只手拎得满满当当,还没有进门就哇啦哇啦嚷嚷开。
“诶?邢子健,你怎么熟门熟路的啊?”邢美娜向邢子健投去了质疑的眼神。
邢子健一愣,然后打着哈哈道:“当然是有四仔他们带路啦!”说罢身形一闪,门外多出了四仔、十二少、陈洛军、阿菁几人。
“你们怎么都过来了?”信一吃惊道。
陈洛军手里也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他走进来一边跟邢子健给大家分餐,一边解释道:“那晚之后我们觉得你心情不好,就想了个办法,正好之前邢美娜说他们家是开照相馆的,就想着是不是东西都没有处理掉,这样也能拍点照片给大家都留点念想。”
邢子健接过话头,补充道:“我和四仔翻箱倒柜了好几天终于在仓库里找到了之前进的宝丽来,好彩还有两台能使用,就去买了两箱相纸。”
十二少从身后举起了相机道:“当当当当~重头戏还是这个相机啦,邢小姐他们家的相机在分店使用拿不出来,恰好我老大之前有购置一台,我就借出来用。”
“你们家不是只卖碟片吗?”信一抓住了一个不是重点的重点。
“我们家业务还是挺广的,只是因为邢子健拍照超烂,所以拍照业务交给别的店员工做啦,邢子健只负责售卖碟片了。”邢美娜嫌弃的看了一眼邢子健。
“那我确实天赋在于卖碟啊!”邢子健不服气地撅起了嘴。
阿菁打圆场:“好啦好啦,别吵了,先吃饭吧,吃完饭我们抓紧时间抢在太阳落山前拍几张合照啊。”
四仔麻利的将盛好的饭塞进每个人手里,又将菜铺了一桌,催促大家赶紧吃。
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饭后,天也黑了。
照片自然是拍不起来了,但大家觉得问题不大,决定在城寨里住一夜,明天一早起来再拍。
陈洛军和阿菁则是急匆匆的往家赶:“我还要回去哄孩子睡觉,明天给大家带早饭啊。”
十二少庆幸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还好我没有孩子,只需要跟霏霏报备一声就好。”
翌日清晨,陈洛军拎着早饭到了城寨,等大家吃完后,他带着信一到了龙卷风的理发室。
“干嘛?”信一不解。
陈洛军取出了包里的工具:“龙哥教了我如何剃胡子,我这些年一直都有在学在练,所以我想既然是最后一张与城寨的合照,那信一应该像你我初见面时那样干净漂亮。”
信一倚在门框,感动中带着些许警惕:“不是,你这些年找谁练手啊?”
“我在脑子里练了整整七年,你是我的第一个客户。”陈洛军露出了一抹与他平日气质完全不相符的可以称得上是狡黠的笑容,一把拉过信一,将他按在了椅子上,“不要紧张。”
“很难不紧张吧!”信一挣扎着欲起身逃窜,“我自己也可以刮胡子的。”
“兄弟一场,你怎么连点基础的信任都没有呢。”陈洛军开始给信一打泡沫。
信一说话都磕磕巴巴起来:“你是我愿意交付后背的兄弟,但不代表你对我的脸可以为所欲为啊!”
“你要相信龙哥教授给我的技艺。”
“信你个大头鬼啊,陈洛军,你全靠想象练手!”
“放松啦。”陈洛军一只手将信一牢牢抵在椅背上,另一只手提刀上脸。
信一痛苦的闭上了眼睛,等待命运的降临,此刻他也明白了十二少所说的认命。
无惊无险,刮完胡子的信一又变成了靓仔一枚,想象中的疼痛完全没有发生,他看向陈洛军的眼神复杂:“难道你真的是天才?”
陈洛军拧干抹布将信一下巴残留的泡沫擦干,笑道:“骗你的,我这些年给好多人刮过胡子啦,技术好得很,还去参加了全市刮胡子手艺人大赛,勇夺银牌。我从来不做没有准备的事情,无论是当年打王九还是今天给你刮胡子。”
“那你还吓我?”
“一时兴起。”
“起得很好,下次别起了。”
上午十点,阳光正好。
一行七人整整齐齐的站在了城寨的门口,留下了属于他们的合照。
残破却又莫名稳固堆砌成高楼的建筑灰扑扑的伫立在七人后方,天空颜色却又是少有的瓦蓝,衬的城寨更为破败萧瑟,七人摆出各种姿势拍了好几张,每张都笑得看不见眼睛,只能寻见大白牙。
后面几人又陆续到了各自曾经的住所拍了几张照片。
“等我洗好了就给你们送过去啊。”邢子健决定送回自家分店冲洗。
“信一,你收拾一下行李呗,今天正好就帮你一起搬家了。”十二少叉着腰看着信一的房间道。
信一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房间,心中万般不舍情绪都寄托于相册中的张张,他好似再无牵挂一般,点点头:“好,就今天搬吧。”
倒计时零天。
负责拆迁部门人员在反复检查城寨中却无其他人员居住后,引爆了炸药包。
存在了一个世纪的九龙城寨就在爆破声中坍塌成一片废墟。
扬起的层层灰尘就像盖住了曾经发生在这里的故事和人,一切恩怨情仇随着风吹散的尘土而付笑谈中。
信一坐上了去美国的班机,他终于下定决心去找邢美娜那个美国的同学安装机械义肢,日子总要往前走,那么就从让自己再次拥有完整的肢体开始吧。
陈洛军和阿菁的茶餐厅生意火爆,邢子健觉得民以食为天,这个项目有些投资的价值,遂给陈洛军和阿菁投资了一笔巨款,让他们考虑升级做大做强,他好多一份养老保险。毕竟现在盗版光碟猖獗,而且录像带的时代已经逐渐被光碟取代,谁能料到以后碟片生意是否还能继续做下去,邢子健不喜欢被动,目前来看餐饮行业投资是个不错的选择。
十二少终于学有所成,从夜校拿到了结业证书,继续在秋哥那里深造。秋哥也多买了几瓶速效救心丸以供不时之需,不够吃,根本不够吃。虎哥也开始了半退休的生活,偶尔管管庙街事物,更多的是让十二少去操持,争取在四年内完成转型。
沈晴霏也怀孕了,十二少现在是商业实践和家里两头跑,直接瘦了三圈,再也没空捯饬他精致的刘海,直接剪了个短发,也就比陈洛军的长一些,因为他不想被人喊光头仔。
陈洛军小声抗议:“你现在的岁数也只会被人喊光头佬。”
十二少闻言花容失色,揽镜自照,被邢子健讥讽抄袭他的动作,两人差点扭打起来,但邢子健突然想到了某些事情后,立刻转身跑路。
陈洛军不解。
十二少冷笑一声,并未作解释。
四仔医术扎实,名气越来越大,医馆也逐渐扩张成了私立医院,升级为林院长的四仔终于攒够了钱买了新房,鼓起勇气向邢美娜求了婚。
邢美娜几乎是在四仔刚开口说话的时候就抢白:“我愿意。”
四仔手忙脚乱地将戒指套在了邢美娜的手指上,抱着邢美娜转了好几圈:“我以为你还会犹豫一下。”
“我等了真的超久诶,当然要立刻同意啊。”邢美娜看着手上的钻戒眼睛都笑得眯成了月牙。
四仔也把属于自己的那枚戒指套在了自己的手上:“那这样就算套牢我了,你不能反悔了哦。”
“走吧,马上去注册,随机吓死一个邢子健!”
【这次是真的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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