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玉生一直记得二十三号，可从来没有想到过他与严启庭是同一个人。
契机是1291年的三月一日，那次严启庭受了很重的伤，裴玉生随医疗部队赶往救援。他皮肉绽开，整个人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分外苍白。等他看见裴玉生，被裴玉生抱在怀里时，才放松警惕昏了过去。
那时只有他们两个人，裴玉生因爱人的伤势而忧心不已，死死盯着他，注意着他的呼吸。因此裴玉生注意到爱人的脸有些奇怪，一开始他以为那是树影，直到他发现它在缓慢地游动。
裴玉生观察着严启庭的伤势，比之前恢复了，虽然是很细微的变化，但他还是观察到了。这很不正常，人类没有这么快的恢复速度。
除非，他根本不是人。
这个想法有些荒唐，但不妨碍裴玉生朝这方面想。而且以这个假设为立足点，很多奇怪的事情都有了解释。比如严启庭的身体素质远超常人，比如他明明长得很显眼身边人却常常忽视他，比如自己有时不太正常的影子，比如那些不知来自何处黏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最重要的是，裴玉生看着那块缓慢移动的阴影，真相不是已经摆在眼前了么。
突然发现相处五年的丈夫不是人有什么感觉？说实话，裴玉生并没有太大感触，无论是不是人，都是他裴玉生的丈夫。
他就这么良好地接受了这个事实，严启庭的伤口又愈合了一点。
“恢复得真快……”裴玉生感慨道。
-恢复得真快。
-有什么不对吗？
脑海里突然闪过一道熟悉的声音。不对，除了严启庭，裴玉生曾经还见过一个人，那个人的伤口也恢复得很快。
二十三号，早已死亡的二十三号。
难道是巧合？
可如果严启庭不是人的话，死亡还会意味着离别吗？
-我叫裴玉生。
-我知道，我认识你。
什么时候？所以是什么时候认识他的？在171荒星上，还是入学仪式上，或是……第一区研究所里？裴玉生轻抚着怀里人的脸庞，温热的触感安抚着他颤抖的手。怀里人还活着，他从来没有死亡。
-你知道月见香的花语吗？
-永恒的守望。
-守望的滋味，很孤独，很幸福。
-我还能再见你吗？
-玉生，我很想你。
过往的零碎片段随着荒诞的想法编织起来，一滴眼泪滴落在严启庭脸上，裴玉生捂住眼睛，不断平复着心情。搞什么啊，裴玉生眼睛里还残留着泪花，却笑出声，原来你一直在我身边。
他抬起手轻轻敲了敲严启庭的脑门，整个人被和煦的春光镀上一层温柔。
“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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