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荷呈给柴颜一份请帖，“殿下，英国公府递来的请帖。”
柴颜接过帖子看了看，将它放置在桌台上。“碧荷，你跟清漪说一声，让她帮我准备一下送给英国公府的礼品，过几日英国公府要举办游园会，让清漪帮我送去……”柴颜笑着说。
碧荷疑惑的询问，“殿下……你不打算去吗？”柴颜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的脚，“我的脚还没好利索呢，我可是卫国的长公主，那日游园定是有许多人，被旁人看见我这走路一跛一跛的，我难道不要面子吗？”“我的威严何在”她长叹一口气道。
柴颜看着自己的脚，心想，“那小孩儿劲儿可真大！”她有些发愁，脚没好，哪儿也去不了，真的好无聊呀。
碧荷将今日的药膏帮柴颜抹上，屋子里很快就被药膏的味道充斥了，空气里都是那种很浓的药草味。柴颜抱怨道，“这药膏的味道怎么这么难闻啊，我的衣裳也都沾了这难闻的药膏味。”
柴颜指了指房间内的那几个侍女，“你们快把窗户打开散散味。”侍女们领命开窗通风。
碧荷一边帮柴颜按摩着脚踝，一边轻柔的安慰“殿下，这药膏是陛下让御医特意为您调制的”“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您且忍忍。”她又补充道，“您以后可千万千万要注意些，这真的是遭罪啊！”
柴颜听碧荷碎碎念叨着，“好好好，我下回一定小心。”她转念一想，补充道，“不对！没有下回！”当时那么一歪，竟折磨了她这么多日。
“皇姐”
柴颜听到柴戢的声音，迅速从碧荷那里收回了脚，理了理衣摆，将其藏于裙摆下。
柴戢进门便笑着说，“皇姐，你看，我给你带来了许多话本。”柴颜见弟弟怀里抱了一摞，在上面抽了一本，翻看着。
碧荷将桌上的药收拾好，退了出去。
“皇姐，你快夸夸我，你看，我知道你脚受伤了，不能多走动，命人去集市上淘来了这些新出的话本子。”“你快看看，保准十分有趣。”
柴颜翻看手里的话本，里面的内容都是没见过的，确实是新出的。这些应当是弟弟从买回来的那些话本里面挑出来送给自己的。她笑着说，“皇姐很喜欢，你有心了，有了这些话本子，我就不用担心无聊了。”
柴戢听了她这话，心里十分高兴。然而，他还没高兴多久，就听自己的皇姐打趣道，“看这些话本子，小心帝师又要罚你。”
柴戢凑上前，“皇姐，这是我和你的秘密，可不能让先生知道。”柴颜看着自己的皇弟笑了笑，“功课可不能落下了……”柴戢欣喜的点头。
皇姐低头看着手里的话本，他则闲适的在屋里转了转，忽而注意到桌台上面搁置的请帖，那请帖有英国公府的标记，“皇姐”“英国公是打算给自己的长子正名了吗？”他有些迟疑的问道。
柴颜看着话本，“或许吧……”柴戢坐到柴颜一旁的椅凳上，转了转手中这份请帖，“皇姐，你说我需不需要赐给英国公那个刚被寻回来的长子一个职位……”
柴颜听了这话，放下手中的话本，看向柴戢，“帝师可同你说过这些？”她问。柴戢如实回答，“先生的意思是不用赐职位，若那人有心想走仕途，他自己会去争，若是那人无心仕途，职位给他也是白费了。”他看向柴颜。
柴颜脑海中浮现当日二人熟络交谈的情景，他们似是很早之前就认识。她疑惑，可是，何珏不是近日才寻回来的吗？
柴颜对柴戢道，“先生既然这么说了，你就不用去管这件事情了。”她指了指柴戢手中的帖子，“这帖子说是邀游园，其实是让各世家知晓他何申的长子回来了……”
“你虽不用给这个叫何珏的人安排什么职位，但他毕竟是英国公的长子，赏赐些东西下去，不要让英国公太没面子”“蜀地那边还要靠他帮衬着。”
柴戢点头，“好”，他想了想又说，“英国公的这个长子听说以前在江南东路那边干过教头，不若我命人送去一件上好的兵器吧！”
柴颜点点头，没再聊英国公府那些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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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华热闹的街市，熙熙攘攘的人群。每个店铺门前总是有这么多人，来来往往，有进有出。这些人，有衣着华丽的，有衣着朴素的……
一个小孩儿毕恭毕敬的行礼，“老爷，老爷，您好心给点……”“行善事必然有好报”，他看着这位老爷旁边的一个大着肚子的妇人，笑着说，“我瞧夫人这胎保准是个小少爷……”
那妇人因着小孩儿这句话，多打量了他几眼，“你这小孩儿嘴可真甜……”说着便唤身旁的婢女给了小孩儿几个铜板。
小孩儿顿时瞅着那钱，眼睛都亮了，接过钱，连连对妇人说好话。
他看着那妇人与那男人上了马车走后，直起身，掂了掂手里的铜板，“一个大男人比个妇人还抠门”“我还以为是个当大官儿的呢”“没想到是个吃软饭的”他望着马车远去，撇了撇嘴。
小孩儿将铜板塞到衣襟内，双手插兜，哼着小曲儿，离开了这里。
前方缓缓驶来一辆马车，小孩儿收敛了刚刚那副神情，蹲在地上，迅速摸了摸地上的灰，随意涂在脸上。“今日真是运气好，刚出来没多久收获就不错了。”笑了笑，小声自语。
随后，他装出一副可怜的样子，凑到马车的轩窗前，对里面的人卖惨道，“大官爷，您可怜可怜我吧，打发点钱，让我有口饭吃……”稚嫩的童声，还带着哭腔。
马车里面若不是坐了一个铁石心肠的人，多少都会给这可怜的孩子一点钱吧。
赵括让马车夫停了下来，掀开轩窗帘子的一角，那小孩儿就在跟前，此刻正踮着脚往轩窗前面凑。
看到车里的人后，眼睛睁大了，扭头就跑，还没跑几步就被自己凌乱的步伐给绊倒。长辞上前将他拉了起来，他被带到马车旁，赵括此时正在马车上，面无表情的盯着他。
小孩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大人，饶命啊！！！”“小的上次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害怕你们把我送到官府。”
“家中母亲病卧在床，父亲是个赌鬼”“我真的没有办法啊，才出来偷些东西……”“大人饶了我吧！”他哭的稀里哗啦，上气不接下气。
赵括其实并没有发现这小孩儿就是上次偷香囊那小贼。他就是觉得奇怪，这小孩儿在没看到他面容之前不是还冲他要钱吗，怎么见到他了反而掉头就跑呢，所以才让长辞将他带过来。
没想到这小孩慌乱中自己就说了出来。“你先起来吧”赵括进入马车内。小孩儿站起身，看了看马车，又扭头看了看一旁的长辞。长辞让他进到马车里面。
小孩儿钻到车内，找了个离赵括远远的位子缩着。过了许久，赵括开口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儿回答，“隆冬。”他带着孩童狡黠的目光打量着赵括，小心翼翼的问，“大官爷，您不会把我送去官府的，对吧？”
赵括看向隆冬，隆冬不敢与他对视，收回视线，小手紧紧抓着衣角，有些不安。“不会……”赵括淡淡的说。
隆冬悬着的心这才放下，“大官爷，你真是个大好人”，说着他朝赵括坐着的位置挪了挪。赵括看着隆冬的小动作，“但是，你必须如实回答我的问题。”
隆冬的笑僵在了脸上，“啊？”“什么问题呀？”他心虚的问道。
“你家中母亲病卧在床，父亲好赌，这是真的吗？”赵括盯着隆冬那些不经意的小动作。
隆冬尴尬的笑了笑，“大官爷，我这不是怕您直接把我丢官府去了吗？所以才说那些话……”“但我也确实很惨啊！”这句话他倒是敢直视赵括的眼睛说出来。
隆冬接着说，“我确实叫隆冬，老大说他是在城南那座废弃的城隍庙里面捡到我的。”“当日正值隆冬，所以给我起了这样一个名字……”
赵括问，“老大？你老大是干什么行当的？”隆冬挠头，嘿嘿一笑，什么也没说。赵括了然，他说的那个老大应当和他是一行的。
赵括又问，“你老大将你从城隍庙带回去，那时你多大了？”隆冬说，“我没问过老大，我也不记得那时候的事了。”“反正现在我可以靠自己的本事活下来了……”“我今日就冲一个贵妇说了些吉利话，她就给了我好几个铜板呢！”他轻松的说道，为自己能够养活自己而感到自豪。
“养活自己，你指的是靠坑蒙拐骗，小偷小摸？”赵括毫不留情的揭穿了隆冬引以为傲的“本事”。隆冬并没有感到羞耻，“大官爷，你所处的位置高，不用整日为了吃不饱穿不暖而发愁，但这却是我们这些底层老百姓每天都要思考的问题。”
“东京城很繁华，但不是所有的人都可以在这里生活的很好。”隆冬倔强但坚毅的说了这么一番话，便又垂下头什么也不说了。
马车行驶着，车内静悄悄地，马车“吱呀吱呀”声如此清晰。过了大约一刻钟，马车停了下来，赵括起身下马车，隆冬跟在他的后面。
隆冬看着眼前这座大宅子，匾额上面两个大字，虽然他没读过什么书，但也不是一点字也不认识。“赵府”这两个字简单，他就认识。
隆冬跟在赵括后面，进入这个宅子。以前他都只能在外面看看，不知道里面长什么样子。他们那一行的人，有人还真的进去过，说这些大户人家府里面，桌椅用的可是上好的花榈木。随便一个瓷器摆设都可以在源宝堂里面换好多好多钱。
隆冬看了看赵府四周，这里面的陈设并不是很多，他不认识花榈木家具，但他知道瓷器，而赵括府上厅堂里没有瓷器。隆冬再次打量着赵括，他有些疑惑，“这个官爷职位应当不小吧，怎么家中连瓷瓶都没有？”
“莫不是他也是个吃软饭的，平日里是在城中大户人家哪个女子的府上，自己府里反而没有那么多物件摆设。”他觉得自己分析的很对。
隆冬看看赵括不俗的样貌，心里暗叹，“官爷气度不凡，没想到是个小白脸儿。果然，人不可貌相啊。”
“当小白脸还不如干我这一行呢！”他曾经见到过一个小白脸被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当街指着鼻子骂，小白脸被骂完之后还要好声好气去哄那大户人家的小姐。这么想着，他更加确信干自己这一行也很不错。
赵括不知道自己在隆冬的心里已经是大户人家小姐的小白脸了。长辞来到厅堂，递给隆冬一荷包沉甸甸的东西，隆冬掂了掂，荷包里面叮咚响。
隆冬看向长辞，“这是给我的吗？”他疑惑中又带着窃喜的试问道。长辞点点头，表示肯定。隆冬高兴的捧着荷包，“大人您真是大好人呐！”
他又面向赵括，“大官爷，您也是大好人”“好人一生平安顺遂”“小的在这里先恭喜您官位节节高升”“……”又是一长串的吉祥话。
隆冬没上过学堂，可这恭维人的话，却不比那些读过书的人说的差。
赵括打断了他的恭维话，“行了”“以后找些正经事儿做，别再干现在这一行了……”
隆冬连连道，“是是是，大官爷说的是……”他哄别人高兴，什么话都说的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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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赵府后，隆冬将荷包塞到衣襟里，理了理衣裳，轻快的向城南一个巷子里面钻。
推开一个破旧院子的大门，里面有几个比他还小的小孩儿。看见隆冬他们一起喊哥哥。
隆冬从身后掏出一袋用油纸包好的热腾腾的包子，给这些小孩。“你们自己分着吃啊！”说着，他向屋内走去，一个约莫五旬的老人躺在里间的床上，一直在咳嗽。
隆冬上前帮他顺了顺后背，“今日收成不错，我给他们买了热腾腾的包子，还给你抓了一些药，等会儿给你煎药，喝了药你就会好些了……”
隆冬拿着破扇子扇着火，罐子里传出浓郁的药香。一个包子递到他嘴边，他咬了一小口，真的真的很好吃，松软鲜美。
他拍了拍那小孩儿的头，轻声道，“哥哥刚刚回家路上吃过了，你吃吧！”他将小孩儿拿包子的手推了过去。
小孩儿咬了一口手中的包子，开心的蹦蹦跳跳。
不同阶层的人，快乐果然是不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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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隆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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