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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走不出看不破

2025.1.28

除夕。

病房内温暖如春,尤湘怡一个人坐着发呆,眼神飘向窗外,手中盘弄着一串佛珠。

尤椿认得那东西,温度行给的,至于什么时候给的,许是十几年前温度行订婚那阵子吧。

他送的尤湘怡总会保护的很好,从不让外人碰,就连尤椿儿时想仔细瞧瞧都要被她狠狠瞪上几眼。

热气浮在玻璃上,朦胧之间,尤湘怡对她说了这些天的第一句话。

“今天除夕,你给我爸妈打个电话吧,问问他们身体怎么样了,他们要是缺钱,你就给他们送去。”

这话听的尤椿想笑,尤湘怡怎么认为她一个未成年很有钱呢?看来她对自己生病花的钱一无所知啊。

她真的做不到好声好气。

“你重男轻女的爸妈都不要你了,你还惦记着他们做什么?”

有时她真想拍拍屁股走人,像别人一样把她丢了,奈何尤湘怡是她唯一的亲人,不合法不合情,尤湘怡不当人,她还想当个好人。

她们母女待一起时空气安静的要命,尤湘怡意外的对尤椿的讽刺没有反驳,面色如常,淡淡开口:“你就打吧,不会有下次了。”

尤椿没理睬她,出了门真打了电话去,她拨了一遍又一遍,她不是有耐心的人,只是想看看对面到底什么时候会接。

第五通……

第十通……

对面关机了。

换个人继续打。

没打通。

真好笑啊。

尤椿滑动屏幕,反复寻找记忆中那个人的电话。

尤奇文,尤湘怡的弟弟。

刚打过去很快就接通了,那头车水马龙的刺耳声充斥着空旷的楼梯道。

“尤椿?”

尤奇文也够意外的,没见过几次面也从不给他好脸色看的外甥女竟然会主动给自己打电话,而尤椿直切正题,没给他问候的机会。

“我受你姐嘱咐,来问问你父母身体情况,可惜他们不乐意接我电话,就打来你这了。”她口气冷冷,同从前般没好气。

一个你姐,一个你父母,让尤奇文下句不知道说什么。

晾了她许久才说道。

“爸妈身体很好,倒是我姐呢?她怎么样了,身体还好吗?”

难得,竟还有人关心尤湘怡,偏偏这个人是她最讨厌的弟弟。

冰冷寂寥的楼梯道,尤椿依靠着满是灰尘的门板,心底毫无波澜的说着最无情的话。

“她啊,快死了吧。”

尤椿实话实说,这女人真没多久能活了,就算给她最好的治疗条件,就算她积极配合治疗,现在可不是说救就能好的,听天由命吧。

何况,她自己不是也不想活吗?

回复后当即挂了电话没给人再次打听的机会,要是真关心真在乎早干嘛去了?

假惺惺的装人情。

他们一家人没一个好东西。

觉得尤湘怡有出息了就捡起来瞧瞧。

一旦失去了那点价值就弃之不理。

真是可悲的人生。

爹不疼娘不爱,爱人另娶她人幸福美满,自己生患绝症痛苦煎熬的活着。

夜里十点,尤椿和夏口愀奔赴在一家又一家爆竹店,寻找着去年放的那款烟花,却始终没找到。

秃枯的树底下,夏口愀拽起一旁的细叶棕竹,狠狠扯下几片叶子再随着气愤声撕成碎片,颓废的发疯。

随后她倒进生硬的泥土中,双眼仰望着天空,一簇又一簇绚烂的烟花在黑夜中绽放,高楼林立的城市是没有星星的,可此刻整个世界都是星星,繁星点点一闪一息,最后像流苏般下坠。

每年的烟花秀都是这般热闹绚烂,可再美也看够了,尤椿倚靠在小土坡上的枯树下,七彩的烟花映入眼帘她也毫无情绪,她们没说话看了好一会儿,就在夏口愀沉沉欲睡时尤椿一把将她拉起。

本想和她商量一下要不要去白叙那儿,却得到了对方一个起床气。

“你干嘛啊?!别拉我!”

夏口愀睡眼惺忪,意识也模糊不清,但尤椿可没打算惯着她。

“这地上都是虫子,夏口愀,你今晚是想和虫子一起睡吗?”

一提到虫子她什么起床气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天不怕地不怕的夏口愀就这一个死穴。

“哪呢哪呢?”

吓得夏口愀软趴趴的身子立的笔直,整个人往尤椿这靠,尤椿嗤笑一声推了推她的脑袋,继而捡起她掉地下的包拉着她走了。

没走几步,思绪慢一步的夏口愀才反应过来,这大冬天哪有什么虫子啊,但也不想再计较,仔细一想好像自己也有错啊。

记起白叙不久前打来的电话,尤椿问道:“白叙刚刚不是打电话让我们去找他吗,去不去了?”

夏夏:“去呗,反正无聊,他那热闹。”

半个小时后,两人抵达目的地,门口的装饰让尤椿眼熟的紧,毕竟她一个月前才来过,作为她唯二去过的一家记忆深刻。

大堂内装修奢华用品高档服务一流,这一切让尤椿再度不适,还好有夏夏。

服务员推开包厢门,一阵木质调香水味扑面而来,一张张陌生而美丽的脸庞在灯光下一闪一闪。

尤椿还不知道这里会有很多她不认识的人,夏口愀觉得尤椿会不习惯,她紧急的关上打开的门转身对尤椿说,“来了很多不认识的人,你饿不饿?不然我们去吃麻辣烫吧。”

“可是我们都到了,而且他们都看到我们了,直接走真的好吗?”

“这有什么的?你想吃麻辣烫还是火锅?我们现在就……”

白叙陡然开门差点就要把门前的夏口愀撞飞,但也就差点,夏口愀的后脑袋被门撞的开花,前脑壳又在扑倒在地时重重的砸在大理石地板上,耳朵又是一阵耳鸣。

“对不起对不起!夏夏你没事吧?还听得见吗?”白叙被吓的慌不择路。

“没事你大爷!”

夏口愀真想一巴掌撕碎这个白叙!她一手扶着头一手抓紧尤椿的胳膊,整个人靠在她身上。

“夏夏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尤椿紧张的扶着夏夏,她也被吓一大跳,心跳突突突的。

夏口愀安慰道:“我没事,就是要缓一缓。”

尤椿:“那我们先进去坐下来吧。

白叙:“对对对!先进去!”

潘萤撩开夏口愀的刘海,看着那触目惊心的红印,担心的询问道:“这是怎么了?怎么脑门这么红,都渗血了!”

白叙在一旁略显心虚,支支吾吾不敢说,“就是刚刚开门撞到了……”

他还没说完,被一道刺耳聒噪的叫喊声止住了嘴。

“姐!姐!你怎么了?怎么看着要死了?”

金发檽米脸的小孩刷的一下冲到众人面前,半蹲在夏口愀膝盖下。

“姐!”梁太一喊的惊天动地,作势就要哭起来,这状况尤椿还是第一次见,睁大眼睛看了好久才反应过来他是演的,真是第一次见这么抽象的人。

“你喊魂呢?”夏口愀耐心已经达到临界值,要不是体力尚在恢复中,这一拳势必要结结实实打在梁太一和白叙身上。

“姐,你好了?太好了!”梁太一抱着夏口愀开心的摇晃起来,连带着他那一头金色泰迪卷一起摇摆。

“滚开啊!”夏口愀脚用力一踢将梁寻踹翻,看见梁太一那装无辜的眼神更是狠狠碾了一脚。

夏口愀缓了口气,向大家一一解释她没什么事后就带着尤椿跑到犄角旮旯处清静清静。

“那就是你弟弟?”尤椿悠闲吃着夏口愀剥的橘子,视线却从未离开梁太一,他实在是太搞笑了。

“对啊,和你说过的,我最讨厌的那个弟弟。”

“和你说的一模一样诶,但真人挺可爱的。”

尤椿想起夏夏平时对他的称呼‘吗喽戏精’就想笑。

“你那儿还疼吗?”

尤椿看着夏口愀那包的严严实实的,也不知道透不透气。

“不疼啊,早就不疼了。”

眼见吃的玩的差不多了,她们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刚站起身就有人喊夏口愀,熟悉的称呼,熟悉的腔调,夏口愀抬眼望去果不其然,是梁太一。

贱兮兮的,是乌津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的公子哥。

“快过来啊!快点快点!”

梁太一还在催促着,夏口愀本来就气上去就是一掌,推的梁太一背撞墙,脑子一迷糊。

“叫人不会好好叫?”

“好疼!姐你轻点啊,我只是想让你过来看看牌而已……”

梁太一小声嘟囔着,他心底有些委屈又不满,他都这么大了还要被姐姐打,真要被兄弟们笑话死了。

“没空,我要走了。”

“走?这么快!你才待多久就走?你可不能走啊。”

梁太一紧紧拉住夏口愀的手腕,乞求她。

“你最好有事!”

夏口愀反刺道,她已经不耐烦了,这小表弟这么久不见胆子倒是大了不少。

“正经事儿啊,姐。”

“快说!”夏口愀一把抽开了自己的手,接受不了他一点都套近乎。

梁寻指向尤椿方向,尤椿此刻正握着手机不抬头,垂下的发丝遮去她半张脸,未施粉黛的小脸青涩单纯,瘦弱身板不经风吹就要倒儿,看起来好欺负极了。

“你指谁呢?!”

夏口愀一嗓门给梁太一吓了一跳,不少人瞧过来,但看见是这两人便就认为是梁太一又犯贱所以被骂了,他们都见怪不怪了。

梁太一不知道又哪句话说错了,也不敢问,小心翼翼的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姐,我不该指你朋友!对不起!”

等到夏口愀脸色好那么一点,又重新打上了算盘。

“姐,蒋哥想认识一下你帮帮忙呗。”

梁太一嘟着下嘴唇撒娇道,真以为自己很可爱,夏口愀眼里瞧着恶心死了,但她还是忍着恶心继续打探着。

“他想认识?想干嘛?”

梁太一目光炯炯有神,一本正经的说:“真爱!姐,蒋哥遇见真爱了!”

“胡说八道什么呢!”

夏口愀一句话也不想多说,她怀疑梁太一收蒋岁贿赂了。不!是肯定!蒋岁先以利益相诱再忽悠这个才上初中的金毛小子是一见钟情的纯爱,搞的梁太一真以为自己是什么真爱天使。

其实不过是见色起意。

而她是万万不可能让尤椿和蒋岁这样的人有交集,一个比他们大几岁游手好闲不求上进、夜夜混迹莺燕场所、前女友无数、让父母操碎心的男人怎么可以污染一朵纯洁的小白花?

不配!太不配了!

夏口愀清了清嗓子眼,郑重的声明:“梁太一我警告你,不许再提这件事,你要是敢!我就把你腿打断!另外,回去告诉蒋岁别以为他大几岁就能以长辈自居,让他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说到最后夏口愀脾气又上来了,望见面前这张爱装傻的儿童脸没忍住狠狠踩了几脚,果然,舒服多了。

可梁太一就遭殃了,他有甲沟炎啊!

“啊!我的大拇指!好疼好疼!”

疼到他尖叫到叫不出来。

木质调香气四溢温暖宁静,但尤椿心静不下半点,因为一张图她又坐立难安,原本轻松愉悦的心情被冲刷的稀巴烂。

几分钟前她无聊刷着朋友圈,正巧江渚更新。

lululu:新年快乐。

配图里江渚站在烟花秀下,他独一份的笑容随烟花同步绽放,比起烟花的灿烂,他更胜一筹。

江渚好像无时无刻都散发着肆意张扬的光,他是无拘无束的风,没什么是他解决不了的。

幸福透过屏幕传递着,游荡在她身边,好似他的幸福可以分她一半。

可惜了,上天看不惯美好事物,费劲一切想要毁掉。

在团圆照里除了江渚父母亲戚外还有一个人,不算太面生的面孔,前段时间有过一面之缘。

女孩是江渚邻居,父母常年在国外,她不愿意跟去,独自留下陪着爷爷奶奶。江渚说他们小时候就认识了,家里偶有生意往来,他爸妈加班忙时他总会去女孩家蹭饭。

没等尤椿仔细想来下一条朋友圈就是她,除了那张合照和同一处的烟花秀照片外,还有江渚没有发过的包饺子、贴春联、压岁钱、团圆饭,这一切看得出来他们关系很亲密。

理智始终主导上风,她能理解江渚照顾之义,可她还是有点不开心。

说不清楚是吃醋还是其他,尤椿就是不想有这么一个人陪在江渚身边,或许青梅竹马也会是金童玉女。

握着手机的手松松张开,面色尚未改变,温和如初,心中却悄无声息的凋零,失落感从心底向上转上几圈再层层铺开,最后痛痛的压上一道。

他们从来都不合适,各个方面都有,尤椿比谁都清楚。

平安夜那晚她急匆匆就离开了,招呼也没有打,手机在路上也关机了,第二天才开的机。

漫天来自江渚的未接来电多到要冲出屏幕,她再三考虑后还是打过去电话,毕竟同学以后还是要做的。

他一直跟她真诚道歉,他说是他没有照顾好她,让她不要生气。

她都听进去了,但却始终保持沉默。

此刻尤椿内心复杂,她意识到自己果然没那么狠心,一旦喜欢上了放下就格外困难。

她还在低着头看手机,直到面前端上了一盘水果。

“吃点水果吗?”潘萤坐到她旁边,笑着问。

尤椿小心端过说了声谢谢。

随着潘萤的靠近不少人也接着在她周围坐下。

“你就是夏口愀在公立学校交的朋友?长的真好看啊!”

突然的夸赞令尤椿怪不好意思的。

“谢谢。”尤椿也只知道说谢谢了。

“你喜欢小狗吗?”说着对方牵过来一只阿拉斯加。

好大一只!

毛发蓬松眼睛清澈,精神状态都积极的要命,走到尤椿面前就忍不住往她怀里拱,舌头不断要舔着尤椿的脸,有那么一刻尤椿真心被治愈到。

她不断抚摸着小狗,笑容灿烂,“喜欢!它真可爱!”

阿拉斯加好似听懂了她的夸赞,骄傲的仰起头叫了两声,引得女孩子们笑语连连。

不知不觉天空又下起了雪。

凌晨三点,尤椿未眠,胃有些痛,窝在被子里考虑着要不要给江渚发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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