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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情付流水

天色被昨夜的小雨洗得青白,檐上的积水断线似的低落,在石阶上溅起微小的水花。在被软禁的这些天里,梁鸢把椅子搬到了廊下,醒了就会坐着看云卷云舒。好像过去了五天、也可能是六天……不知天高地厚的姑娘挨了现世沉重的一耳光,晕头转向了好几天才缓过来。

梁鸢到底没寻死,这一条命来之不易,怎么能轻易就不要了!

她这个年纪所产生的愤怒,一大半都出自于对本身无能的懊恼,发作的时候惊天动地,随着时间推移,渐渐也就淡了。虽然回想的时候,还是会有绵长而迟钝痛——就像小的时候换牙,缺了的那块空洞总是又酸又涨,仿佛在无声得提醒着成长的代价。

最开始她并不坦然,被丢下之后她哭了半夜才累得睡着了,第二天开始就不肯吃东西。没办法,她找不到更好的能够表达心情的方式。也不全是愤怒,还有一点孩子气来的歇斯底里,理智上她知道霍星流说得都对,情感上不愿接受,就这样把血淋淋的真相剖白在面前,实在太残忍,太沉重,她本能地抗拒,甚至想通过耍赖的法子逼他动摇——

她都想好了。只要自己奄奄一息的躺着,他就会过来说些什么嘴硬心软的话,大不了再挤两滴眼泪,只要在他眼中找到一丝担忧,就能宣告自己的胜利,说他那些言之凿凿的大道理也没有那么绝对。

结果霍星流比她想象得还要狠心,她饿了两天也没个音讯,每天只有沉默的侍女按时更换冷掉的茶水和未曾动过的饭食,动作轻悄得如同幽魂,视线从未在她身上停留分毫。最后实在是饿得受不了,更怕真给自己饿出个好歹,也就老老实实的开始吃。

她这点微小的反抗,又一次以失败告终了。

梁鸢微微仰着头,视线追随着几缕游丝般的薄云缓缓移动,直到风将云恤揉碎、扯散,变成许多没有意义的团块,缓慢、沉沉地四处流动。她尝试去分辨那些形态,甚至在心里为它们编号排座,一个,两个,三个……数着数着,思绪便飘到别处,再回来时,已分不清是新的一朵,还是旧的那片。这过程本身毫无意义,却能在不知不觉中带走时间,是个还不错的消遣。

正当她从其中一片云中咂摸出几分八骏图的意味来时,那些一般只有在送餐食才会出现的侍女们端着崭新的衣裳和一套首饰来到她的跟前,请她即刻梳洗沐浴,说是有人要见她。她想着,这应当是霍星流的把戏,气恼之余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期待。但绝对不是思念,只不过是她这几日又攒了不少能胡搅蛮缠的歪理,只等着见面的时候气他。

梳洗过后,侍女引着她步出院门。穿过了几乎有些陌生的月洞门,她下意识地眯了眯眼。 院外的日光似乎更亮些,带着雨后草木蒸腾出的清新潮气。青石板小径上残留的水痕映着天光,枝叶在微风中簌簌轻响。简直有些令人恍若隔世了。

她的脚步踩在湿漉漉的石板上,发出细微的回响。心却像被风拂过的柳条,轻轻晃荡着。

穿过几重回廊,侍女在一处敞亮的厅堂前停下。梁鸢终于后知后觉的意味到不太寻常,若是霍星流要见自己,何必要在这样正大光明的地方。她怀着不知所谓的疑惑,抬步迈过高高的门槛。

厅堂宽敞,窗明几净,午后明亮的日光透过雕花窗棂斜斜地铺洒进来,在地上投下清晰的格影,空气里浮动着细微的尘埃。当她看清了端坐着的熟悉身影,先是一怔,旋即涌上心头的是深深的担忧:“裴小郎君?你怎么来了?!”

“小狸姑娘。”他沉甸甸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带着担忧和急切,见她无恙,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视线仿佛有意识一样,极快地、隐秘地扫过她白皙纤细的脖颈——曾经令他痛惜惊怒的印记已经消退了,只是下巴的疤尚未完全愈合,“我放心不下你。”

梁鸢还是敏锐得捕捉到了他想要藏住的探究,她一向不喜欢这样被当做物件的审视,但因为他是好心,即便不怎么受用也不计较了。她冲他笑笑,甚至还有一点愧疚:“我没事。是我不好,牵累了你,反倒叫你挂心……霍星流没有为难你吧?”

“那不重要。”裴少游显然不愿意多提交涉的过程,搁在桌面的手不自觉得紧握,“……我特地回来,是为了带你走。”他的视线清润而坚定,声音温缓却字字清晰,“我知道这样有些唐突,也知道我是配姑娘不起的,但我想姑娘应当是不爱听什么门当户对这样的说辞……总之、总之我愿意对姑娘好,世道艰险,我亦愿意护你周全,免你受飘零之苦。此生此心,定不负你。”

梁鸢起初还保持着合理的笑容听,直到他越说越重,那一双炽热的眼就要将自己望穿,她就再也挂不起嘴角的弧度,骇然之下身体都往后挪了两寸:“裴小郎君这是在说什么呢。”她尴尬地直掐手心,“你我相识不过几日,实在不必、不必如此看重我。”

“已经相识了几日,我们已经比那些盲婚哑嫁的怨侣幸运得多!”他语速加快,带着一种迫切要将心意完全铺陈开来的急迫,眼神里的热忱几乎凝成实质,“小狸姑娘不必担心,婚姻大事我绝不会敷衍了事,只要姑娘点头,我会立刻知会父兄,不日就会有媒妁来要看,三书六聘,十里红妆,我会将你风风光光的以正妻的名义迎进来。”

“不是的,不是的……”她有些毛骨悚然的连连摆手,被吓得语无伦次,“裴小郎君,我知道这非你本意。”她不相信短短几天,这样个自矜清贵的郎君有这样大的变化,稍微一想就豁然开朗了,“这、这一定都是霍星流的奸计!你冷静一些,你别说这些让我害怕的话好不好,算是我求你了。”

“这和他无关。小狸姑娘,我的每句每字都是肺腑之言,你相信我!”

“不是。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就是因为知道你一诺千金才、才……唉!”梁鸢崩溃得扶额,不敢面对他的视线,“我知道郎君是一片好意,但,但我是一定要去燕国的,我不会留在丹阳,也不能跟你去齐国。你我不是同路人,这样的话,还是不要再提了!”

“这正是我做决定的原因之一。”裴少游带着一种试图说服她的执着,像是要挣脱原先的那份温润,“我知道姑娘有雄心壮志,可是,可是姑娘毕竟是禁庭中人,并不懂得外面的人心叵测。燕国,实在不是姑娘想象得那么好。哪怕天子有半分维护燕礼的心,两年前楚国被攻打的时候就该出来主持公道了。如今尘埃落定,就更不会管了。那里是穷山恶水,对姑娘来说,实在危险。”

“你都知道了?”

“是。我知道姑娘是公主,霍将军他和我说了很多。”

“……他果然是故意的!你中了他的圈套,唉,你笨死了!”梁鸢看他拧不过来,只好狠心拉下脸拒绝,“我绝对不会嫁给你的。去燕国固然危险,但把终身托付给一个陌生人难道就不危险吗?横竖是前路未知,为什么我不能选条自己想走的路呢?”

裴少游有些窘迫,却依然固执地表明心意,声音带着被误解的焦灼和两分委屈:“我不是趁人之危。殿下……我只是想救你。”

梁鸢再一次郑重、坚定的摇头:“郎君的心意很好,但请恕我不能接受。”她的眼中有比他更决绝的清明疏离,“我心意已决,郎君请回吧。山高水远,万望珍重自身。”言罢,向他并手行了一礼,万千言语化作了一声轻叹,毅然离开了。

午后的阳光依旧明亮,时间却仿佛在少女离去的瞬间凝固,只余下空荡的格影和浮尘在裴少游怔然的目光里无声地浮动。

“你们主子在哪里?!”终于逃离了这场令她窒息的对话,一股无名的恼怒在梁鸢的心中席卷,她随便拉住一个侍女就问。

果然一切都那老狐狸的安排,侍女早有准备,微微一欠身,甚至没有回答,就为她引路。穿过几条游廊,再次回到了他起居的院落,屋子的门虚掩着,只隐约看见内阁有个人影。她提着裙摆,快步跑过去,推开门就大骂:“霍星流!你好歹毒!”

果然,始作俑者正怡然地读书,午后斜阳勾勒出他挺拔的侧影,空气里浮着淡淡的墨香。她闯进来的动静似乎只是让他的书页哗啦轻响了一声:“那不是正好,你可以远走高飞了。”

“你少来了!”梁鸢气愤地“咄咄”走到他面前,用力一拍桌子,“裴小郎君不可能没来由得就把婚姻嫁娶挂在嘴边,娶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因为他是个正直君子,人品贵重,即便是唯一的权宜之计,我相信他也不会动那样的念头!……除非,有人和他说了什么。若不是我太…”她有点咬牙切齿的承认,“若不是我太了解你,只怕真会误会他了。”

“你就只在我这儿聪明。”不知道是赞许还是埋怨,也许两者兼有。

霍星流并不否认,甚至带着得逞的笑,“他既来找我,我自也会敬他三分胆气。我只是跟他说你出身微末,孤身一人,很是可怜,他若是要带你走,一定要体察你的心意,拿出十二分的真心对你允诺,方可打动得了你,若非如此,只怕你不愿意跟他走。”

“果然是这样!”梁鸢一股脑地抱起桌子上的书和纸,朝他扔去,“你明知道我最不爱听那些话,偏要把他往歪路上引。”

他的动作极快,指节分明的手掌稳稳扣住她的腕骨,力道适中但绝无松开的可能,“是啊,我知道。”他的目光陡然变得专注而锐利,穿透纷扬的书页直视着她,“你也没有告诉过我,但是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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