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纪川正坐在问询室看房顶儿,他严重怀疑这儿原来就是个仓库,墙掉皮也就算了,那灯暗得就跟回到了旧·社会似的,搞得他每次进来就犯困,都有心理阴影了。
但好在今天不一样,对面坐着的人足以让他精神百倍。
他隔桌望着一头利落短发、校服整洁如新的男学生,听到陈怡问他:“你叫罗阳?”
男生抬起头,白皙瘦削的脸上神情寡淡。他摁了下耳朵里的耳机,“嗯。”
这个冷静又温柔的声音让纪川忽然觉得屋子里的灯似乎又暗了几分,就像那个无法忘记的黑夜。
那天在实验一中,纪川沿着小路闲逛,恰巧瞥见教务楼下停着一辆黑色奔驰。当时驾驶位车窗半开,里面冒出几缕烟和一个鼻音很重的低沉男声,“这件事跟学校没任何关系,我不可能同意你这么做。”
车边站着个高瘦的男生,路灯仿佛在他头上铺了层薄雪,白亮亮的,衬出一双装着星光的黑眸。他按了下耳机,用手驱散烟气,躬身靠近车窗。
晚风把他轻柔的声音带进纪川耳朵里,“她是我的命。相信我,一意孤行会让人短命。”随即“砰”地一拳砸在车门上。
时隔半年,直至此刻,纪川依然记得在安静夜里那血腥至极的一拳和车里男人惊恐的怒吼。那一拳如果直接砸在对方头上,必将是脑浆迸裂。
纪川还在心悸之时,男生已朝自己这边走来,他赶紧闪到大树后面。
“欸!原来你在这儿!”突然迎面跑来个男同学,“今天的思维挑战他们都不行,就看我们八班了。哥们儿可都说了,你去了就能秒他们!”
路灯下,枝叶的暗影在男生脸颊晃动,他迅速把带血的手插进口袋,“不好意思,今天感冒,不参加了。”
“啊?别呀!这就没劲了啊!”男生急得直跺脚。
纪川看着眼前眉眼柔和的俊秀面容,他就是简毓明所说的八班不良学生——罗阳。
“有什么问题就问吧,我知道的会如实说。”或许是纪川沉默的时间太长,罗阳先开了口。
纪川试探地问:“你认识丁倩倩吧?昨天有见过她吗?”
“没有。最后一次见她是前天晚自习前。”
“你们说了什么?”
“她说喜欢我。”
“噗——”陈怡毫无征兆地把半口到嘴的水喷了出去。
纪川拿过陈怡手里的笔继续记录,“你怎么回答她?”
罗阳语调平缓地陈述:“我说我有喜欢的人。”
纪川:“后来呢?”
“没有后来了。”罗阳看向纪川,眼神就跟他面前杯子里的水一样毫无波澜。
纪川观察着他的脸色,“你说的喜欢的人是谁?”
“乔春盈。”罗阳迅速报出了答案。
陈怡讶异地看向纪川,而纪川心中一直蕴藏的暗涌瞬间顶破平静的水面翻腾起来——原来那个“她”就是乔春盈,那么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沉默片刻,纪川漫不经心地顺了顺头发,“哪个乔春盈?”
罗阳的双眸终于有了一丝波动,“生前就读实验一中的乔春盈,09年12月7号,她死了。”
“怎么死的?”
罗阳脸上的异样转瞬即逝,他微微后仰,双手板正平稳地放在膝盖上,右手手背还留有一道清晰的疤痕,“纪警官,我只是长大了,但没有失忆。我知道您一定看过案卷。”
纪川蹭蹭鼻尖,“嗯……对,我就是想听你再说一下。”
“为什么?与丁倩倩失踪有关吗?”
“这个不知道,但……”纪川盯着罗阳,语调缓慢,一字一句道,“或许,跟丁卫成的死有关。”
此刻,罗阳任何细微的情绪变化或动作,纪川自认为都可以一眼捕捉到。然而,他所期望的并没有到来。
罗阳甚至睫毛都没颤动一下,他平静地看着纪川,“这我就不清楚了,我知道的都在之前的笔录里。”
这时,陈怡有点忍不住了,“欸我说你,刚刚你还说喜欢乔春盈,说明你对她的感情很深,现在怎么又对她的死漠不关心?”
罗阳终于沉默了,时间有点儿久,以至于让陈怡稍微有点儿得意。
但当她刚要对纪川弯起嘴角的时候,罗阳说话了:“人死不能复生,何况她确实是跳楼自杀。”他抬起眼睛看纪川,“大家都看到了。如果你们想知道丁卫成的事情,最好去问简毓明。”
简毓明的笔录是陈怡做的,他的回答毫无逻辑漏洞,除了没有丁卫成死亡时的不在场证明——但罗阳有,他寝室的同学都可以为他作证。
纪川看着对面的少年,他见过很多表里不一或为掩盖罪行刻意伪装的人,但他们多少都会有一些破绽。可面前的罗阳,平静得宛如秒针不经意划过的一格,消逝得悄无声息又理所应当,全然无从捕捉任何一丝异样。
五分钟后。
纪川皱着眉头端详简毓明给他的照片时,刘哲也丧着眉眼回到办公室。
小组的人见了都呼啦一下围了上去。
刘哲材料往桌上一放,照例拧开保温杯,“简单的很,乔春盈的事儿,一问三不知,说早忘了;至于丁倩倩,说是她们交集很少,这两天根本没见着。”
一名男警员倒挎着椅子问刘哲,“欸刘哥,那丫头造型挺辣啊!”
陈怡把吃剩的半块饼干塞到他嘴里,“就你透视眼!那么厚一羽绒服呢!”
男警员囫囵吞下饼干,“哼!你小你不懂,这种女孩儿都这样,不信她脱了羽绒服你就知道了,里面不是露腿就是露腰!对吧,刘哥?”
刘哲看了男警员几秒,又看看陈怡,语气没有半点戏谑,“确实。”
“你看看!”男警员得意了,椅子脚翘得飞起。
刘哲朝他头顶抡了一巴掌,“看个屁!滚一边儿去!”他瞟了眼一言不发的纪川,“别看了,一张照片看不出花。这王晴啊,你们以前没见过,不是说长相,但那柔柔弱弱的劲儿,可以用那什么词儿来形容来的……那个那个……”
“弱柳扶风!”
刘哲指指陈怡,“对对,还得是大学生,贴切!她就是那种大家闺秀的感觉,说话也是柔声细语。”
陈怡瞪大眼睛,“那她咋变这样了?”
刘哲耸耸肩膀,“女大十八变吧。”
纪川抬起头,“那乔春盈呢?”
刘哲拖了把椅子,坐到纪川旁边,“当时走访她班同学的时候,都说乔春盈的性格跟她如出一辙,所以俩人好的不分你我。而且还有个事儿,我印象挺深。记得当时是跟小周——你可能不认识,去年调走了,去王晴家里了解情况。她爸妈是那种个体户,没在家。她家吧,虽然条件看着一般,但是非常整洁,王晴说都是她整理的。那天她给我讲了一件事儿,就是乔春盈怎么认识罗阳的。”
陈怡也坐了过来,一起听到了乔春盈跟罗阳相遇的情景。
在王晴眼里,乔春盈不但家里条件好,性格也是一等一的好,唯一一点就是不爱回家。
初二的一个夏天,放学后,俩人围着学校后面一个小假山散步,却突然被两声呵斥吓得停在原地。
“钱呢?再不拿出来老子不客气了!”一个体型肥胖的高大男生,手拿带钉子的木棍一下下敲在对面的假山上。
另一个颧骨突出的高个男生则用力推搡了一把,“跟你说话呢!别他妈装死!”
被围在当中的男生,白衬衫的下摆从蓝黑色的校服裤子里被扯出一截,衣襟上有个明显的黑色手印;被树枝折射的夕阳照在他汗湿的鬓角和扣得一丝不苟的衣领上。
他半边的眉宇被假山的阴影挡着,看不清表情,只听他简短答道:“没有。”
“别他妈的跟他废话了,直接抡他!”旁边蹲着的小个男生把烟头一扔,一跃而起冲了过去。
胖子瘦子即刻闪开!小个子拳头带风,“砰”一声捣进男生腹部!
男生只弯了一下腰,并不吭声。
小个子眼看火儿了,接着一拳就朝男生头上砸去!
“等一下!”
王晴还没从惊吓中回过神,身边的人已经冲了过去。
“你们要多少?我有!”王晴可以从背后看到,乔春盈因紧张整个身体都在微微颤抖,白色的纱裙被汗水紧紧粘在她纤薄的背上,可她清脆的声音却在几个人的小空间里举重若轻,“但你们务必马上放了他。”
白衬衫男孩抬起头,黑亮的眼眸一眨不眨定在乔春盈脸上。
“哟!哪儿来的小妞儿?”
“霍!还是俩,磊哥,这把咱赚了!”
小个子被人打断明显不爽,但扭头看到乔春盈的脸那刻,眼神忽然变了。他立刻用胳膊肘怼了下说话的胖子,“别他妈胡说!”
没想到胖子很不服,甩了小个子一下,走到乔春盈面前,眼睛眯成一条缝儿上下打量她,“那要看美人你能给多少。”
乔春盈往后退了一步,从小挎包里掏出一张大红票,“我今天只带了这么多。”
王晴赶紧上前拉住她,“咱俩还是走吧。”
乔春盈深呼吸了一下,又试探着上前一步,“不行,你们得把人放了。”
胖子趁乔春盈说话,一把抽过钞票,对着阳光弹了弹,“行啊小妞儿!人美心善,挺有货啊!”
小个子又看了眼乔春盈,用膝盖顶了一下胖子大腿,“走了!”
王晴紧张地拉着乔春盈,小个子经过她们身边时,她感到火热的夕阳下乔春盈的手冷得像冰。
然而下一秒,王晴感觉身边的人猛然抖了起来。
“啊!”她一扭头,只见粗糙肥大的手掌正贴在乔春盈白皙的脖子上。
她快速将乔春盈向旁边拉开,随即听到“砰”地一声巨响,四周顿时尘土飞扬!
定睛一看,胖子庞大的身体竟被白衬衫男生死死抵在膝盖下面。
“我操!”小个子闻声立刻掉头回来。
胖子也蓄力抬起上半身,却被迎面而至的拳头击打得满口鲜血!
眼看小个子一个跳跃,朝着白衬衫男生后背踢来。他迅速抓起地上的木棍,回身横扫过去。
小个子紧急收身停在原地,明晃晃的钢钉仅离他瞳孔一寸远……
夕阳下,晶莹的汗水沿着白衬衫男生的脖颈缓缓流下,指着对手的手臂青筋凸起。
小个子立刻用手拦住旁边的高个儿,退开一步。他瞥了眼满嘴是血的胖子,指着白衬衫男生,“算你走运!”带着高个一溜烟儿跑了。
白衬衫男生从胖子手里抽出那张一百元,走到乔春盈面前,“以后放学别来这种地方,早点回家。”
乔春盈没有伸手,就那么呆呆站在原地看着男生。王晴不知道为什么,只知道,她身旁的肩膀终于停止了颤抖。
“行了,行了,后面就是爱情小故事了。”刘哲结束了案情回放。
“呼……原来他们初中就认识了,两小无猜啊……”陈怡托着下巴感叹,“但真看不出来这罗阳这么狠!”
刘哲又喝了口水,“所以说,如果王晴的阐述是真的,这罗阳可不是表面看着那么安稳。当年如果真有人欺负乔春盈,除非他不知道,否则,就这脾气还不得撕了对方?”
纪川却忽然想到了简毓明和他说的话,喃喃道:“人总是会变的。”
“啥?”刘哲没听清。
纪川直起腰靠在椅背上,“我是想说,当年……后来有没人找你们反映过其他情况?”
“嗯?”刘哲从嘴里吐出颗枸杞,眯着眼睛看纪川,“啥意思?咱收到的跟案件有关的信息都记录在案了啊。”
“哦,没事。”纪川仿佛有点沮丧地低下头。
刘哲拍拍他,“案子是难破,但是川儿啊,咱破案还得讲证据,不能听风就是雨。我告诉你,破案这事儿啊你得……”
一种不祥的预感扑面而来,纪川赶紧抛出此刻最关心的问题,“丁倩倩家那边怎么样?”
“啊,”刘哲卡了下壳,“盯着呢,没动静。”
“行。”纪川站起身,“那个,我先出去一下,你们继续看丁倩倩家附近监控。”
刘哲长叹一声,“看什么点儿的啊?”
“就是啊,”陈怡也噘着嘴,“都不知道她啥时候失踪的,眼睛快瞎了。”
纪川想也没想,“先从丁卫成死亡前两小时开始看。”
“啊?为啥?”陈怡不解地问。
“没有为什么,”纪川把一张纸条递给刘哲,“查下这个车牌。”
“哦。”刘哲接过纸条,“对了,那个周志豪查了一下,丁卫成死亡的时候,他确实还在跟那几个狐朋狗友喝酒。现在,这人怎么说?”
“嗯……”纪川瞅了眼刘哲,又低头看表,“你看着办吧。”
望着纪川急匆匆的背影,刘哲怼怼陈怡,“他这么急干啥去了?”
陈怡眨了两下眼,“之前……好像说有点儿冷,回去加件衣服。”
刘哲瞥了眼衣架上挂了一个礼拜的羽绒服,“哦……那什么,张队呢?”
***
只一会儿的功夫,天就跟裂了道缝似的,大片大片的雪花被倾倒而下,整个世界没入一片汪洋雪海之中。
许默打着雾灯,走走停停地将车开到了家门口,正要倒车入库的时候,她愕然发现家门竟半开着,而门口没见许锦瑟人影。
她快速熄火下车,推开大门。
屋里一片漆黑,没灯,也没人;只有门口的风铃在黑暗中发出急促的撞击声。
鹅毛大雪打着旋儿飞进屋里,直愣愣拍在许默背上,她猛然打了个冷战。相似的场景让她心脏跟失了速一般狂跳。
许锦瑟回来不会不关门,况且,这也不该是她回来的时间。但,除了她和许锦瑟,没人有家门钥匙。
她脱掉高跟鞋,光着脚在一楼找了一圈,没人。于是,轻手轻脚走上楼梯。
然而,上了一段台阶,她突然停下脚步,蹲了下去。
在她的脚边,有一块黑乎乎的痕迹。她的神经立刻紧绷起来。她没碰那块东西,迅速挽起裤脚,猫腰上楼。
拐过缓步台,她整个人都被定在原地。快到二楼的位置,一个黑乎乎的人影正匍匐在楼梯上,没有半分声息。
呆愣片刻,许默飞奔上前,用力摇晃楼梯上的人,“许锦瑟!”
然而,地上的人毫无反应。
此时,一股刺鼻的血腥气猛然钻进鼻腔。她忍住干呕,用力将人拖上二楼,放平,解开衣领扣子,轻轻拍打她脸颊,“许锦瑟!许锦瑟!”
许默觉得自己的嗓子都快发不出声音了,地上的人才悠悠转醒。
但当许锦瑟看清眼前的人,却像疯了一样挣扎着坐起,在身边胡乱摸索一番未果,又突然起身,跑向楼梯。
结果“砰”地一声,再次摔倒在地。
许默半蹲在原地,冷眼看着,指了指远处散发出血腥气的东西,“找那个吗?”
许锦瑟紧紧闭着嘴巴,立刻朝远处爬去……眼看就要够到了……
许默一把扳回她肩膀,抬手“啪”的一记耳光甩在她脸上,“不要命了吗?”
许锦瑟震惊地捂着脸颊,瞪着眼睛在黑暗中跟许默对视。
许默一把薅起她的头发,把人拖进房间,摔在地板上,在她面前缓缓蹲下,“昨天不是很厉害吗?怎么今天就晕血了?”
许锦瑟沉默地紧咬牙关,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许默松开她,慢悠悠起身,居高临下看她,“这么拼命,你妈教你的?”
脱开力道的许锦瑟瘫坐在地,揉着头皮抹眼泪,“姑姑,你怎么说话越来越奇怪了?还有,你早上在给谁打电话?”
“咚咚!”楼下突然响起敲门声,许默悚然一惊,低声警告:“赶紧洗澡换衣服!不许出来!”随即拉紧房门。
“许默?”纪川的声音穿过黑暗的过道飘进许默耳朵里。
她快速翻出一个密封袋,捡起地上的血衣装进去,拉开阳台门,放进门后暗柜。
她瞥了眼晾衣架,抓起一把雪打湿头发,边跑边脱下外套,擦掉地上的血污,丢进旁边的脏衣篮里。
纪川已经踏上了楼梯,“许默,许——唔……”
一个带着湿气的柔软身体从楼上猛冲下来撞进他怀里。他愣了半晌,手掌轻轻覆在冰凉的背上。
许默带着鼻音和轻喘,靠在他胸前低声呢喃:“纪川,我冷。”
纪川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压抑在心中近一个月的情绪眼看就要喷涌而出,他用力抱紧怀里的人,“许默……”
此刻,心脏的擂动盖过了脑海里所有声音,他缓缓闭上眼睛,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
那一天的许默……她……
许默隔着衬衫,感受到纪川坚实的肌肉,一下松了手。
纪川猛然惊醒,长吁口气,“你,你怎么了?”
许默抬起头,看见纪川复杂的眼神,有点不好意思地理了下头发,往楼下走,低声回道:“刚在阳台收衣服,灯突然灭了,有点……害怕。”
她快速走下楼梯,在一个角落,踮起脚,熟练地打开个小门。
纪川刚要点开手机电筒,许默已经“啪嗒”关起了小门儿,“好了。”
借着大门透进来微弱的暗光,纪川狐疑地看着眼前的女人,“这么快好了?”
许默点头。
纪川靠近楼梯,“可是,楼上的灯怎么没亮?”
许默走到门口,“砰”地关上大门!
瞬间,整个房间与白皑皑的漫天大雪隔离开来,彻底陷入黑暗。
她慢慢靠到旁边的墙上,等着纪川一步步走过来,仰起头看他,“我妈一直都告诉我,要先关掉灯的开关,再去开电闸。”她似乎低低笑了一下,“不然灯容易坏。”
纪川看不清许默的脸,但却从她的语调当中听出了几分得意,仿佛这句没什么根据的话是世界上最正确的真理。他不自觉又靠过去一步,“许默……”
“咔哒!”随着清脆的一声,门廊的灯光从头顶铺洒而下。
许默有点发白却笑意嫣然的脸出现在纪川眼前,“你说她是不是很可爱?”
冒着大雪前来,纪川心里有许多话想问,可看着她此刻的笑容,忽然觉得需要重新组织语言,“嗯……可爱。”
许默抿着嘴角,背着手,脚步轻盈地走向客厅。
纪川双手插进风衣口袋跟在后面,心情比早上更艰难几分,他看着第一次见时就让他心魂荡漾的身影,缓缓站定,“许默,你听过‘赫卡忒之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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