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违地,周亮在黑暗中醒来,今晚没有月亮,夜色浓重,如同一座千吨重的大山压下来。
为什么又会从睡梦中醒过来呢?是因为想到那个人了吗?
谢九辛,周亮在黑暗中呢喃着这个名字。
傍晚和张文波的会面浮现在周亮的脑海里,难为张文波,竟然能找到同谢九辛五个有相似之处的男倌。
周亮就这么想着谢九辛,关于张文波提到的转移是一丝一毫都没放在心上。
“我们到此为止吧。”周亮在黑夜里再次说出这句话。
夜色中的轻声低语,只在浓重的夜色里微微泛起一丝涟漪,很快就消散了。
话语消散,睡意却没能袭来。
周亮干脆坐起身,很奇怪的是,自他说过这句话,已经过去了三十年的岁月,如此漫长的时间,却丝毫没有磨损他对谢九辛之间的记忆。
与他对谢九辛的记忆不同的是,世界已经彻底大变样了。
外头又响起吵闹声。
夜黑风高,正是狩猎之时,外头又有不死者在袭击有死者。
“大人,求求您!不要杀我,我知道哪里有逆死者,我可以把逆死者的消息告诉您,求求您放过我吧。”
“啰嗦,我管他什么逆死者不逆死者的,我要的就是你。”
发达的五感就是这点不好,什么动静都能捕捉得到。而且,自从三十年前,在部洲拼尽全力探查上岸的几十万有死者数量之后,周亮的五感就变得不那么受控制,有时候不想打开五感,偏偏五感全部打开着,而有时候想要打开五感,却怎么都没法扩大查探范围。
而此刻,就是一个不受控制的五感打开状态。
周亮听着外头的动静远去,而他的五感在部洲上空游离,又目睹到一场押解逆死者登船,随后会将逆死者关押至部洲逆死者集中营的场面。
“排好队,都排好队!说你呢!还有你,不要掉队!”
“当初究竟是制造了多少我们的仿制品出来?这么些年了,逆死者还没抓完。”
“我是受不住了每回往返部洲和朝廷,我都要呛一次水,我就跟着这船再走这最后一次,我接了压制地狱谷不死侏叛乱的任务。”
“有死者,逆死者,不死侏,一天天的,没完没了,他们怎么就不能安分一点?唉。”
五感游离个没停,这边的动静还没听全,五感很快又游离到别处。
这一夜,周亮将新洲各处的动静听了个大概,有关乎有死者和逆死者命运这类的大事,有和婆娘吵架的汉子,有黑暗里行事的小偷小摸,有黑暗中睡得十分之香甜的懵懂孩童,也有同他一样暗夜中失眠的老人。
这边是五感通达的坏处。
世界之事尽在眼前,听得到,感受得到,有好有坏,有恶有善,一开始,周亮为世界的悲惨而悲惨,恨不得将世界苦难抚平,希冀世界再无痛苦;一开始,周亮也为世界的开心而开心,为世界的善良而信心满满,觉得一切充满希望。
但没过多久,这样和世界连通在一处的通感作用,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就这么消失了。
世界有人欢乐,便有人悲惨;世界有人善良,便有人邪恶。
在这处发生的,有一天,也会同样发生在别处。世界于他失去了新意。
有这么一瞬间,周亮觉得自己理解了谢九辛,作为不死者,谢九辛活过的时间,是不是早就让他失去了通感,让他失去了理解苦难、欢乐、愁苦、幸福的感受。
太阳升起之后,一夜没能再睡的周亮走出房间,推开门,走向街市。
新洲的街市也大变样了。以往,新洲的街市是坊、市并立,茶楼、饭铺、戏楼、金店、首饰店、米铺、酒肆、布店林立于此,市中有人出售河海珍鲜、鸡鸭鱼肉,打造木器铁器的匠人席地而坐,支起一个小摊,一边做器物一边售卖,也有一些走街串巷的杂耍艺人,吆喝着让人来捧场,杂耍完毕,再唱着祝词收取银钱财物。遇上节日,街市里揉捏泥人的小贩会变多,各处张灯结彩的,卖灯笼的小贩保准乐嘻嘻的,兜里肯定是鼓当当的。
而现在,这些都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部洲的商铺,贩卖的是部洲的所需用品。本队成员常需的各类汤药,像是补足气血的汤药,活血消炎的敷药这类,一条两三公里的街道上,会有不下十家这类店铺。除此之外,在部洲随处可见的消食汤剂,在部洲也变得随处可见。
新洲甚至出现了一家部洲的任务厅,和一个神明果实转运中心。
当初在新洲建立这个转运中心的时候,没有一人反对。
“有死者是神明果实的原料,在原产地如果都没有一个转运中心,那转运中心要开设在什么地方?”
周亮走到一处原是卖清汤面的摊位停下,原来,此处是他最常来的面摊,面条筋道,汤汁鲜美,老板娘做的酸辣萝卜丁是一绝,当初,面摊老板娘忧心大衍朝廷战事连连,恐要波及到新洲,筹划着和老板回老家去躲躲,后来,张家和丁家带着势力南下来到新洲,面摊的生意变好,老板娘干得热火朝天,再也不是回老家的话。
再后来,由于长生不死的传言,新洲变得越发火爆,越来越多的人口挤爆了新洲,老板娘的面摊越做越大,搬去了面摊后的楼市,租下来一个铺面,专门售卖清汤面,就连她家最火爆的酸辣萝卜丁,也单独出售。
再后来么,有死者葬身地狱谷,有死者是神明果实原材料的事实暴露,有死者被狩猎,逆死者被抓进集中营处理,一个小小的面摊,有谁又会再关注。
如今,物是人非,老板娘的摊位最终还是消失了。
周亮在街市里随意走着,半个时辰之后,周亮发觉有人在跟踪他。
他打算甩开身后的人,却没想到那人竟然比他想的难缠,无论他怎么左拐右拐地走,那人却还是不近不远地跟在他身后。
走着走着,周亮发觉四周的路熟悉起来。他环视起四周的环境,确实是老熟人没错了。
此刻,他正站在河道边,这条河流正是当初他因为无缘由的嗜睡症而昏睡在河道旁,被杀死过他的两名市井人丢进河中的所在,而当初他被那两名市井人捅死在小巷子的所在就在不远处。
“怎么又走到了这里?”周亮在心底暗忖,他也不想迷信,但此处于他实在是不吉利。
周亮加快了步伐,想要抓紧离开这。
一道声音出现在他身后。
“还是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了,部洲发布了你的逆死者抓捕任务,乖乖跟我去集中营,也省去你的奔波逃命。”
声音有些耳熟,周亮回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处,还真是熟人,是苍同洋。
说真的,有关于苍同洋的一切,周亮都有些淡忘了,只记得这人大约和谢九辛有过某段关系,其他的事情,再怎么回想,也想不起来了。
熟人见面,一来就是抓捕去集中营的通知,给他们的会面奠定了一个必有一战的开端。
“唉,总算知道当初老狐狸为什么遇见争端,就有多远跑多远了,这种不是自己挑起的争斗,真的很没意思。”周亮在心底想到,随即,他又感到诧异,他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老是想起谢九辛?还有完没完了?
“不跑了?”苍同洋嘴角扬着笑意,一步步走进,“如此也好,海边的船还没走,你不跑,还能赶上今日的船。”
周亮心中无奈,相安无事三十年,怎么一和张文波见面,又是搬出谢九辛替身,又是提起无理要求的,今天,苍同洋还通知他要被抓进逆死者集中营。
“你要是能带我去关押丁韦川的集中营,我倒是可以同你走一波。”周亮说道。
“嘁。”苍同洋嘲讽地笑了笑,眼里冒出可怜周亮的神色,“你还同我谈起条件了,周亮,你是不是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我是来抓你去受死的,你不会被关押至集中营,我要你立马就吃下神明果实,你今天就得死。”
待暴露出真实意图,苍同洋像是回想起了什么事情,脸色突然变红,暴跳如雷,“就凭你这种垃圾货,也配!”
苍同洋突然说出一句让周亮摸不着头脑的话,随后他的九节鞭就攻了上来。
周亮也是同苍同洋交过手的人,自然能看出这次苍同洋的出手虽然同样快准狠,但却毫无章法,并且急功近利,是什么事情引得他如此?
难道和谢九辛有关?周亮的脑海中闪过这样一个念头。
这念头很快消散在苍同洋的鞭法之中。
苍同洋即便是急乱,但他的鞭子依旧杀伤力十足,几鞭下来,河道上新建的石板围杆依旧被他击得粉碎,碎石四散,粉末飞扬。
周亮五感虽然出了小问题,但战斗力还在,苍同洋的鞭子没能近得了他的身,全被他躲了过去,于是,苍同洋干碎放弃鞭子,该走近战,他先是用鞭子断了周亮的后路,逼得周亮不得不靠近他,紧接着他飞腿踢出,周亮再一次躲过,而周亮身后的石板可就没这么好运了,石板壁上被蹬出一个大洞。
几十招过后,苍同洋没能讨得了好,但周亮也不敢掉以轻心,他还记得当初在地狱谷认识到部洲特级力量的场面,山崩地裂不再是形容词,而是具象化的场景。周亮开始忧心自己今天能不能从苍同洋手底下逃脱。
九节鞭算软鞭,但苍同洋鞭上的劲力却是刚猛的路子,一鞭下去,地裂石碎。
周亮手边没有趁手的武器,即便是有,他的普通武器估计也无法挡得住苍同洋的一鞭。
偏偏苍同洋使用的武器是鞭子,周亮曾也见过几场将鞭子使得出神入化的场面,和谢九辛相比,苍同洋用鞭还是弱了些。尤其是这样急乱的出鞭方式,漏洞之处,随处可寻。
四周均是飞舞的石块,周亮瞄准一块,一脚踢出,石块恰巧卡在苍同洋的第九节鞭和第八节鞭的连接之处,不知道急怒的苍同洋有没有发现石块,但他并未改变他的出鞭方式,威力十足,却无攻击重点。
周围被苍同洋击起的石块数不胜数,周亮干脆将石块当做了他的武器,他左脚一踢,右脚一踢,或大或小,或尖或钝的石块便朝苍同洋飞去,石块上带着十足的力道,苍同洋只能挥鞭一一将石块击落。
又是几十招过后,周亮反倒轻松,而苍同洋已经微微喘气。
“好小子,惯会借力使力,用他人之功,替你之力,真是狡诈!虚伪!”苍同洋骂道。
周亮觉得苍同洋骂得无理,环视四周,河道围杆上已有一块石板摇摇欲坠,眼看就要落入河堤,周亮脚蹬地面,飞身接力往河堤而去,苍同洋以为周亮要逃,便也急切赶上,待苍同洋追至河堤之下,周亮一个翻身往上,又退回河道围杆处。
“别想跑!”
苍同洋在河堤下想飞跃上去,此时,两人差了一个成年人的身高高度,苍同洋在河堤之下,周亮在河堤之上,而围杆处的石板马上就要落下,正在苍同洋头顶。
周亮一个回旋踢,用了十成十的力气,踹向石板,帮石板提起落下,落下的石板笔直地往苍同洋头顶而去。
苍同洋这时察觉到了周亮的意图,骂道:“真是个卑鄙小人,敢不敢正面迎击?玩这种把戏,一点意思都没有。”
苍同洋一鞭击碎石板,石板轻而易举地碎了,碎开的石板飞尘,苍同洋却没能逃掉,他正面接住了这堆粉末,石板灰糊得满脸、满身。
待抬头再看周亮,他身上却干净得多。
两厢一对比,不仅未能伤到周亮,还让自己一身灰,让苍同洋的脸色变得更差,他瞪视着周亮,恨不得用眼神在周亮身上凿出孔洞来,他认认真真打量着周亮,一厘一厘地扫视,试图将周亮的模样狠狠刻进脑海中,越看,苍同洋心里的火气越大。
“凭什么?凭什么!我究竟是哪里不如他!”苍同洋怒吼一声,手里的鞭子越发失了章法,九节鞭唰唰而过,河道的石板栏杆再无一处无虞,河道里的原本不高的水面,被挥鞭的气道击出了波浪,脚下的青石板路面被鞭子集中,一块接着一块地被击飞,随后掉落在地上,裂开来。
苍同洋完全是泄愤似的攻击,一通发泄,周亮是左避右避。
苍同洋整个人陷入癫狂当中,眼里好像已经看不到眼前的周亮,反倒是脑海里不自觉地回放着他同谢九辛的谈话。
“你的喜欢?”谢九辛认真想了想,随后便对苍同洋说道:“你的喜欢也没什么啊,还不如周亮的喜欢。”
谢九辛提到了周亮,这个很久没见的人。
“他?”苍同洋不可置信地说,“他!他哪里比我好了?”
苍同洋涨红了脸,他实在是不理解,他的喜欢怎么就拿不出手了?他从小肆意猖狂,无拘无束,自认没有什么得不到的,说他是天之骄子也不为过,直到他遇见谢九辛,他才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挫败感,可等他好不容易接受了谢九辛,好不容易愿意让谢九辛低头的时候,谢九辛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他。
这也就罢了,竟然还有一个莫名其妙的周亮冒出来,横插在他们之间,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周亮,到底凭什么!
谢九辛仿佛还觉得苍同洋生气得不够一样,又继续说道,“比起你的喜欢,我更喜欢他的喜欢。”
谢九辛感觉自己这话说得不够明确,又补充道:“比起你喜欢我,我更喜欢他喜欢我。”
“那你呢?你喜欢谁?”苍同洋狼狈地追问,迫切得想要知道一个答案。
谢九辛仅仅是皱着眉头沉思,却不再说话了。
苍同洋气冲冲地离去,想要大肆发泄一番,准备去任务厅接几个可以大杀四方的任务,就在这时,他眼尖地发现了一个让他生气的名字,有关周亮的任务令!
“大衍朝廷新洲逆死者,周亮抓捕令。”其后附上一份周亮的肖像图。
苍同洋这才意识到,是啊,他怎么还没想到,还可以这样子做!嫌周亮碍眼,杀了不就是?不就是消耗几个神明果实的事情,难得如今神明果实还是什么稀罕物不成?
苍同洋接了任务令,第一时间就找到了周亮。
苍同洋还在发狂,周亮趁他不备,借着被苍同洋的鞭子搅得尘土飞扬的迷障,偷偷离开了河道。这人不是来和他好好打架的,更像是来发脾气的。
周亮不明白,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会让苍同洋这个特级恼羞成怒成这样?
为了避开苍同洋的追击,周亮这次特地隐匿了他的气息,专挑无人走之处走,他越过一道道围墙,翻过一排排屋顶,他只顾着隐去自己的气息,探查着自己离苍同洋所在的位置有多远距离,在翻墙再落地之时,却同墙内的人对上了视线。
和他双目对视的人,是个老和尚,穿着打着补丁的僧袍,坐在一张长桌之后。
“施主。”老和尚朝他双手合十,点头示意。
被人盯着,周亮没好意思再翻墙离去,他摸了摸鼻子,探查了一下他和苍同洋的距离,已是几十公里之外,一时半会,苍同洋追不上来。
眼前的老和尚敲着木鱼,自顾自地说道:“佛说,人有八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怨憎会苦,爱别离苦,求不得苦,五蕴炽盛苦。唯有身心放空,方能人离难,难离身,一切灾殃化为尘。施主想必听人谈论过此话,但各中意味,只有在施主经历之时,方才能体会。”
周亮沉默不语,老和尚是太久没有收到香火钱了吗?怎么突然说起这?他今天过得也太莫名其妙了吧,先是被发疯的苍同洋找上,再又被老和尚逮住布道。
和尚停了木鱼,转而又道:“施主没了生老病死之苦,而这后四苦,施主只怕会体会得更多。”
周亮抬起头来,看着眼前这个神神叨叨的老和尚,“你怎么知道我是逆死者?”
“施主竟然是逆死者?恕老衲眼拙,贫僧还以为施主是不死者。”和尚呵呵笑起来,“世界巨变,如施主这般淡然的逆死者不多了。”
老和尚仔细打量着周亮,眼前人布料精细,一看就经人细心打理,布料许是经过翻墙而有了灰尘,但他神态轻松,肢体舒展,全无紧张和焦虑之感,这样子的人,在如今的世界,断然不会是一个有死者。
老和尚将自己的判断同周亮说起,“逆死者大多紧张兮兮,施主这般的,不多。”
周亮看着老和尚变成灰白的头发,缝缝补补的外衣,以及手指缝隙中黑色的灰泥,在看这和尚淡然处之的神态,以及说话不疾不徐且言之有物的表现,夸赞道:“有死者同师傅这般的,也不多。”
老和尚淡淡点了点头,“承蒙佛祖照顾,老衲获益良多。”
周亮看见了和尚面前的签筒,老和尚将签筒往前一推,“施主,抽根签吧。”
周亮思考了片刻,终于将手伸向了签筒,抽出一根,递给和尚。
“施主要算什么?”
“随便吧。”
和尚也不恼,“那边随便解解签,施主抽到了一个上上签。”
和尚念出签文,“宛如仙鹤出樊笼,脱得樊笼处处空;南北东西无障碍,任君直上九霄宫。
解曰:任君无疑,路有亨通,随心自在,逍遥得意。此签万事先凶后吉也。”
和尚将签放下,柔和包容的眼神望向周亮,“施主,这是此签通用的签文解释。”
“是个吉利话。”听到是上上签,周亮的神色也无任何动容,抽签问鬼神一事,他从来都是不信的。
“施主不信这签?”和尚问道。
“当然不信,这签怪吉利的,但眼下这个世界,何处同‘脱得樊笼,南北东西无障碍’相符。”周亮想起他夜夜听到的动静,狩猎捕杀有死者的动静,或者是缉捕逆死者的动静,这动静搅得他日夜不宁,哪像是同这签有关系的模样?而去他刚刚从一个发疯的疯子手底下逃走,何来无障碍一说?
“若贫僧将这签用来解‘情’字呢?”和尚说道。
“你这老和尚有意思,我还以为你会关心天下苍生,没想到竟然在意一个情字。”
和尚呵呵笑起来,不解释,只问道:“施主认为,樊笼之内为情,还是藩篱之外为情呢?”
和尚的问话,让周亮愣了片刻,他又因此而想到了谢九辛。
他爱谢九辛,但他又无法去爱谢九辛,因为那份爱无法扛过他心底的道德感。他心底的道德感,就如同他和谢九辛的感情中的藩篱。
周亮诧异了,爱?他竟然用到了爱这个字眼。他对谢九辛的感情,真的能用“爱”来形容吗?周亮困惑了。
周亮缓缓开口,“我遇到过一个人,自他出现之后,我发觉,其他人也不过尔尔,他们庸俗、浅薄、愚笨,急功近利。每次看着他们办的事、说的话,那人从来不会这样子做。”
和尚静静听着,脸上没有流露出突然听到这些话不合时宜的表情。
谢九辛谢九辛谢九辛……
周亮在心底念着这个名字。
“那这个人呢?他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和尚问道。
“他是个混蛋,他是个超级大混蛋,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我无法触碰到真正的他。”周亮自嘲地笑笑,而就是这样,他竟然还说他爱谢九辛,他叹了一口气,承认道,“可我忘不了他,哦,对了,虽然没有确切证据,但我觉得这人就在不久之前,还给我惹了一个麻烦。”
他可是刚从苍同洋手下逃出生天。
“施主何不破开这樊笼?施主寿命无疆,久困樊笼之中,只能日夜受樊笼被困之苦,何必如此?施主,贫僧为万民颂福的时辰到了,就不留施主了。”和尚双手合十,念起经来。
周亮抿嘴,不知该说些什么,他这一天,就是打算莫名其妙开始,然后再莫名其妙结束是吗?这老和尚打开他的话匣子之后,竟然又赶他走。这老和尚是不是不爽他翻墙?故意这么干?
周亮五感照常开着,察觉到苍同洋的身影逼近,他哪里还顾得上这老和尚,赶紧逃了。
苍同洋一路追至老和尚这里,他五感甚好,一路追踪周亮的气息至此,就在这个地方,周亮的气息停留最久。
“喂,老和尚,刚刚是不是一个穿黑衣的男子经过?”
“是。”老和尚敲响木鱼。
“他同你说什么了?为何要在你这样一个破庙里停留?”苍同洋问道。
“出家人不打诳语,那位施主说他忘不了一个人。”木鱼的敲击声没有停下。
苍同洋握紧了手里的鞭子,看来,周亮他是非杀不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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