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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 18 章

莫丽甘唇边那抹玩味的弧度尚未消散,她已优雅起身,猩红披风在身后划出一道冷冽的弧线。“铃。”声音不高,却精准刺破寂静。

副官铃无声凝现。

“备车。去城西。”莫丽甘命令道,赤红的瞳孔掠过安洁依旧僵直的身影,那目光带着一种即将拆封新玩具的兴味盎然。“给我们的47号找一套…不那么像抹布的衣服。”

副官铃如同从阴影中凝结,无声出现在门口。臂弯里托着一套折叠得过分整齐的衣物——不是囚服惯常的灰败粗布,是某种深蓝色、质地稍细密的布料,带着旧浆洗过的僵硬感,款式依稀残留着圣玛利亚学院制服的轮廓,却又被粗暴地简化、改造,领口和袖口处残留的精致刺绣痕迹像未愈合的伤口,成了最屈辱的嘲讽。

没有时间思考,没有空间反抗。铃冰冷的目光如同镣铐,催促着她迅速换上。当安洁重新被带回办公室时,莫丽甘也已换下了那身象征权力的将军制服。她穿着一身剪裁极为合体的深墨绿色猎装,勾勒出挺拔而充满力量感的线条,银白的长发利落地束在脑后,少了几分慵懒,多了几分锐利的优雅。猩红的披风换成了同色系的短斗篷,像凝固的血块披在肩上。她正在戴上黑色的皮质手套,动作一丝不苟,包裹住那只受伤的手,也掩去了纱布的痕迹,只留下一种无声的威慑。

“像个学生了。”莫丽甘上下打量着安洁,语气平淡,听不出褒贬,但那赤红的瞳孔深处,却闪烁着光。“…丢了魂的样子倒添了几分脆弱的美感。”她心想,轻嗤一声,率先迈步。“跟上。”

黑色军车碾过疮痍的街道,最终驶过一道布满狰狞铁丝网和沙袋掩体的沉重铁艺大门。门楣上,残破的浮雕字迹依稀可辨——圣玛利亚女子学院。

心脏在安洁胸腔里发出沉闷的哀鸣,一下,又一下,沉重得让她窒息。她推开车门,双脚踩在学院冰冷的石板地上。一股巨大的眩晕感猛地袭来,视野边缘瞬间发黑,她不得不死死抓住冰凉的车门框才稳住身形。

昔日的象牙塔,如今是冰冷的废墟。

光洁的喷泉池干涸龟裂,池底积满枯叶和污秽的泥泞。曾经精心修剪、姹紫嫣红的玫瑰花圃,化为一片泥泞的荒地,几根枯死的花茎在寒风中瑟缩,如同绝望伸向天空的骸骨手指。那棵象征着智慧与岁月的古老橡树,只余下一个巨大而丑陋的树桩,年□□露在冰冷的空气里,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

安洁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锁在操场边缘那面斑驳的“毕业墙”上。墙体灰败,曾经清晰深刻的青春誓言和涂鸦,如今被厚厚的泥泞和污渍覆盖、扭曲,模糊不清。她的视线疯狂搜寻着墙角那块特定的石砖——那块刻着“Veritas”(真理)和她们名字的石砖。找到了!但它被厚厚的、肮脏的泥浆完全覆盖,莉莉画下的、那个曾散发着永恒暖意的小太阳图案,早已湮灭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铁锈味、劣质烟草的呛人气味和无处不在的尘土气息。这些粗暴的气味彻底吞噬了旧日里书本的墨香、紫藤花的清甜,以及少女们身上淡淡的皂角芬芳。不远处,凯德士兵沉重的皮靴踏过散落在地的彩色玻璃窗碎片,发出刺耳尖锐的声响,一下下刮擦着安洁紧绷的神经。几匹战马在曾是葱郁草坪、如今只剩枯黄草茬的地方低头啃食,打着粗重的响鼻。

象牙塔的幻梦,碎得只剩一地冰冷的狼藉。

“呼吸,我的小麻雀。别在这里断了气。”莫丽甘的声音在身侧响起,带着一丝慵懒的嘲弄。她不知何时已站在安洁身边,墨绿的身影在这片灰败中显得格外刺目。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在品味这废墟混合的气息,唇角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熟悉的味道?不过…加了点帝国的硝烟味,更有力量了,不是吗?”

安洁的喉咙像是被冰冷的手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冰蓝色的眼眸空洞地望着那片被泥泞覆盖的誓言墙,巨大的悲恸和灭顶的失落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莉莉的笑脸,阳光下的追逐,在橡树荫下的秘密低语,毕业前夜她们偷偷溜出来,莉莉用亮黄色的颜料画下那个温暖的小太阳,信誓旦旦地说“我们的友谊像它一样永不熄灭”所有鲜活的、属于“安洁”的青春印记,都被眼前这片肮脏的泥泞和彻底的荒芜残忍地抹去、覆盖。

“看来找到了让你失魂落魄的东西?”莫丽甘顺着安洁凝固的目光望去,落在了那面污浊的毕业墙。她缓步走过去,皮靴踩在碎石和枯枝上,发出单调而令人心悸的声响。停在墙角那块被泥浆糊住的石砖前,她微微侧头,赤红的瞳孔带着纯粹的、观察本质的兴味,审视着安洁惨白如纸的脸。

“Veritas…真理?”莫丽甘轻笑出声,笑声在空旷死寂的废墟上回荡,冰冷而讽刺。“多么天真的刻痕。”她抬起裹着黑手套的手,并未触碰那泥泞,只是用指尖虚虚点了点那块石砖的位置,她的声音刻意放柔,却比寒风更利,“它熄灭了,安洁。就像你那些无谓的希望,脆弱得…连一阵风都经不起。”

每一个字都像冰针,精准地刺入安洁心口最柔软、最珍视的角落。她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冰蓝色的眼眸瞬间蒙上一层绝望的水雾,又被她死死咬住下唇的疼痛逼了回去,只留下更深的空洞和碎裂的寒冰。

莫丽甘的目光从安洁痛苦的脸上移开,缓缓扫视这片荒芜的庭院,声音里忽然注入了一种沉甸甸的、与这片土地本身相连的冰冷质感:

“你知道吗?脚下的这片土地,几百年前,就属于凯德国。” 她的语调平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历史重量,仿佛在陈述一个被尘封已久、但对她而言至关重要的真相。“它曾是我们的故土。”

“然后,锦华国——你的祖国——用背叛和贪婪的刀剑,将它夺走、占有、玷污了数百年。” 她的指尖猛地指向周围那些被锦华国风格改造过、如今同样沦为废墟的建筑残迹,如同指着不共戴天的仇敌。

“现在,”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凛冽的、复仇者拿回应有之物的快意,“帝国将它拿回来了!不过是拿回本就属于凯德的血脉之地!”

她的目光冰冷,再次刺入安洁混乱的眼底,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烧红的铁块烙印在安洁的意识上:

“所以,锦华国的女儿,站在凯德故土的灰烬上,看着你们窃据时代留下的残骸最终化为尘土,这难道不是命运最辛辣的讽刺?” 她的唇角勾起一个毫无温度的弧度,“而你,安洁,站在这里,呼吸着凯德故土的空气,本身就是那段被深藏历史留下的、最鲜活的罪证。”

安洁的冰蓝色眼眸剧烈地颤抖着,视线彻底模糊。莫丽甘的话语不再是单纯的羞辱,而是裹挟着沉重的历史洪流和国仇家恨,狠狠砸向她摇摇欲坠的精神世界。她脚下这片埋葬了她所有青春记忆的土地,竟背负着如此复杂的过去!她是锦华国的女儿,站在被指控为“窃贼”的祖国所夺来的、如今又被“原主”拿回的“故土”废墟上!巨大的荒谬感和更深重的罪孽感如同冰冷的铁箍,死死勒紧了她的心脏。“Veritas”被泥泞覆盖,现在连她脚下立足的土地,她的存在本身,都被定义成了一段可耻历史的象征!她是谁?她到底属于哪里?

莫丽甘满意地看着安洁眼中那片因历史重压而加速崩塌的认知荒原。摧毁个人记忆圣所的同时,再控诉民族历史的真相——这双重的剥夺,将带来更深层的崩解。她走向安洁,距离近得能闻到她身上冰冷的气息。距离近得安洁能闻到她身上冰冷的皮革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硝烟气息,与她身后废墟的恶臭形成诡异的混合。她伸出手,那只未受伤的左手,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按住了安洁冰凉的下颌,迫使她抬起脸,迎上那双深不见底、翻涌着复杂情绪(玩味、掌控、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灼热)的红瞳。

“看看这里,”莫丽甘的声音压低了,带着一种毒蛇缠绕般的私密感,目光锁住安洁眼中那片崩塌的世界。“看看这片埋葬了你所有天真幻想的废墟。你的笑声,你的誓言,你那些像肥皂泡一样易碎的‘永恒’。”她的指尖微微用力,在安洁下颌留下冰冷的印记。“都化成了脚下的泥。”

“而你,”她的声音如同淬毒的冰凌,精准地刺入安洁摇摇欲坠的精神核心,“还抱着这些腐烂的碎片做什么?它们能给你温暖?还是能给你力量?”她的拇指缓缓抚过安洁冰凉颤抖的唇瓣,动作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亲昵和评估。“它们只会让你更软弱,更…可怜。”

“你们刻下的真理也保护不了任何人。”莫丽甘的目光流连在安洁因痛苦而微微张开的唇上,那苍白脆弱的弧度似乎对她有着奇异的吸引力。“只有认清现实,安洁。认清你现在的归属。”

“你的过去,连同这片废墟一起,埋葬了。”莫丽甘的声音带着一种扭曲的、近乎宣告福音的平静,“它们毫无价值,且充满,虚幻的无用。”

“现在,你站在这里,呼吸着帝国的空气。”她微微倾身,温热的呼吸若有若无地拂过安洁冰冷的额角,与她话语的冰冷形成诡异的反差。“你活着,是因为我的允许,我的.......兴趣。”最后两个字,她吐得很轻,带着一丝玩味的灼热。

“忘掉那些肥皂泡吧,安洁。”莫丽甘的指尖在那道红痕上轻轻摩挲了一下,仿佛在加固自己的印记。“你的名字,你的过去,那些无用的情感羁绊…”她的目光如同熔岩,要将安洁残存的自我彻底焚烧。

“连同锦华国那窃夺的印记…”

“都该被抹去。只留下一个标记,一个证明你新归属的编号。”

“属于我的——47号。”

寒风卷起地上的枯叶和尘土,呜咽着掠过。安洁僵立在莫丽甘的掌心之下,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莫丽甘的话语是冰冷的凿子,将她心中最后一点温暖的记忆碎片也彻底凿碎。“Veritas”被泥泞覆盖,所有构成“安洁”的美好与纯真,都在莫丽甘冰冷的宣告和眼前这片触目惊心的荒芜中,被碾为齑粉。

巨大的迷惑如同冰冷的浓雾将她彻底笼罩。她是谁?那个在紫藤花下微笑的少女?那个刻下誓言的安洁?还是…仅仅是一个被抹去一切、只剩下编号的、属于莫丽甘的…物件?脚下的石板冰冷坚硬,却仿佛化作了流沙。莫丽甘指尖残留的冰冷触感,脸上那道被反复强调的印记,那句“属于我的”这些暴力的印记和宣告,在精神彻底崩解、记忆被摧毁的废墟之上,竟成了这片虚无中确认自身存在的、扭曲的唯一依凭。一种可怕的、混杂着彻底迷失、被剥离的空洞以及对施虐者病态依赖的迷惑漩涡,在她空茫的脑海中疯狂旋转。她甚至感到一丝虚脱般的平静——仿佛所有的挣扎和坚持都失去了意义,只剩下这片废墟和掌控着废墟的女人。

莫丽甘满意地欣赏着安洁眼中那片彻底熄灭的冰原,看着她脸上最后一丝属于过去的色彩被自己的话语彻底剥离。那是一种深沉到令人颤栗的满足——摧毁她心中最珍视的圣所,然后在废墟上,打下只属于自己的烙印。

她松开钳制安洁下颌的手,指尖却若有若无地划过她失去血色的唇瓣,留下一道冰冷的轨迹。转身,墨绿的身影在灰败的废墟背景下如同新铸的界碑。

“走了。”声音慵懒,带着与气氛格格不入的轻松。“这里的风,”她顿了顿,回瞥一眼靠着斑驳墙壁、仿佛随时会滑倒的安洁,唇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只吹散无用的幻梦。”

安洁的身体,在“幻梦”二字下,绝望地、几不可察地战栗了一下。她像一个被抽空了灵魂的玩偶,艰难地从冰冷的墙壁上撑起身体,迈着虚浮麻木的步伐,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莫丽甘身后。每一步,都踏在“安洁”这个名字的残骸上。每一步,都在那片名为“自我”的废墟中,更深地沦为一件带着编号的、属于莫丽甘的…易碎藏品。

寒风呼啸,卷起一片枯萎的玫瑰残瓣,擦过她空荡的灰色裙摆,最终跌落在曾是花圃的泥泞里,被一只路过的军靴无情碾入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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