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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竹园对答

卢绾回头一看,果真见伏廷自林中走出。且不只他一人,白眠背着银锦,随后而到。莲子目光一下晶亮,凝睛瞧着他走来。伏廷在那杏香望时也承她照料,心里甚是感激,上前作了个长揖,恭敬道:“莲子姑娘,银锦闯阵受了些伤,卢绾知道要紧,才先一步回府禀达,我们从后护送,故而慢了点路程。你快叫人出来接应,免得贻误了小公子的伤情。”

莲子一瞧,见银锦脸若金纸,半张脸埋在白眠背后,双目微阖,眉头紧攒,额上冷汗涔涔的,忙绕上前探他脉息,柔声问:“可要紧么?”银锦微睁双目,道:“小伤罢,不打紧。”缓了半晌,才接道:“勿要惊动了湖君,教芡实来接我……”莲子“哎”地应了一声,便将众人领进府内,让在玲珑水厅中等候,她先着两童子在水厅侍候,再分付一人去请芡实,自己则去向东唐君通禀。

卢绾看着银锦此状,自知山下一番迁怒之举颇也理亏,冷静下来也生了一丝愧意,只是眼下此刻,却不便开言,待莲子一去,众人便各无言语。白眠带着银锦在水厅正中,卢绾抱剑立在门旁,伏廷于三人间行立不是,一时如坐针毡。

过不得一会,闻得足音跫然,芡实便从水廊一头拐出。只见他冷脸沉色,直奔进水厅来,也不与众人寒暄,更正眼也不瞧旁人一下,急切将银锦从白眠背上抱下来,揽在身前,银锦眼目不张,却似知道是芡实了,一偏头捱进他怀里,芡实抱起人便走。

白眠望着两人背影远去,心甚不悦,想道:“多谢也不得一声,教我白白背了人一路。”

伏廷这时却想起一件事,忙转身便向卢绾道:“是了,那小太子跟了你出灵修山的,你路上可曾见过他么?”

卢绾不便说二人在龙王庙的事,更不能透露李镜就在此处藏身,只得打诳道:“我是见着他往锦临方向去了,他却不曾找上我。怎的?”伏廷沉吟道:“那他去哪儿了呢?他委寄给我一件东西,我如今需得还他。”

卢绾心中一奇,待要问是甚么东西,白眠已抢出一句:“你跟那七太子既不沾亲,又不带故,他为何委寄东西给你?”伏廷苦笑道:“我又怎么晓得呢?”

卢绾一听,料想此物与天吴相关,心怕伏廷把话讲开,湖府中耳目甚多,倒害了李镜,便道:“我大约知道他去处,你把东西给我,我寻到机会,帮你递给他就是了。”伏廷为人憨实单纯,又与卢绾交厚,便从怀里取出一枚音柬玉石给了卢绾,说:“你将此物给他后,便告诉他,它委托我办的事都在里头。”卢绾“嗯”地应了一声,接了过来。

说着,通禀的人就回来了,来的却不是莲子,是菱角带着两个青衫童子,上前望众人道:“湖君请见,诸位去罢。”便命俩童子在跟前引路,众人于后头跟着。

卢绾故意落后一步,趁着人往外走,往水厅窗牗上一靠,低声道:“七太子,你可自己当心了。”说着,将袖口递出窗外一抖,那音柬玉石应声掉落在外池水里,又见一束白烟拢住,在水面上一撞,化作一圈涟漪散了。

卢绾见着李镜潜去,又略站了一站,才回头跟出去。

众人出了水厅,行过好长一段风雨水廊,便上了湖岸,走近一条曲曲折折的青竹坡道。因见不是去弱水天笼的方向,卢绾心一疑,便向两个童子问:“这是往哪里去?”

一个童子答道:“我不知道要去哪里。”说着,扭头去问旁边童子:“你知道要去哪里么?”那童子回道:“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两人不约而同地摆手摇头。

卢绾听得这话耳熟,定睛一瞧,才认出是水德星君庙那两个莲灯童子,暗暗想道:“这问了也白问了。”干脆闭了嘴。

又走片刻,撞入一片竹林中,众人只觉一阵清凉气息扑面来,定神一瞧,已到一个园子中来。那园不足半亩,地上半布苔锦,四面环拥翠竹,但有风动,八方竹叶声响,淅淅沥沥犹如雨下。院子正中有一座风亭,满目碧翠里,只那东唐君一身绛色深衣立于亭内,莲子陪侍在旁,遥遥看着众人。

两童子到了风亭跟前,忽往两边分立,化回两座石莲灯座,置于道旁,伏、白二人则在亭外见礼。

东唐君望二人道:“可算等着你们了,这么看来,人是救成了?”

卢绾一听此话,忍不住道:“何必多此一问!你明知山上有诈,仍诓我们上山救人,此行失事,湖君需得给个说法。”

东唐君微微一笑,道:“我说救人,却不曾说救的就是白晓。”

卢绾一听此话,简直巧言摭说,砌词狡赖,直气得大步踏上前,叫道:“湖君这话太也欺人!我是为白晓讨救命之法来的,你指我上山,累战奔波,一场辛苦,却说所救不是白晓!那我为谁忙呢?”

东唐君说:“你问这一场辛苦为谁忙?那我告诉你,你这一趟救的人是他。”说着,竟向白眠一指。此言浑没来由,伏廷、卢绾听了俱各惊愕,更不明就里。

东唐君遂想白眠问:“白晓有一个同胞双生的弟弟,想来就是你了,对么?”白眠答道:“是我,怎的?”

伏廷知道有话在后头,忙问:“湖君说此行救的是阿白,这话怎么讲?”

东唐君道:“伏廷你常年修习阵法,想来也听过一些奇阵诡术。玉宇天君想将白晓救活,又将他弟弟囚在灵修山不放,你难道还不明白他用意吗?”

伏廷猛被这话一点,惊得脸色煞白,嗫嚅道:“难道……难道他想行那‘投替之术’?”

东唐君道:“正是。比起别的救人法子,这投替之术最是便捷。只要寻得一宿主,将白晓魂片打入其身内,使其一体两魄共存,便即成了。白晓和白眠是同胞双生,又有一样的法术修为,这内丹、身骨给白晓做‘投替’,实在再好没有。若二者不能相容,白晓作为寄客,自会慢慢将宿主魂意、心识清蚀干净,占其元身。”

伏廷心惊道:“湖君早知玉宇天君有这番打算?”

东唐君道:“你们在七里庙时,玉宇天君兴许未有这打算。白眠有你在身旁坐镇,要擒他并非易事,可后来你们回了灵修山,我料他是那时起的意。”

伏廷心底纯净,何曾想过有这等恶事?如今听东唐君步步说来,想到二人首次入云升殿见白晓,都似是玉宇天君故意做饵,诱二人投那罗网中去。再知道自己险送了白眠性命,已如针刺在背,心惊肉跳,他嗫嚅道:“那我在灵修山时,湖君差人上山给我报信……”

东唐君道:“我让蒲萁亲送此信,原以为你们挂心卢绾安危,会一同下山来帮援,却不料你竟还将白眠一人留在灵毓宫中,可谓正中其下怀。”

伏廷一听此话,愧恨之意,直撄心胸,喃喃道:“是我……是我差点害了阿白。”

莲子见他惶惶然之状,噗呲一笑,叫道:“今时此事了了,你又何必愧疚?家主替你救住了人,你且拜一拜谢就是了!”伏廷望东唐君在前,欲上前要拜谢,又恐卢绾心生不忿;欲要不谢,他生性淳朴方直,又不肯白手受这番恩德。

白眠听到这里,再忍不住,一步抢上前,把伏廷拨在身后,向东唐君道:“这么说来,湖君救的人是我啊。要谢,也应该我来谢,轮不到这蠢狗。可我越发听不明白了,我在灵修山安然无损,神君又在湖府玉堂高坐,怎么张嘴就赚我一份救命之恩?若真有其事,请你给个佐证,如不然,像湖君这种‘就中取事’的惯家,我只当你是救人失策,下不来台,白造些大话来诓人。”他在尘世打滚数百年头,又常在市井之地混迹,最是通达老练,一番话来,竟然是讨价的架势。

东唐君见他言语伶俐,锋芒过人,哈哈一笑,接道:“佐证没有,我也不图你报答,你信也好,不信便罢。”

白眠冷笑道:“不图报答?那我更需留份心了。谁又会平白无故做无利可图之事?湖君口说救我,却更像是费尽周折将我从灵修山夺过来。怕只怕我落到这里,也得作这‘投替’。这便是湖君许的救人之法罢?”

伏廷闻言一震,更惊得心胆皆悬,魂飞魄丧。他一把攥起白眠的手,想就此扯了他去,却才想起身在这湖府深处,无处得躲!他看了东唐君,又望卢绾,手心中冷汗尽出,只恨自己往日修为未深,无擎天驾海之大能,连护这一人都力有不逮。偏那白眠俨然不惧,只任得伏廷牵住,坦然立在那儿。

东唐君见二人情状,只含笑回了白眠一句:“我看你也不怕当这投替。”

白眠冷冷一笑,回道:“我这残躯一具,贱命一条,有甚好怕?若这‘投替之法’当真使得,要我与白晓共用一身,我也不嫌,只怕旁的人膈应。”说罢,故作撮俏之态,将鬓边发一捋,施施然向旁边卢绾一望,哈哈而笑。卢绾只腮颊紧绷,眼也不看他,更不接一言。

伏廷早骇得脸若金纸,一把扯住白眠低叫:“休要胡言!”

东唐君道:“伏廷休怕,我救他来,只为交你一个朋友。你若疑我别有用心,我便放一句准话:我不懂投替之法,也绝不害白眠性命。”

此话一出,伏廷才似吃了定心丹,轻轻吁出一口气来,点点头道:“倘或救白眠这事当真,我伏廷愿意认了这一份人情,日后万死相报。”说到末处,屈膝跪下,就要叩首告谢。

白眠眉头一攒,一手扯起他来,叫道:“当自己是甚么人?认恩谢恩,轮不着你来。”又转向东唐君叫道:“这蠢狗不欠你的,这事都在我账上。”说罢,一揭衣摆,跪倒在地,两手一伏,三个响头磕了下去。东唐君绰立亭中,坦然受他三叩,方令莲子扶起。

莲子上前搀来,见白眠神色俏倬之余,又十分骄蹇,便退在旁边,轻轻推了伏廷一把,低笑道:“这定是你庙里供的那位又凶又恶的主儿了。”伏廷惶然压低头,不敢应是,又不敢说不是。

此时又听东唐君说:“我另有一件要事,需与卢绾对谈。莲子,你领他们二人下去安顿罢。”伏廷一听,心知要说的必是灵修山救人的细要,也想旁听,奈何主人家谢客之意甚明,莲子已上前起请驾,不得已,只好就此去了。

待得三人去远,卢绾犹自抱剑立在一旁,冷冷道:“湖君这番矫言伪行,不是君子所为。”

东唐君坦然一笑,接道:“谁说我是君子?”一面走下亭来,瞧着卢绾道:“你此行救人失着,心里很是不忿,是也不是?”

卢绾喉头一绷,冷笑道:“不敢。”东唐君笑道:“口说不敢,却分明恨我借救白晓之名,使你行无功之事。这次救人不得,你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么?”

卢绾本就有怒无处发,听东唐君对他责譬,更是火星乱迸,发声恼道:“我错甚么?湖君假意答应救人,诓得我为此忙碌赴命,一场空劳。如今却说是我错?敢问我错在何处!”

东唐君道:“你第一错在太过急于求成。”

卢绾一听,气头直往心上撞,忍七道:“凡事各有谋求,我有求于湖君,才投诚而来,原该凭湖君起用的,可湖君不该隐瞒细情,假借救白晓之名诓我上山救人。你直接言明,我未必就不肯应。”

东唐君含笑道:“你既凭我起用,原就该闻令受遣,不该问细情。此去灵修山,不论我言不言明,救来的又是不是白晓,你都不该像这样怀怨。”说罢,以指虚点卢绾心口,续道:“这便是你第二错。”

卢绾一把捉住他臂腕,怒喝道:“我说道不过你,你也别想再糊弄我!我只要一句打趸儿的话:白晓你到底有心救,还是没心救?你倘或没心,咱就吹灯拔蜡,一拍两散。”

东唐君含笑不答,忽将手腕半画周圆,猛地向外一振!这动作看似轻巧,劲力却不虞,一股气浪就将卢绾掀退三步,好险立住。东唐君将袖一掸,好整以暇地说:“你若立心不售,出灵修山时,就此走了便是,不必回湖府见我;既然回了,想来对我尚有寄望。那又何必将话横着出来?”

卢绾一听,见心思被他拿捏得分寸不差,当即松了劲,好沉静道:“湖君是明白人,明知我一心所求,为何偏要误我?”

东唐君道:“我又哪里误你?我救白眠,也是为你。他是白晓的胞弟,又是伏廷钟情之人,他是你用情劝逼才回灵修山的。他若折命灵山,那白晓、伏廷要与你恩断义绝,你当如何处之?我是免你断送这两份情义。”

卢绾冷笑道:“湖君这口舌,真真甚么话都让你说圆了。刚才与伏廷说恩德,这会儿又与我说义理,救的是白眠一条性命,两头恩义却都是你赚的,无怪白眠说你是‘就中取事’的惯家!可我只想听实在话,别的虚言我一概不听了。湖君且回我一句罢:你甚么时候替我救人,怎么救?”

东唐君沉吟半晌,却只道:“人事不全,机缘未到,暂不能救。”

卢绾眉头猛然一皱,待要起怒,可随即又想:“我终归有求于人,挂劲也于事无补。”只得抱拳上前,倾尽诚切,求道:“湖君,你若圆我救人之愿,我日后必定为你竭命修事,决不食言!可你空许承诺,又无令状作保,卢某实在难信从!还请敷陈备细——到底在等甚么机缘、甚么人事?”

东唐君含笑道:“你若非要知道救人之法,也使得,可有一项条件,我得一问换一问。”卢绾奇道:“怎么一问换一问?”

东唐君道:“你想知道甚么尽可问我,只要你问到的,我绝不隐瞒,问不问得到点上,也全看你自己本事。而作为交换,我也要回你一问,而我问着的事,你知道多少实情,也必须据实回我,若有一处让我日后查出不讎,白晓这命我就此撤手不管。这样你又愿不愿呢?”

卢绾心念一动,暗想:“他必要想从我这探听些事了。”立时踌躇不定,也不敢就答实。

东唐君捕着他这一晌犹豫,笑道:“你要是心有所瞒,这事便揭过。你不问,我也不问。只要机缘到了,我依旧替你将人救来,你也不必拿自己心底藏事来换。”

他这话说得巧,原本紧咬着救人事细不说,此时却故意露一个松处,好似再撕一下就能揭破了,偏卢绾生就一副林兽野性,眼看到嘴的东西,哪能放之不猎?一下把心性都激发起来了。他便决然道:“那我偏就要问了。”

东唐君哈哈一笑,叫道一声:“好!那你过来。”转身走上风亭,当中坐下,把手一招,唤道:“青蓬、青芝也来。”一声令下,只见两盏莲灯闻声化出元形,嘻嘻嚷嚷地围上亭来了。

它们一个在卢绾身旁侍立,一个被东唐君抱在膝上。东唐君将桌上一碟六色果食放在跟前,拿起一块莲花栗子冰糕,掰开来,逐点儿分喂给两个小童子,跟逗鸟弄雀似的。

卢绾抱剑入亭,与他对面而坐。东唐君头也不抬地说:“你先问罢。”

卢绾心中计较着:“他说救人要等机缘,便是没有期约日子的,我若问确凿年月时辰,他也未必知道,便白问了。”干脆单刀直入,问道:“湖君说救人的机缘未到,那我便问了:这机缘是甚么一个机缘。是要等何方人来,等哪宗事发?”

东唐君说:“白晓是自戕求死的,内丹伤毁甚重,玉宇天君使了‘双魄琉璃’让你与他二身同命,暂且保其不死,又设护魂阵法将他留在灵毓宫中,免他神魄散走,反蚀了你。若我贸然救出他来,坏了玉宇天君的护魂阵法,慢说是他,你也性命难保。因此,我要先将治他的人请到,才能救他。这便是我说的机缘。”

卢绾听是借他人之手施救,心登时一提,急问:“此人乃谁?”东唐君道:“你这算第二问,该我了。”身边两小童听见,又你一句我一句念叨着“该我了该我了。”

卢绾无奈何,只得递手一请,道:“听湖君问。”

东唐君喂着那童子,闲谈似的续出一句:“如今小太子身在何处,你知也不知?”

这句话犹如迅雷,一下在卢绾耳边炸了个响。他怔然张口欲答,喉头却似被蒙实了,半晌出不得声。东唐君最能看人相事,洞幽察微,一见卢绾此状,心中已笃定他知情,便笑道:“你若怕负他所托,不愿如实相告,拿些假话搪塞也成。我未必知道你是诓我。”

此话不说尤可,一说反而让人悬心。

卢绾心想:“他问出这话,是赌我不敢隐瞒的。七太子啊七太子,势不得已,且算我再欠你一回罢。”思及此,心已立,便如实答道:“七太子就在湖府上。”

话音一落,东唐君手上动作顿住,举目深深望住卢绾,好半晌,才点了点头道:“好,我知道了。”卢绾见他不曾往深里探,奇道:“湖君却不问人在府上何处?”

东唐君笑道:“但凡在我府地之上,他在哪里都一样。我问你,你还未必比我清楚。”听得卢绾心头一冷,只替李镜捏一把汗。又听东唐君道:“该你来问了。”

卢绾便接上之前一问:“那能救白晓的人是谁?”

东唐君好似早备好一番说辞,一丝也不遮藏,直接就掏了出来,道:“那人就是桃水宴上的青元天君。他的‘九转青霜丹’有固魂守魄之神效,若他肯再授丹行法,白晓自可救得。”

卢绾一愕,转又攒眉道:“原来是他。这一说,那我凭甚么要仰仗湖君?我找他去,只怕便宜多了。”

东唐君笑道:“白晓还在灵山阵中,我不助你救出人来,你找他何用?纵使人救来了,你又找得到那青元天君么?即便找得到,他愿不愿舍那青霜丹给你,也是另一回事。‘九转青霜丹’当初只造炼了三丸,出鼎时给九天献了一丸;桃水宴上,给小太子取镇神钉用去一丸;如今剩得最后一丸,你凭甚么让他舍给你?”

卢绾有心把话套深一点,便故意驳道:“那玉宇天君又凭甚么愿将青霜丹舍给湖君?湖君已谋了一丸给小太子,还想再赚他仅剩那一丸,难道那青元天君是个蠢人,专上这套?”

东唐君道:“那是那青元天君正在求一件宝器。他有一棵连株双生的‘朝暮仙草’,急着要用,但此草直用有奇毒,需得助其化出人形,投到凡世,以人间烟火气和情苦精养百年,才能起药效。可草木铁石都是死物,化形也无心无情,他想要一件能留魂寄魄,又沾过生灵神思的宝器,好用在这株仙草身上,好活其身心,赋其情性。”

卢绾听到此处,以为他有这样的宝器,但一看到青蓬和青芝,便觉得不对。东唐君若是有,何不早用在这对童子身上?便问:“那湖君是有件宝器,能与他换来九转青霜丹?”

东唐君哈哈一笑,沉吟摇头:“我没有,可你有。”

卢绾一奇,茫然问:“我有甚么?”话一出口,登时已明白过来了!东唐君那意思是,只要青元天君答应搭救白晓,倒把救人后解出来的‘双魄琉璃’赠与给他。有此一着,兴许便能让他舍那最后一丸‘九转青霜丹’。卢绾一颗心总算落在实地上,沉吟半晌,微微点头道:“原来如此……倘或湖君能保这事稳成,我便再信湖君一回是了。”

东唐君道:“你既问完了,便我还问你一件事。小太子离府之前,曾冒险去见过你一回。他去见你,到底为着甚么事?”卢绾心知是瞒不住一分的,索性也照实答道:“七太子找我,原意是想与我合计,将四渎梭从湖君手里夺回。可我认为成算不高,故此并曾答应。”

东唐君微微点头,又问:“除此以外,再无别的事么?”卢绾道:“不敢欺瞒湖君。”

东唐君笑道:“你不是不敢欺瞒,是因白晓而不惜低头罢了。卢绾啊卢绾,心有怀藏却昭示于人,最是下策,你纵有万千本事,藏不住心怀都得凭人拿捏。”

卢绾听了,笑道:“心有怀藏却昭示于人,最是下策?那湖君一力图四渎梭,谋四海之主,如此昭之于众的举措,必不是你的真心怀了。我斗胆猜一猜,湖君要四渎梭取天吴,图的不止四海,也有九天,是也不是?”

东唐君眼中薄光一转,似噙着寒意,冷冷警道:“你这话是疑我有篡逆之意,怀不臣之心了。”卢绾未曾见他露怫然之色,乍然一惊,忙起座抱拳,深深一揖道:“卢某失言,望乞湖君宽宥。”东唐君沉吟半晌,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问:“你有这一问,是要我答的,还是不答的?”

卢绾也是懂迂回办事的性子,见这话不像,便道:“我再无别的要问了,湖君不答也使得。若湖君还有话要问我,只管直问就是了。”只把这一问让了回去,好由他拿事做主。

东唐君点了点头,道:“那我确实还有一句话要问你。”说着,上下打量起卢绾来,见他鬓眉似漆,双目如镜,端然伟身立在跟前,好有一副轩昂威严。

卢绾被看得心绪微异,不得不岔了一句:“湖君要问甚么?”

东唐君笑了一笑,凝目瞧着他问:“我养的那一尾银鳞,你觉得如何?”

卢绾不料此问,心内一诧,皱眉道:“若依着湖君‘一问换一问’的规矩,我只答真话。”东唐君道:“那是自然。”

卢绾谨慎思忖半晌,诚切回答:“依我看,银锦公子一副生相姿容极好,只是他对人寡于情念,对事又不知轻重,这不是一副能处世立身的好气性、好品格。”

东唐君哈哈一笑,指着卢绾道:“可我跟你所想不同。对人寡于情念,便不用看人眉高眼低,对事不知轻重,便不用为些微薄东西献媚讨求,这才是好气性、好品格。由此可见,你是个不会观人赏物的,可不懂赏识,也需懂事,明知物有所主,不能毁人珍宝。你伤了银锦这事,自己去琼珍林馆跟他讨个宽谅,若再有下回,旦损他一毫一发,必不轻饶!下去罢。”

卢绾原没想瞒下此事,见东唐君一下揭破,心里反而安定了,又自知因怒伤人,于中理亏,更不敢驳一句,再听东唐君让他去讨个谅解,心中更觉应该,便擎拳告辞,从竹园退了出去。

十一没冒头更新的,中旬小补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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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竹园对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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