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但他不是“变异者”。
——这或许是唯一让Jackie最不安的一件事。
直到现在“变异者”都还没有出手，这让Jackie难免有些犹豫。
但他很快意识到，即使“变异者”真的出现，他也不会首当其冲遇到危险。
※
对于Jackie来说，示弱一直是他最有效的防御面具。从他来到新世界开始，他就一直在副本中以无助弱小的一面示人，寻求那些强大者的帮助。
也是因此，几乎每个副本，他都在强大者的庇护下，不费吹灰之力地活到决赛圈。
Jackie自己都对百无一失的成功有些诧异。但他知道这其实也不算荒唐。
毕竟他最擅长的，就是洞察他人的心理——并加以利用操纵。
这似乎是他与生俱来的天赋。从很小的时候开始，他就能敏锐地感知到身边大人的喜好，然后表现出他们喜欢的样子。
很快，他意识到自己这个天赋可以为他带来更多。
他早早辍学，加入了一个名为投资、实则集资传销的团伙。在那里，他的天赋得到了淋漓尽致的运用——
数不尽的人在他的引导欺骗下，被骗走了一辈子的积蓄。而他却沉浸在这种操纵人心的快感中无法自拔。
再后来……他被抽中强制移民，来到了这个充满杀机的新世界。
在这里，他们不得不进入各种险境副本。但瘦小孱弱如Jackie，却也在每个副本里面活了下来。
——仅仅是依附着强大者就能顺利存活，甚至不需要自己做什么。
在他看来，摸透这些人的心理甚至不用太费力气。他唯一要做的，是找到那些流露出善意的上位者——那些人从来对弱小不吝援手。
没过多久，他在积分榜上的位置也进入了上位圈。他在这里再次不费吹灰之力地拥有了足够靡费的财富。
但他很快不再满足于此。
他忽然意识到，扮猪吃虎、获得上位者的信任，然后在最后的关键时机对这些庇护者们……暗下杀手。
即使这些人帮助了他，他却在这种扮猪吃虎的反扑中，感受到比积分金钱更刺激的快感。
这种快感甚至让他上瘾。
而他的伪装也足够迷惑性。
连续四个副本，他都以这种方式——先得到上位者的庇护，等对方完全信任自己后，趁其不备借刀杀人。
他每次都成功了。
于是他连续四个副本得到最高积分——这些积分给他带来了空前的排名和财富。
这个副本是他第五次这样做。
而这次他盯上的，是那个仅凭一个副本就进入Top100的Omega。
※
Jackie的计划很顺利。
他的示弱很快引起了时栖的注意，他几乎不费什么力气就获得了时栖他们的信任。
除此之外，他只要继续蛰伏，等到最后的合适时机。
这个时机来得比他想象中还快——大组成员们开始互相厮杀，而仅剩的幸存者们还在互相推诿。玩家数量不断减少，冲突却愈演愈烈。
Jackie意识到自己的机会来临了。
于是他拿出了自己在之前收集的一个稀缺权限。他可以“控制一次随机选择”。
他担心引起怀疑，不敢直接抽中时栖。于是他有意让抽选系统抽中那位母亲——因为他知道，以时栖的性格，一定会站出来代替她。
之后事情的发展如他所料。
时栖站出来代替那位母亲留在辐射里。而Jackie又一次成功除掉了帮助过自己的人。
像最终吞噬了母体的寄生藤。
可他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而扳倒强大者时的那种快感让他乐在其中。
这就是所谓弱小者的阴暗心理吗……他想。
而作为Omega，他对时栖有一种更甚的不满——自己分化成Omega，只能靠依附他人在副本中存活。可同是Omega，时栖却在第一个副本中就拿到了将近1w的积分。
他甚至不甘心地想，这根本不可能做到——时栖一定也是用了什么见不得光的手段。
于是一进入这个副本，他就盯上了时栖。
不但是为了利用，也为了发现对方的破绽。
但几轮游戏过去，他意识到……那个一直平静冷漠的Omega，竟然真的只凭自己的能力在副本中生存。
这不但颠覆了他的猜想，更像是不断谴责他、提醒他的无能——对方同样是Omega，却可以凭借自己的能力通关，而你却不得不用这样暗昧的手段。
……但即使如此又怎样呢。
自己不是又一次成功了吗？
那个骄矜淡漠的Omega已经死了，死在了实验室的辐射里。而他还活着，甚至还可能拿到这个副本中的最高积分。
“嘀”的一声提示音响起，预示着上方空间里的辐射已经结束，
升降机慢慢上升。
Jackie走出装置，不再掩饰面上的笑意。
他带着抑制不住的得意走进一间隔间。上一个小时正是在这里，他趁着无人注意设置好了随机抽选的选择。
然后他的计划顺利实施，他成功干掉了那个碍眼的Omega。
而现在，他还有另一个权限，或许可以帮他杀掉那个叫叶澪的男人。那个男人虽然看上去面善，却不知怎么的让他不安……
——等等。
他忽然看见眼前有个人影。
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啊！！！”在看清对方的一瞬间，他下意识地尖叫起来。
紧接着，他连连向后退去。
“不可能，不可能……”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时栖，“你怎么可能还活着？！我明明看着你留在了上面，连装置的门都是我关上的……”
“因为，我给他开了门。”
叶澪走到他面前，淡淡地笑了笑，打断他。
※
“你、你们……”
Jackie震惊的目光在两人身上不断来回。
他不敢相信叶澪的话。
他之所以敢对时栖下手，正是知道即使时栖站出来，没人能说服他改变主意。他知道时皓宇做不到这一点；而那个叶澪——他或许可以。但他和时栖……
“……明明是敌对关系，是吗？”叶澪，或者说达维希亚，淡淡地看着他，“但很可惜，我们并没有如你所愿。”
“我和他，或许是这个副本里最早信任彼此的人。”
他或许是浅淡地笑着，但看向Jackie眼神里却没有什么感情。
“你应该很擅长心理引导吧？”达维希亚接着说道，“所以，从我的语言、微表情、动作……不论什么，推断出我对他的敌意。”
“很可惜……你为什么没有想到，情绪也是可以被模仿的？”
Jackie看着并肩站在他面前的两个男人，一瞬间有些愣怔。
是啊，他为什么没有想到？
或许是因为他从进副本开始，只想着如何算计别人。以己度人之下，他不觉得真的会有人信任除了自己之外的人。
人们总是倾向于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于是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认定了时栖和叶澪的敌对关系。
也就毫不犹豫地否定了“他们或许互相信任”的这种可能。
——其实早在最开始的广播里就说了啊，这个副本最重要的，就是“信任”。
可是现在已经太晚了。
不，还不太晚。
“哈哈哈哈哈哈哈……”Jackie忽然近乎癫狂的笑起来，“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们之间真的会有什么信任！怎么会有人真的信任别人？何况以你们的实力，明明应该视对方为毫无疑问的竞争对手！”
“你以为他真的会信任你吗？！”他指着时栖大吼，“就算你们通关了，他也一定在算计你！他一个Omega是怎么在第一个副本拿到这么多积分的？我就不信他真这么干净！”
“你不信又如何？我信他。”达维希亚淡淡地说道，“但像你这样的人……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信任是怎么样的感觉吧。”
Jackie双目通红地看着面前的男人。然而就在这时，他忽然意识到男人的眼神越来越冷。
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对方看他的眼神仿佛看着一件失败的试验品——只是一件物品而已。
他心里陡生凉意，下意识地想逃。
可当他转过身，猛地向隔间外冲去时——他眼神一瞬间呆滞住了。
隔间外站着这个副本的所有剩余玩家。
所有人都愤怒冷漠的眼神看着他。
Jackie愣了愣，随后听到男人的声音又再响起。
“当然，也是因为你对自己看透人心的能力很自信——你从一开始就决定了要利用时栖。你知道以他的能力，多半可以让你不费力气地活到最后。”
“不过你自然也不会让这样一位强劲的竞争对手活着。”
“于是到最后，你控制了抽选系统，故意抽中那位母亲——因为你知道，以时栖的性格，一定会在这时候站出来。”
“你……你血口喷人！”Jackie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其他玩家，“这根本是诬陷！你说我控制了抽选系统，有什么凭据？”
“很不巧，我刚好有权限看到抽选记录的运作，”达维希亚看着他，“我还顺手发给了副本里的所有人——你要不是太过自信忘了查看，现在原本也该看到了。”
他的话轻描淡写，落在Jackie耳中却犹如最恐怖的鬼魅。
而下一刻，Jackie看着这个男人一步一步向他走来，随后攥着他的颈项将整个人提起。
他很快喘不过气来。
他知道那人是在对他下死手了。
……然而下一刻，颈项上的力道忽然松开了些许。
Jackie如劫后余生地喘了一口气，以为自己获得了那人的宽恕。
然而就在这时，实验室里响起了广播的前序音乐。随即，所有人都听到了熟悉的机械音。
【副本通关】
Jackie愣了愣，一瞬间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而就在这时，他看到面前的男人似乎轻声笑了笑。
他心里莫名闪过一瞬不好的预感。
然而也只有一瞬。
因为下一刻，伴随机械音拖长结束的尾音响起的，还有“砰”的一声枪响。
特制的流弹从Jackie的眉心射入。他什么声音也没来得及发出，只是伴随着一声闷响，毫无生气地倒在了地上。
所有玩家都近乎呆滞地看着这一幕。
新世界没有人不认识这种特制的枪——他们都知道，这是“收割人”的执行官们在审判是否被“污染”时专用的枪支。
这也就意味着，眼前这人，是……
而达维希亚无视了这些目光似的，走到时栖面前。
“对不起，这是你的敌人，我不该擅自做决定，”他斯斯文文地向时栖打了个手势，“但这次情况特殊，我必须杀他——”
“因为他要杀的人……是你。”
※
伴随着「副本通关」提示音响起，他们所在的那个昏暗的实验室如一张被撤下的幕布，慢慢变得透明，随后彻底消失在新世界的这片沙丘里。
而玩家们等待在沙丘边缘的信号站附近，等待着接驳的悬浮车。
“我到现在都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就副本通关了？！”
“我大概知道了……因为时栖没有死，我们上一轮没有人死亡，所以通关了！他之前的推断是对的……”
“天哪，那就是说如果我们第一轮就不让那人牺牲，第一轮就能通关？！”
“而且是全员通关……”
众人一声叹息。
进入副本的63名玩家，到最后竟只幸存了8人。
“但这……那最后一轮的时候，时栖是怎么活下来的？我明明亲眼看着他留在了外面……”
“难不成后来有人给他开了门？”
……
周围玩家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剧情。而时栖站在一旁，没什么情绪地看着远方的沙丘。
“这就是你选了17作为编号的原因？”
他在系统里淡淡开口。
“是，但也不全是——”
先一步离开副本的达维希亚，时隔几日后终于再次出现在他的系统里。
“一方面，的确是因为17号隔间的位置——8*8的隔间方阵，17号刚好在最外一格，也是离装置大门最近的一格。”
“另一方面……”
达维希亚似乎有意停顿了一会儿，然后无意地笑了一声。
“因为是你的名字。”
不知为何，这一次时栖没有屏蔽对方的声音。
他莫名想起了那个小时的最后五分钟。
达维希亚打开了装置的门，不由分说地将他拉进装置里。
时栖下意识地以为达维希亚会带他回到他的62号隔间。
然而他没有。
他什么也没解释，却带着时栖进了自己的17号隔间。
这其实也是系统的文字游戏之一——时栖在听到广播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这句话：“即将进入地下室避难的各位，必须按照自己的数字进入相应装置。”
为什么系统要强调是“即将进入地下室避难的各位”？
是不是在提示他们，如果是系统中已经抽选出的“牺牲者”，可以不进入自己编号的隔间？
那时候时栖就在心里存了疑心。但他没想到，达维希亚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个文字游戏——还将它付诸了实践。
只是……即使知道达维希亚为什么这么做，他还是不想和那人有太多牵扯。
然而这时时栖已经来不及反对什么了。装置一瞬间灭了光线，随即载着他们缓缓下降，进入地下室。
——在黑暗而狭小的隔间里，他和那人几乎没有距离地贴近。
他听见达维希亚的心跳近在咫尺。
而那种心跳……莫名熟悉。
下章还有一些解密的部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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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末日实验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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