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不可能。”时栖几乎是下意识地低声开口。
但他无法让自己停止往下想。
在这个新世界里，“收割人”执掌一切——包括所有的副本的初步回溯、整理还有人员安排。
这些秘境最初是散落在各处的凌乱数据，也是“收割人”将它们初步整理后形成可以探索的副本秘境。
“收割人”声称新移民进入秘境的目的是要消除这些副本阴灵。
他们似乎给了新移民们一种希望：只要所有人不断工作、不断过副本，终有一天这些可怕的污染物会被清除完——哪怕这中间会有数不尽数的牺牲。
他们甚至让这些来自旧世界的移民们自然而然地达成共识：即使是监督者的身份，他们这些“收割人”的愿望也与所有人一样，是希望这些副本秘境早日被全部破解。
可，如果……并不是这样呢？
如果……这个共识，从头到尾都是来自“收割人”的谎言呢？
时栖自己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想法有些吓到。这想法来的既突兀又莫名其妙，但一旦在脑海里生根，就变得挥之不去。
他几乎可以肯定，那个末世副本并非一个正常的秘境阴灵副本。
所有自然形成的秘境副本，都是“文学游戏”的衍生产物。也就是说，它们其实原本就是一个副本。
可那个“变异者”的原话却是：“我的执念似乎得到了什么人的帮助，形成了这个副本。”
也就是说，这个副本是人为形成的。
为什么要人为形成副本？或许副本被破解的尽头并不是乐园而是地狱，或许他们需要破解副本的劳动里和精神力来维持这个世界，又或许……
时栖可以有很多种猜想，也不可能有什么定论。
但他确信一点。
普通的新移民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到这些阴灵和秘境。“地下赌场”的人或许可以，但即使成功创造了副本，也不可能使它通过收割人的审查成为正式副本，更不可能找到多达64个玩家参与这个游戏。
所以……只有“收割人”，有这个能力和条件，做到这一切。
而达维希亚是他们的“第一执行官”。
而他又那么“凑巧”地刚好出现在了这个游戏里。
时栖重重咬了咬唇。
他努力地想阻止自己想下去。
即使不愿承认，他也在内心深处清晰地知道——达维希亚对于他来说，是不一样的。
他们几乎在所有事上想到一起，他们可以预判到对方的举动，他们有着一样的理念……即使他们总是针锋相对，可时栖依然会在游戏里选择信任达维希亚。
他甚至有一瞬间觉得他们心意相通。
可终究是异路人吗？
Omega身形摇摇欲坠，脸色和嘴唇都几乎没有血色，可是咬唇得太用力，还是慢慢沁出些血。血腥的铁锈味在嘴里蔓延开，带着酸涩。
时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他原本就不应该对达维希亚有好感的。
他回过神来，慢慢呼吸，将阴冷的空气吸入身体。
然后，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
时栖打开系统，打开与达维希亚的对话，又一次、单方面屏蔽了对方的对话。
只是这次，他选了无限期的屏蔽时长。
※
之后的一段时间过得波澜不惊。
其实从外人看来，说是波澜不惊显得有些过分——毕竟在末世副本后，时栖的积分一下子冲到了排行榜前30。从没有人在第二个正式副本后就进入Top30，也从没有Omega到达过这样高的排名。
崇拜者蜂拥而至，想要一睹他的真容；好事者在背后编排出百十个小道谣言，想要抓到他的把柄。还有人如临大敌，索性拿时栖的Omega身份做文章，提议Omega就只应该留在后方，根本不该被允许进副本。
更甚者，有人公开叫嚣：只要与时栖进入一个副本，就必然与其他人组成联合阵营，来针对孤立他。
一夜之间，新世界几乎无人不知这个名字
……可时栖自己却仿佛与这一切无关似的，只将自己隔离在宿舍的房间中，名副其实地享受副本间隔所谓的“休假”。
“我天，哥，你是怎么做到还跟个没事人一样的……”时皓宇急匆匆地跑进来，看到他哥的那一瞬间又犹豫地停了下来。
时栖抬眸看了他一眼。
“噢，不是，哥我是真的……”时皓宇后知后觉地想起他哥在上个副本的遭遇，急急忙忙找补。
“我知道。”时栖淡淡打断他。
时皓宇吁出一口气：“唉，谁知道副本里还能用假身份。哥，你说是不是我太傻白甜了所以特别容易冒充？”
时栖给了他一个“你说呢”的眼神。
时皓宇看了他哥一眼，还想说句什么，却不知道为何有些不敢开口——他隐约觉得在上个副本之后，他哥整个人都似乎有些低气压。
“前段时间明明感觉和蔼了不少的，怎么突然又好像封心锁爱了……”时皓宇看着他哥小声自言自语。
“在嘀咕什么？”时栖看了他一眼。
“没什么没什么！”时皓宇连忙摆手，“我就是自己瞎想……”
时皓宇说完这话就开始后悔。他担心他哥会顺着这话头往下问“瞎想什么”。
但好在时栖没问。
时皓宇一时间有些庆幸。
比起别人，他和时栖待在一起的时间相对更久。也因此，即使后知后觉如时皓宇，也已经隐约感觉到一些不对劲。
——他哥似乎和那些“收割人”有些什么见不得光的来往。
难道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哥不会惹到什么大佬了吧？
时皓宇原本就不是会多想的性格，这会儿谁都看得出异样。时皓宇从这个有点吓人的猜想里回过神来，忽然意识到他哥深黯的眼神正落在他身上。
“在想我的事？”时栖随意掀起眼皮看着他。
……那还是我哥比较吓人，时皓宇想。
但是要不要趁这个机会试探一下？他突然有些好奇心上头。
“就……想起来今天好像在宿舍外面看到了几个‘收割人’，”时皓宇瞄了一眼他哥的神情，“不知道来做什么的。有一个我见过的……啊对，他第一天到的时候就在。”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看到时栖眼底好像闪过一丝情绪。
“……就那个，文质彬彬一点的执行官，叫什么来着，「医生」？是叫这个吗……”
“他在这里？”时栖突然往落地窗边走去。
“啊？”时皓宇冷不丁撞上他哥的目光，弱弱往回缩了缩，“是、是啊……等等，哥你打算做什么？？？”
时皓宇很快就知道了他哥打算做什么。
他看到时栖几乎没怎么犹豫，直接打开门，把那些正聚在楼下叫嚣的新移民们放进了他们所在的宿舍楼。
震耳欲聋的警报再次响起。
而时栖很满意地看到一圈全副武装的“收割人”警卫从不知什么地方冲了出来，不由分说地将那些人拦在了外面。
※
而现在……那名代号「医生」的执行官先生正坐在他们宿舍的客厅里。
他看起来有些发愁。
“警报不是自己响的，”「医生」慢吞吞地斟酌着说道，“如果我没理解错，应该是你黑进了系统……”
时栖微微侧头，没有否认。
“……但你为什么会有这么高的权限？”「医生」咽了咽口水，没说出后半句话：总不能是那位大哥给你开的吧？
时栖有些无语地看了他一眼。
“我知道你在猜什么，”时栖说，“是我自己的权限。”
“怎么可能，报警系统权限的基本条件是性别为alpha……”「医生」脱口而出。
“Alpha之心，”时栖言简意赅的打断他，“那个在地下赌场里赢的道具——系统大概是已经自动把我辨认成alpha了。”
「医生」一愣：“你去过地下赌场？”
“是。”时栖说，“怎么了？”
“没什么。”对方回答，“只是突然想起前段时间他好像也去了一趟那儿。”
时栖猜得到「医生」说的“他”是谁。
“既然你提到了他，那我也想问一个问题，有关他的。”时栖说。
“你可以问，但我不一定能回答。”他迟疑了一瞬后回答道。
“上个副本——那个末世副本，”时栖说，“你大概清楚，这个副本不是系统分配给我的。”
「医生」微微颔首：“看起来像是什么人给了你秘钥……”
“是他吗？”
时栖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
「医生」显而易见地愣了一瞬。即使时栖已经开门见山地告诉他“是有关达维希亚的事”，他依然有些诧异于对方的直白。
他回过神来，摇了摇头。
“你问的太突然了，”他说，“如果你想知道，是谁将你拉进那个副本里的——我现在无法给你确切的答案。”
“不过……”「医生」迟疑了一瞬，像是在权衡些什么，“我可以肯定一件事。”
“你问的那个人——”他看着时栖，“他最初进那个副本的时候……并不知道你也会去。”
这回是时栖露出了些许细微的惊讶。
“或者至少，你并不是他进入那个副本的全部目的。”「医生」补充道，像是为了让自己的措辞更加准确。
时栖一瞬间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却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但下一刻，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如果「医生」说的是真的，如果达维希亚真的是为着别的目的才去了那个副本。
那，是不是……达维希亚对这个副本的人为生成并不知情？
甚至于他也是在意识到了这件事情的不正常之后，才特意进入这个副本的——
可他的推断不会有错。在这个新世界里，不可能会有“收割人”之外的人制造出这种副本。
而制造出副本的人，必然也会选择主动进入副本，去确保副本按照他的想法——反正他作为副本的制造者，根本不会有什么风险。
这样的话，除了达维希亚不可能还有……
不。
还有一个人。
那个在副本中和达维希亚最初结盟的男人，周鄞。
还在副本中的时候，时栖曾经想当然地觉得这个周鄞也是“收割人”中的一员，不然达维希亚不可能最早先找他结盟。
这件事他在离开副本后也找夏花确认过，夏花也的确在他们的通讯录中找到了这个名字。
这更让时栖确认了猜想，甚至下意识地以为这个周鄞多半是达维希亚特意带进副本里的同伴。
但现在看来……事实可能并非如此。
难道他们收割人内部早已败絮其中了么？
时栖轻轻抿唇，斟酌着想问什么。一旁的「医生」像是犹豫了一瞬，开口问他：“怎么了？你是……想起了什么？”
“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场铺天盖地的大雾忽然笼罩了整个屋子。整个世界仿佛坍塌般落下，空气中的声音逐渐变得喧嚣。
几分钟后，大雾散去。
取而代之的是充满空气的血锈味、尸腐味、夹杂着海风的潮腥。
而他们身处的这座环境，比想象中的还要压抑——
沉闷的空气、昏暗的灯光、嘈杂的齿轮转动声，四处飘入令人难以适应的机油味……
但这座建筑却意外地有些空旷。
或者说，是那首鬼魅般不断远远响起的诡异童谣，让这里显得尤为空旷。
「London bridge’s falling down……falling down……」
「London bright is falling down，my fair lady」
改了个笔名~
前笔名现实中差点掉马orzzz
于是临时决定改一个意义不明、谁都认不出我的那种（x）QwQ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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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达维希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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