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1年秋
裴多菲饭店的玻璃窗外,整整齐齐插着一排万字旗,秋风卷过时哗啦啦地响着,像是从苏联飘来的枪火声。
耶纳的脑子很聪明,从后厨到大厅,在他的助力下井井有条的运作着,由于身份敏感,他还是每天留在厨房,和法拉利混在一起。年轻的男孩间总是有数不尽的乐趣,他们有时靠在一起分享一块刚出炉的甜品,有时贴着后门的巷子墙壁一起抽烟,然后在灰白的烟雾里冲着对方傻笑。
巴黎在去年没怎么反抗就沦陷后,这里就变成了德国人的地盘,他们不讲道理地杀虐,但又很礼貌地付给这对德国父子餐费。
有人欢喜有人忧,法拉利的父亲和一名纳粹将军佩德罗死在了同一天。佩德罗坐在汽车里,刚刚,一群即将被送往集中营的犹太人中冲出一人,瞄准车窗玻璃开了枪。而法拉利的父亲在前一天才和那名勇士见了面。在法拉利一筹莫展能否躲过纳粹的盘问时,查尔斯来了。
“很不幸我们死去了一名将领,我们想要租用饭店举行葬礼,所以我可否与你的父亲商议一些相关事宜?”查尔斯轻车熟路的推开并没有在营业的饭店大门,直直走向坐在桌边愁眉不展的法拉利。
“我父亲……前不久去世了。”
“我很抱歉。”查尔斯顿了顿,还是问道,“那么你可以做决定吗?”
本该避免和纳粹军官见面的耶纳从后厨走了出来,自然地递给查尔斯一杯啤酒,然后拍了拍法拉利的肩膀,示意他坐到旁边。
“您好,查尔斯上尉,我是裴多菲饭店的代理经理,您可以叫我耶纳。”耶纳用熟练的德语大方地回应着查尔斯,虽然桌子下面捏住法拉利膝盖的手在不住地冒汗,法拉利隔着布料都感受到了充满紧张和温热的潮湿。
查尔斯挑了下眉,假装没有看到耶纳偏向法拉利腿边的手,眼神上下审视了一下眼前和法拉利差不多大,却谈吐自如的男人,然后笑了笑说了需求。
“那么,明天见。”
查尔斯起身离开后,法拉利双手微微颤抖着,从一个扁扁的铁盒里拿出一支烟点上。手里夹着香烟,手腕撑住额头坐在桌旁。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耶纳送着查尔斯从门口离开,脸上虚伪的笑容逐渐淡去,他折回到法拉利身旁,静静地看着他。
法拉利张嘴想说点什么,关于父亲,关于葬礼。父亲为反纳粹也算是做了些许贡献,虽然只是提供了一把枪。但是自己却要在这个饭店为纳粹军官举行葬礼,太讽刺了。
“我很庆幸,我们身处险境的同胞不再是逆来顺受地等待屠杀,终于有人站出来了。”
耶纳打破了沉默,他知道是为什么,他很感谢法拉利的父亲。
法拉利听闻抬起头来看向耶纳,顺手捻灭了快要烧到手指的香烟,眼眶里包着两汩眼泪,略显激动的情绪让他的眼中爬满了红血丝。两个人相视无言,几秒后法拉利把头埋进眼前的耶纳怀里,没流下的眼泪蹭湿了耶纳的衬衫。耶纳被抱住后两只手微微抬起,想了想,一手揽住法拉利的肩膀,一手覆上他的头顶,轻轻拍了拍。
翌日,佩德罗的葬礼如期举行,一批批纳粹军官踩着他们的长筒皮靴,在落叶咔嚓咔嚓的响声中,被尤利娅和爱德尔卡带领进来。
查尔斯找到眼神无光的法拉利,将他拉到一旁,“打起精神来,裴多菲饭店的管事人。让你的小男友到后面去忙吧,有很多人眼熟他。还有,方便的话,晚上8点到我房间来一下。”
法拉利肩膀一僵,抬头看着查尔斯,思考片刻后还是没有反驳,点了点头。他想,查尔斯大概是知道些什么了,关于耶纳的身份。法拉利快步走到耶纳身侧,耳语了几句。耶纳有些紧张,耳尖变得有些红,他知道自己的外表看上去很安全,但是查尔斯的话也让他起了疑心。
几个月前开始,为了应对德国士兵的胃口,法拉利担起了主厨一职。而现在他在后面忙得不可开交,甚至没有功夫悲伤了。
回到厨房的耶纳,对眼前人的信任有些动摇,但是看着忙得团团转的法拉利,还是上去拍了拍他的腰,趁他回头喂了他一勺刚调好的肉酱。
宴客厅的人已经走光了,剩下卡特琳带领着大家收拾残局,累得眼神发直的法拉利低头看了眼手表,还有半小时。他走进厨房坐在角落,缓和着疲惫的精神,从啤酒桶里接了满满一大杯给自己。耶纳来厨房确认了一下法拉利是否安好后,也加入了大家的打扫队伍,忙得脚不沾地。
喝完杯中啤酒的法拉利的头有些晕乎乎的,看了看时间,推门出去,走向查尔斯的房间。
法拉利的指节还没敲响第二下,门就从里面飞速的打开了,由于开着窗户,屋里的气压把他带得向前一倒,差点撞上查尔斯。
“怎么喝了酒,应对这些太辛苦了吗?”查尔斯伸手去扶法拉利却被他躲开,查尔斯没恼,反倒笑了笑,“进来说吧。”
查尔斯把门带上,法拉利摇摇晃晃的坐到查尔斯的床上,抬头看他。
“查尔斯上尉,您有什么话要说吗?”法拉利尽可能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让自己看上去冷静。
“节哀。”
“谢谢。”
“你的小男友,是犹太人吧。”
“……他不是我男朋友。”法拉利想把话题从人种上转移开,随着年龄增长,他不再能单纯的判断出眼前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成分。
查尔斯轻笑,一边摆弄着袖口,一边看向法拉利,好像读懂了他心里所想。
“你知道,战争从来不是简单的民族仇恨,我不太赞同党卫队的极端思想。”查尔斯顿了顿,目光掠过法拉利,仿佛在等待他反应,“犹太人只是个幌子,我们也只是一颗棋子罢了。”
法拉利听懂了他的剖白,“希望大家都可以这样认为。”,当查尔斯下午点明希望耶纳不要露面时他就懂了,而他现在想知道他喊自己来的真正目的。
耶纳摸向衣服的口袋,发现烟盒没在这里,于是返回厨房寻找,却没看到法拉利的身影。他转而把找烟的事情丢道一边,挨个问外面的大家是否看到了法拉利,他担心忙碌过后的法拉利会因为悲伤而做出意料外的事情。
普拉斯说他刚刚看到法拉利上楼了。于是耶纳匆匆爬上楼梯,敲响法拉利的房门,没人应。他想了想,一步三个台阶地跑到顶楼,找到了查尔斯的房门。他听不到里面的声音,在犹豫要不要敲门,他的身份特殊,而这里住着一位德**官。
“下个月我就要去东线了。这把枪你拿着,希望你不会有用到它的一天。”查尔斯认真地看着法拉利。
这时法拉利也清醒了许多,伸手接过了枪,放进衣服内侧的口袋。
“谢谢。”法拉利知道东线很危险,德军并不顺利,但他并不能改变什么,只是发自内心的祝福查尔斯,“注意安全,可以的话,写信给我。”
查尔斯拍了拍法拉利的肩膀,小孩子长大了,他想。
在门外犹豫的耶纳忽然听到屋里传来由远到近的脚步声,他后退了一步,然后看到法拉利打开了房门。法拉利看到耶纳在门外,惊了一下,转念一想查尔斯的话,又放下心来。
“你怎么在这?”
“你怎么在这?”
两个人异口同声问出了这句话。
查尔斯听见耶纳的声音,于是快步走到门口,他坏心眼地用戴着婚戒的手抹了一下嘴唇,然后看了看耶纳。
耶纳瞬间接收到了这个挑衅的信号,他心跳突然加速,一种不安猛然涌上心头。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情绪,朋友间的占有欲不该是这样。但他不能继续再留在这里思考了,索性转身下楼,回了房间。
法拉利背对着查尔斯,不明白为什么耶纳出现在这,也不明白为什么他忽然转身就走了。这中间可能有什么误会,他想。他没看到查尔斯使坏,于是回头跟查尔斯道别,准备回房间休息,今天真是太累了。
“你最好跟你的男朋友解释一下。”查尔斯冲着法拉利的背影说着。
法拉利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于是没有回头,摆了摆手就下楼去了。
查尔斯:我亲了,你随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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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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