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舒之所以会回过神来,是因为陈彦森停下看向她。她呆呆地跟陈彦森对视了两秒,意识到不对劲,这才回过头来,看见一个男生托着篮球站在她面前,笑着说:“不好意思,差点砸到你了。”
余嘉城?
林舒后退一步,手中的雪糕掉在地上。
身体的下意识反应是骗不了人的。即使过了这么多年,再次见到这个人的时候,她还是条件反射要远离。
重生后她满脑子只有陈彦森,压根没想起还有余嘉城这号人物。所幸现在是刚开学一个月,他们还没有什么交集,她的表现再冷漠都是正常的。
余嘉城捡起掉在地上的雪糕,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害你雪糕都掉了,要不……”
下课铃声适时响起,将他的后半句话掩盖。林舒趁机又退一步,僵硬地摆摆手,拉着余热迅速离开。
一刻都不想呆下去。
林舒回到教室,一眼看到写满一整个黑板的作业,只觉得眼前一黑,瞬间忘记某人带来的不快,趴在课桌上哀嚎道:“又要写作业啊!为什么啊!”
“年级第一都要为作业哭,那我岂不是要收拾书包回乡种地?”余热抽出一张草灰色的草稿纸,搭在她的头上,顺手拍了两下:“快起来记作业吧。”
林舒真的好久没试过握笔了,感觉手跟笔不是很熟,互相排斥对方。她硬着头皮写了几个字,突然想起点什么:“我们可以拍照呀,那就不用抄得这么辛苦了啊!”
“拍照?”余热抬眼,“是用你的诺基亚,还是用我的小灵通?”
对哦,林舒失望地再次趴下。她是高一下学期才开始用智能手机的,现在这部诺基亚的作用就是拿来打电话发短信,以及调闹钟起床。
更绝望了。
林舒趴在桌上一动不动,想象着自己就这么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不动,几百年后,她的脑袋与桌子长在一起,后人会不会以为这张桌子本来就是这么设计的?她会连人带桌被送进博物馆吗?都这么奇特了,能放在最显眼的展厅吗?参观的人们觉得实在太奇特了,在她桌上摆下一样东西。
是什么东西呢?林舒聚神一盯,一杯雪糕?
她一下子坐起来,与站在她桌前的人打了个照面。
余嘉城?她眨了眨眼,怎么又是他?
余嘉城见她头顶着一张草灰色的草稿纸,呆呆地看着自己,觉得这个女生懵懂又可爱,忍不住笑了:“你刚刚吃的口味已经卖完了,给你买的香草味,可以吗?”
林舒看了桌上的雪糕一眼,极力克制自己才勉强控制住脸上的表情不至于太难看,说道:“一个雪糕而已,也已经吃了一半了。没事,你拿回去吧。”
“那不行,是我的错,我得还你。”余嘉城坚持。
班上其他同学陆续回到教室,见到两人在拉扯便开始起哄:“喔……你就收下吧林舒!”
这群十五六岁的男孩子这么幼稚的吗?林舒朝他们翻了个白眼。知道的是一杯雪糕,不知道的还以为求婚呢,至于吗?
“你拿走。”软的不吃就来硬的,林舒神情严肃,语气也变得生硬:“我不要。”
余热见气氛有点不对劲,赶紧出来打圆场,伸手拿起雪糕,揭开盖子舀了一口,边吃边说:“谢谢嘉城,雪糕很好吃。”
余嘉城朝余热点点头,看了林舒一眼。林舒没有接住余嘉城的眼神,低下头默默收拾书本,余嘉城觉得无趣,颠了颠篮球,回到自己的座位。
余热见他离开,用手肘撞了撞林舒,小声说:“你好像很不喜欢余嘉城诶。”
“没有,你想多了。”林舒不想延续这个话题,打了个哈哈就过去了。
高中课本每一本都很厚,但是她也不知道哪本需要带哪本不需要带。现在脑子里只存有做PPT和跟客户吵架的技能,在这个年纪一点都用不上,她只好一股脑将书本塞进书包里,打算回去得好好苦读。
这时,有人敲了敲她桌子。她抬头,面前站着的女生有点眼熟,但一下子没想起是谁。
女生拿着一张卷子,说:“林舒,你可以把你的物理卷子借我看看吗?老师还没讲试卷,我想自己先琢磨一下。”
林舒既然已经回到高一,就要有高一学生该有的表现,不能露馅,便连连应下,开始翻箱倒柜找卷子。结果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所谓的物理试卷。
女生指了指她桌上一叠书最上方:“不是在这里吗?”
林舒一看,还真是,把卷子递给她。递出去的时候她顺便探头去看女生卷子上的名字:祁相宜。
她想起来了,祁相宜是她的舍友,她睡上铺,祁相宜睡下铺。
祁相宜翻看卷子,接着指一道题问:“林舒,这道题你是怎么解出来的?”
林舒探头去看题目:
一小汽车在平直公路上行驶,速度V1=20m/s,紧急制动后经t=5s停下,则:
(1)小汽车紧急制动时的加速度多大?
(2)若司机发现前方70m处发生了交通事故,从发现这一情况,经操纵刹车,到汽车开始减速所经历的时间(即反应时间)t0=0.50s。该车行驶是否会出现安全问题?请通过计算说明原因。
(3)若司机发现前方有一大货车停着,因为该路段只能通过一辆车,所以小汽车司机在距离大货车x=20m时按喇叭提出警示并开始制动,大货车听到提示马上加速,问大货车至少以多大的加速度加速才不会相撞?
呵呵,这里面每一个字都认识,但连在一起就不知道什么意思。
谁懂啊家人们,从第一世到第四世,九年又九年,她离开高中已经十八年了,当初选的又是文科,这理科基础公式都忘得差不多了,这突然一道题目怼到面前让她解,她的脑子一片空白。
她盯着题目看了半天,最后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啊,我好像忘记了。”
“这样啊……”祁相宜拿起卷子问她身后的人,“这道题你会做吗?”
林舒跟着回头一看,瞳孔瞬间放大——陈彦森?原来陈彦森是她后桌?
陈彦森看了林舒一眼,拿出一张草稿纸写了几笔,递给祁相宜。林舒凑过去一看,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一点都看不懂。她盼着祁相宜说没看懂,自己能蹭着一起听学霸解答,结果祁相宜说:“哦我懂了,谢谢。”说完就拿着卷子和草稿纸走了。
妹妹,你就这样走了?还带着草稿纸走了?可我没懂啊!
林舒眼巴巴看着祁相宜离去的背影,只敢在心里呐喊,悻悻然转过身去。
过了一会,有人用笔戳了戳她的后背,接着一张草稿纸从后面递过来,是刚刚那道题的解题思路。只不过这里明显篇幅长了许多,详细了很多。
林舒接过,努力地看了很久,感觉很有道理,逻辑很清晰,但确实是……看不懂。
在陈彦森的注视下,林舒觉得压力越来越大,干笑一声问道:“这张纸可以给我吗?我回去慢慢看。”
陈彦森盯了她好一阵子,久到她觉得自己变成一道透明的墙。半晌,他才慢慢张口:“你是不是没看懂?”
“我,我怎么会不懂?”林舒不想被看出破绽,辩解道,“就是脑子一时没转过来而已。”
陈彦森没理会,拿过她手上的草稿纸,翻出物理书找到对应公式,每一个步骤都讲得很详细。末了,他抬起头,问:“懂了吗?”
这下是真的懂了,林舒点头如捣蒜。
陈彦森将草稿纸递给林舒,林舒伸手去接,对方没有松手,她又用力扯了一下,草稿纸还是被牢牢捏在对方指尖。
“你……”林舒皱眉,抬眸对上陈彦森的目光,但见男生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嘴边泛起一个似有若无的微笑,似乎是在说:同学,到底谁才是年级第一,这题你是真不会吗?
这死家伙高中时原来是这么欠揍。
你知道吗?你现在还好好地坐在这里没被我打趴下,是因为沾了27岁陈彦森的光。
不给就不给!
林舒松开手,耸了耸肩,回正身子继续收拾书包。
下一秒,草稿纸顺着她的脑袋滑下盖住她的脸,劣质纸张的臭味混合墨水的味道扑鼻而来,林舒一把揪下,攥着纸张的一角,指关节嘎嘎作响。
不生气不生气,她深呼吸,想想第三世将她奋力推出着火的校车的陈彦森、为救她豁出命去抓凶手的陈彦森,想想第四世一直支持和相信她的陈彦森、冒着台风天来接她的陈彦森。他现在就是个15岁的小屁孩,不跟他一般见识。
她自我攻略一番后,回头挥了挥草稿纸,微笑着说:“谢谢哦。”
实际上后槽牙咬得紧紧的。
林舒清空了抽屉,背了一个大书包,手上提着一个大袋子,活像农民第一次去省城打工那样,走一步拽一下书包,艰难地走到校门口。
她看着川流不息的街道,逐渐放慢了脚步。
等下,她要怎么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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