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舒记得这里后来开通了地铁,但现在还没有,那她是怎么回去的?坐公交?公交站在哪?坐几路车?
她下意识拿出手机想搜地图,看到翻出来的是诺基亚,没有任何一丝迟疑地马上塞回去。
没有地图辅助,她也不敢去问人,只好走到最近的公交站牌,将站牌的正反两面看完,都没看到她家附近的站点,那就说明她需要转车,那去哪里转车呢?她突然想起当时是可以搭某一辆车去地铁站的,但是这里怎么没有那个地铁站的名字?
她直起腰想再仔细看一遍,结果“砰”一声,她的天灵盖撞到某个坚硬的东西了,疼得她眼冒金星,甚至在那一瞬间闪过“谁要掀翻我的头盖骨”的念头。
“嘶……疼!”她捂着脑袋抬起头来,对上那双深瞳。
她曾经无数次看着这双眼睛,咽下到嘴边的话,不敢承诺,不敢给予他期待。如今以这样的身份再次与之对视,她的胸口闷闷的,有点想要掉眼泪。
“你不会要哭吧?”冷不丁的,眼睛的主人开口直接戳破这漫天粉红泡泡,“我也很痛啊!”
从深情款款到眼泪咻一声收回只需0.001秒,这在林舒身上实践过了,数据绝对准确可信。林舒没好气地说:“对不起咯。”
陈彦森揉了揉下巴:“算了,我也有错,我也要对你说一声对不起。”
林舒曾以为重生后再见陈彦森会是欣喜的、感慨的,没想到是尴尬的、无语的。她不再说话,继续看公交站牌,身后又传来他的声音:“年级第一,你不会连回家的路都忘了吧?”
林舒张嘴想回怼,话到嘴边就变了:“你知道去人民广场地铁站应该坐哪辆车吗?”
反正刚刚都被他质疑自己连一般难度的物理题都不会做,也不差再多问个交通工具问题。毕竟让一个人怀疑好过让两个人怀疑。
问得还挺理直气壮的。
陈彦森挑了挑眉,伸手在其中一个站点上敲了一下。
林舒“哦”了一声:“原来是15路车的平安路站,我还以为有个站就叫人民广场地铁站。”
正说着,15路车到站,陈彦森先她一步上车。等她刷完公交卡后,看到车上只剩一个座位了——就在陈彦森旁边。
还是要礼貌性问一下的,林舒问:“我可以坐这里吗?”
陈彦森点点头,拿出耳机听歌,看向窗外。
林舒看着他,心想,原来以前的他是这样子的,那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叛逆、让老师们头疼的呢?
邻座不跟她聊天,手机不能上网,她没事可做,百无聊赖下翻出地理书。以后是要读文科的,那就好好研究下地理吧,毕竟地理是她当时学得最费劲的一门课。
【地球在宇宙中的位置。】
【晴朗的夜晚,仰望星空,可以看到闪烁的恒星、轮廓模糊的星云,以及相对于星空背景有明显移动的行星…… 】
看起来不是重点,翻过。
【地球自转速度可以用角速度和线速度来描述。 】
她看到自己在“角速度”三个字旁边画了一个小箭头,在小箭头旁边写着:“W:除南北两极外,处处相等且等于15°每时”。同样,在“线速度”旁有同样的标注,写着:“V:由赤道向南北两极递减。通用公式:1670*cos纬度/小时”。
这都是啥?
林舒越看,眉头锁得越紧。
公交车到站后,林舒跟着人流下车,大家一下车后就四散走开,她一下子呆在原地,不知跟谁走。
陈彦森走了两步,回头见林舒神情茫然地四处张望,像跟大人走散的小朋友一样,喊她:“林舒。”
“啊?”
“地铁在这边 。”
林舒一路没吱声,她还在消化角速度和线速度的知识点。她感觉这个知识点并不是很重要,但问题是不重要的知识点她都看不懂,那重要的怎么办呢?她这次不会读不成大学吧?早知死了算了,不重生了,去非洲当一只蚂蚁算了。
地铁到站,她跟着陈彦森下车,又跟着陈彦森走。她一直低着头,没有留意到走在前方的人停下脚步,“砰”一声,她的脑袋又遭殃了。
短短几个小时内,她本来就在适应重生带来的身体不适和信息冲击,现在鼻血流了,晕倒了,天灵盖撞了,脑门撞了,她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家是这个方向吗?”陈彦森歪了歪头。
“啊……”林舒动作迟缓,像疯狂动物城里的树懒一样缓慢张望,“不是。”
她重新拽了拽书包,转身刚走两步,突然感到手里一松,回头看到手中的袋子被握在陈彦森手里。他神色散漫,语气也淡:“我送你。”
林舒有点不好意思:“我的袋子有点重。”
陈彦森:“不是有点重,是很重,你为什么把所有书都带回家?国庆后不打算回来了吗?”
林舒:“不是,我这不得学习吗?你以为年级第一有那么好考吗?”
“我现在有点怀疑你成绩的真实性了。”
说完这句话,他看着林舒,眼神中带有探究的意味,似乎在等她回答,又似乎只是单纯表达自己的疑问,并不在意她的回答。
林舒紧张地迎着他的目光。他不是18岁的陈彦森,更不是27岁的陈彦森,他是不会信自己是重生的。
“要不是这次月考我坐你旁边,我都怀疑你是作弊。”
最后,他轻飘飘放下这句话。
她松了口气,大哥,说话不要大喘气好不好?
林舒灵机一动,继续狡辩道:“我今天身体不是很舒服,觉得脑子也不太灵光。”
这句话还是有可信度的,毕竟她晕倒后还是他送去校医室的。
陈彦森瞥她一眼:“我建议你去医院查查,晕倒醒来后发现知识忘光了,这可不是小问题。”
还是被他发现了。林舒破罐子破摔,直接开摆:“那我都这样了,你能教我写作业吗?”
她眨眨眼:“你忍心看着你同学从此变弱智吗?”
陈彦森:“我俩是竞争关系,你变弱智了,对我来说不是好事吗?”
林舒:“老师说读书要有你追我赶的良性竞争,得有我这样的人鞭策着你,让你有危机感,才能激励你更用功读书。”
她现在虽然脑袋空空,但忽悠客户的那套本事还在。对接客户没点语言的艺术怎么行,不然方案得改100版。
陈彦森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她,但她知道,成了。
……
周六上午八点,林舒打着哈欠出现在市图书馆。
昨天陈彦森将她送到家楼下,丢下一句“明早八点市图书馆见”就走了。他走得很干脆,她一时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劲,等到了晚上打算收拾明天去图书馆的书本时才发现,那一袋子书被他拿走了。
她登上Q.Q,在班群里加上他,让他明天把书带过去。
2012年的图书馆还没有被考研党和考公党占满,多数人都是来看书的,所以位置比较充裕。她找了张角落里的二人桌坐下,在这里讲题不会影响到别人。
林舒坐下没多久,陈彦森也到了。他今天穿了件黑色T恤,随手抓着一件外套,整个人的气场很低,眼神懒懒的,似乎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再加上脸上表情很淡,看起来很不好惹。
这让她想起第三世遇见他的情形。
如果她没有出现在他后续的生活里,他会继续以这样的状态活下去,直到他们27岁在便利店里重逢。
她可能不知道排在后面的是他,拿起橙子汽水转身就走;
她可能看见他,但没认出他;
她可能看见他,也认出他,但因为多年不见心生尴尬,假装没认出;
她可能看见他,也认出他,并打了招呼,但因为多年不见心生尴尬,匆匆寒暄两句就分别。
陈彦森把外套搭在椅背上,看见林舒在发呆,把书放在桌上:“没睡醒?”
书包被放在桌上发出轻轻的声音,足以让林舒回过神来,她换上谄媚的笑容,向他递去一瓶橙子汽水。
光阴跳跃间,他们与另一个时空的自己的身影重叠,只不过那一次是他递给她。
陈彦森偏了偏头:“谁大早上的喝汽水?”
林舒保持八颗牙齿标准微笑:“提神。”
他似乎“切”了一声,但声音太轻太轻,林舒并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紧接着,听见他说:“贿赂我。”
林舒吸了一口气,仰起头看他。
上一世大学的时候,她想去男生宿舍洗饮水机,被宿管阿姨拦住不给上去,他接过她手中的水桶和抹布,把整栋楼的饮水机洗完。
她说:“你是在跟我争功德吗?”
他说:“对,我争取下辈子投胎做非洲大象。不想被我踩扁,就想想怎么贿赂我。”
就像是一部未完的电视剧,刚刚发生的那一幕接上这未结束的剧情。
就在这一刹那,她突然明白自己为什么每次重生的节点都不一样了。
第一次重生到一天前,是因为她死前想知道凶手是谁;
第二次重生到三天前,是因为她死前觉得如果温昊殷在的话,她是不是就不会加班到这么晚,最后遇刺身亡;
第三次重生到2015年,是因为她死前想要救下李洛诗;
而这一次,第四次重生到2012年,是因为她死前有话想要对陈彦森说。
原来她每一次重生回到的节点,都是她的遗憾时刻。
她想要抓住凶手、想要留下温昊殷、想要救下李洛诗、想要走向陈彦森。
她没做到的,上天再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
而这一次,她捂着心口,浑身发烫,将会是她最后一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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