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月来不及抽剑，只匆匆用左手结了一个小盾，但也抵挡不住那五名实力不俗的修士同时自爆。
居然爆体而亡也要与她同归于尽吗？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凌月闭眼前想，这次不知有没有机会再重来一次，若是有，可千万别再睁眼看见夜浔。
冲击震得凌月握不住剑，摔倒在地上，血肉溅了一脸，还被不知东西砸在身上……倒是没想象的那么痛。
凌月意识到不对，睁开眼，发现刚刚砸在自己身上的是一块石头。
“……石头，你替我挡的？”
“嗯。”石头的声音有些闷，怕是受了重伤。
凌月便明白了——那五人是冲着人来的，不知他们中有妖，放的毒气对石头无效；而被疏漏的石头偏偏就擅长防御，替凌月结结实实地挡下了这致命的一击。
“你这又是为了什么呢？”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被凌月的血唤醒。
“我不知道。”
凌月无言，觉得难以想象，却又有些理所应当。
这石头至纯至真，被威胁时不问原因，以命相救时自然也无须理由。
当真是傻到底了。
她渡了点灵力给石头，让他暂时好受些，只是一时半会他恐怕还无是法恢复人身。
凌月拖着身上的伤痛翻身起来，将石头揣进兜里，用衣袖胡乱擦擦脸上的脏污，朝客栈走去。
虽然还是受了些伤，但只要不死就不是什么大事，天神之躯很快就会恢复。
云芷显然听见了楼下的动静，看见凌月平安归来，用眼神表达着自己的激动之情。
凌月在她的手腕上用灵力画起了解毒咒，这是一个比较基础的符咒，能解一些常见的毒，不过对于今晚的情况大抵是不管用的。
笔画末了，她又渡了一丝仙气进去，此时已顾不上会不会暴露身份了，救人要紧。
凌月用同样的方法唤醒了客栈中的其他人。
玄天门的弟子显然是训练有素，醒来后无须凌月指挥，自己便利索地下楼追查刺客的身份。
……可惜楼下现在连哪块是谁身上的都看不出来，更别说要看出他们是谁派来的了。
“或许是那些邪修？他们就喜欢纠缠我们玄天门的人，此次大封异动，或许也有他们的手笔。”其中一人猜测道。
云景走到角落里，捻起一块很小的黑色布料，已经碎得看不出是哪个部位了，只能凭触觉推断材质不错，“此次刺客来势汹汹，我们居然差点全军覆没……不像是从前的袭击，先上报吧。”
简单收拾了一下惨不忍睹的战场，再回到房中时，大家都没了睡意，聚在一块聊着刚刚的刺客。
话题很自然地就来到了凌月身上，“叶姑娘，你刚刚是如何打过那些刺客的？”
“对啊对啊，我听他们的声音……感觉比云景师兄还要厉害些，你是怎么做到的？”
此言一出，云景立刻急红了脸。
他年级尚小，正是受不得挑衅的时候，虽那人并未明说他比不过凌月，他却自行理解成了这个意思。
比不过旁人也就罢了，怎么能比不过还未入门的小师妹呢！
他急着搬出证据，“是那石妖打的吧！方才我们被毒倒，那石妖很快翻窗出去了！”
凌月看这小孩觉得有趣，又乐得不用自己扯谎，便顺着他说：“嗯，是石头，不过他伤得有些重。”
又把石头如何跟那些刺客英勇对战、如何在险境之中救下她，描述得有鼻子有眼。
大家都信了，比起未入门的小师妹打败刺客，几百岁的石妖隐藏实力显然更有可信度。
“没想到啊……所以这石妖表面上感受不到什么灵力，是因为他已经强到可以隐藏了吗？失敬失敬。”
“叶姑娘没被毒倒，也是因为被妖带大，沾染了妖的习性吗？居然还有此种妙处……”
此时云芷已经给凌月又换了一件浅蓝色的新衣，兜里的石头被她堂而皇之地摆在桌上，接受着众人的瞻仰。
云景离得最近，占了个好位置，他对这个其貌不扬的妖怪似乎也有些不服气，赌气地盯着桌石头看了半晌，越看越认真，忽然发出声音，“咦？”
“怎么了？”很快有人答。
云景的视线没离开石头，犹豫不定道：“我好像……感受到了寒月神君的气息？”
方才还一副气虚未愈模样，在床上躺尸的云芷蹦了过来，“真的吗真的吗？！！”
“说起来，刚刚叶姑娘给我解毒的时候，我好像也感受到了一丝不凡的灵气……”
其他人也赞同地点头，纷纷表示自己也有此感。
凌月早在方才顺着云景把事情推到石头身上时，就想好了措辞，不慌不忙道：“两百多年前，石头曾受过寒月神君的一滴血，生了灵智。”
“你受过寒月神君的指点？”云芷眼睛都亮了，激动得想要把石头供起来，“那也算是神君的半个弟子了吧！”
三言两语间，石头从名不见经传的小石妖一跃成为了隐世高手，又摇身一变成了神君弟子，成了万众瞩目的世界中心。
“没有，就是一滴血而已。”石头茫然，他还不知道凌月说的是事实，只当自己是在配合她演戏。
“是两百一十六年前，神君诛九头蛇魔那一次吗？”
凌月没想到这小丫头竟记得比她本人还清楚。
石头当然不知道是不是，只囫囵应着，幸而他现在受了重伤，声音本就含糊不清，众人又无法观察到他脸上的神色，否则依他那胆怯的性子，怕是马上就要露馅。
凌月在旁偷闲没一会儿，云芷忽然抬头看向她，漆黑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好像在想什么很开心的事。
凌月心道不好，然而已经来不及，云芷已经像个猴一样蹿了过来，先是抓住了她的袖子，而后一把搂住了她，“那叶林你也算是寒月神君的徒孙了？我要当寒月神君徒孙的师姐了诶！”
云景显然对“替云芷道歉一事”比“替门派招人”更熟练，他揪着后衣领把云芷从凌月身上提下来，微微俯首，“叶姑娘莫怪，云芷她一直敬仰寒月神君，从小就想成为神君那样的人。”
“啊……”凌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鼓励道，“你一定会的。”
“借你吉言！”
*
经此一役，众人彻底相信了凌月关于他们来历的说辞，回去的路上，还主动给他们介绍起了玄天门。
原来当年凌月身死，惊鸿却着实重伤了天魔，其余人合力逼其南逃，而群山深处，十八位阵法仙人早已恭候多时——他们以身布阵，成功封印了夜浔。
仙家元气大伤，很多顶尖高手都葬身于诛魔之战；活下来的，大多也被那同类相食的残忍画面骇得再也提不起剑。
最后还是德高望重的玄鸿仙尊出面，整合起各门各派的残余力量，在仙渡城创建了一个勉强看得过去的宗门——玄天门。
经过数十年的发展，现在的玄天门可谓是如日中天。
门内海纳百川，分设十余个不同的派系，称之为“阁”。不管是剑修、刀修、毒修，甚至是妖修，只要不是害人的邪魔歪道，他们都收，可以说只要你想求仙问道，拜入玄天门，一定能找到你的天赋所在。
玄鸿仙尊亲自指点了一批年轻人后，便退隐江湖了，现在这批年轻人飞升过半，已是玄天门各阁长老，掌管着玄天门的日常运作。
“师父最近在闭关，剑阁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大师兄处理的。”
提到大师兄，云芷脸上扬起了明媚的笑容，“我大师兄可厉害啦，我觉得他要成为我们里面第一个渡劫飞升的人！”
令人意外的是，一向自傲的云景对这位大师兄也是一副心悦诚服的模样，“我也觉得。”
一行人脚程很快，第三日便到了仙渡城，他们将凌月和石头安置在了一处豪华的客栈。
“这月十四，各地送了一批好苗子过来，入了眼的便留在仙渡做内门弟子；要是有天赋异禀的被长老看中了，还能直接收为亲传弟子！这间客栈就是专门接待考生的，你和石头且在这安心歇两日，”云芷拍拍凌月的肩膀，“师父最近闭关，一切事务都由师兄代为处理，师兄向来公平公正，不必紧张，你这样的天赋一定能被选中的！”
凌月其实并不紧张，奈何云芷的眼神太过热切，她只好扯开嘴角回应道：“嗯！”
临走前，云芷又压低了声音，不知从哪儿学的一副密探接头的模样，“放心吧，我已经提前跟师兄说过了，都安排好了。”
……你刚刚还说师兄向来公平公正呢。
送走云芷后，凌月独自在房中，打开窗观察起了街道的景色。
比起山间村，这仙渡城显然要奢华了不知多少倍，处处金碧辉煌，却又不给人以纸醉金迷之感。
比起曾经的繁华，有过之而无不及。
凌月感慨于后人重修未免也得太好了些，竟看不出一丝战后的颓靡。
她关了窗，转身在榻上打坐起来。
不知是不是重生以来贫瘠惯了，陡然之间来到灵力充沛的仙渡城有些不习惯，这天晚上凌月小憩时做起了梦。
天神的梦总是预示着什么，凌月很少做梦。
她听见梦里有个苍老的声音在说话。
“皎皎，我大限将至了，你要好好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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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仙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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