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战的事情暂告一段落,庾家的心思也很活络,弹珠生意做不成后,开始在餐饮上下功夫,除了日常卖茶逐渐增加了馒头扁食米饭小菜等。世家公子不会吃路边店里的吃食,他们一般都在车上带着食物,但家下的随从车夫要吃饭,所以庾家这主意打得也是不错。
谢琳现在忙得很,还顾不上在这些小生意上跟她较劲。
快到9月中旬,天气越来越冷 ,绣坊经过一个月的改造终于弄好,搬进去那天,阿蛮特意请谢琳去看。只见绣坊重新粉刷了,白得跟雪洞一般,地下的花砖重新铺得平整,窗格全部重新做了,木格子都打掉,窗格的位置镶着双层透明玻璃。绣坊里又明亮又干净,终于完美符合了谢琳对绣坊的想象。
“庞力,让你安排的鱼塘改造如何了?”
“原来河边的淤泥地也挖的差不多了,11月头上就能完工,起出来的泥也都运出去肥了地。就等明年茶苗桑苗来了后,就算成型了。”
谢琳搬着指头算了算,几件大事也有眉目了,“我让陈大办的事呢。”
“那边刚熟,正在找车想法子运呢。种的其实也不太多,都是田间地头略种些,正经田地都留着种稻子。”谢琳其实也不要很多,她要的是种。
“好极!”知道安排的几件事都算顺利,她也甚是高兴。
“趁着有空,那咱们的青云义学可要办起来了。”
“什么什么学?”阿蛮惊讶地问。
“义学!”
“?”
田掌柜给阿蛮解释道,“就是办塾学,让人免费上。”
“女郎,这都是大老爷们做的事,你一个女孩儿家哪里做得了这种事,又花钱又出力,你哪有那个心力。”
“阿蛮说的也不错,办塾学没那么简单,单是请德高望重的先生,你一个女孩儿也请不来。”
谢琳沉吟一会道,“如今庄子上子弟甚多,都是目不识丁,自己名字都写不来,但今后还要继续建工坊,目不识丁肯定做不好坊里的活,所以要让他们都念点书,最起码要识字,能画图写说明书。就连女孩子也要念书画画,以后我们绣坊的绣品会越来越高级,不识字不会画,都是做不好的。”
“田掌柜,你帮我谋划谋划。”
“女郎,我也就识几个字会记账,哪里配谋划这等大事,不如把画花样子的庾先生请来,他出身世家,有见识,念的书也多。”
“哦,对了,我竟忘了庄上还有这个读书人。”
论起来,全庄读书最多的怕就是这位庾珏庾先生了。庾家子弟全是免费上宗学,论念书应该是念够了的,当时找他来画花样子,谢琳都没见过他,就由阿蛮和他去沟通,这个人平时又很低调,需要他画的时候就来,规规矩矩在绣坊旁边的耳房里画,画完领了钱就走,并不多逗留。谢琳竟再没见过他,只见过他画的花样子,确实是很有想法很聪明的人,除了传统纹样外,他也画些少见的题材,比如花样子一般以折枝花卉吉祥纹样为主,他往往会画些生活场景,或者山水风景,标新立异却又不出格,颇有艺术腔调。
他甚至还设计过两款云肩,也是轻灵秀丽,不落俗流,用色大胆。谢琳一直很喜欢他的设计,觉得这人要是活在现代,那就是活脱脱一个海盗爷,只可惜在古代没什么用武之地。
谢琳嘱咐田掌柜去请他来。自己悄悄在房间内做了些布置。
庾珏是个清秀高挑的年轻人,大约二十二三岁,穿着朴素,着一件灰褐色袍服,里面着白色中衣,全身并无任何饰品。青云庄上素来没有男女大防的规矩,谢琳见田掌柜他们也不用遮遮掩掩。
只是庾先生却是世家郎君,谢琳与他之间反要遵守世家礼仪。
庾珏进来的时候屋里并没有别人,只见桌子上放着三样东西,一件是用洒金玻璃做的发夹,另一件是一串珠串,珠串颜色杂糅,全都是对冲色,还有一件却是绣品,一条长霞帔,全是用棕色浅棕色米色等线绣起来的,全部是立体绣。
他不明所以,正站在桌前发呆,却听一扇屏风后,传来一个清亮的女声。“
“先生,这三样东西,都是我设计的,您可有什么看法?”
庾珏是个聪明人,知是要考他,便拿起来细细看。
“这第一件发夹,透明玻璃中夹杂着金色,其形分布自然洒脱,又有留白,好。”
“第二件串珠,颜色用了红绿蓝紫黑黄,色彩杂糅,相互对冲,若是给随便一个顾客看都是不好的,但在我看看来,用色大胆,有种跳脱之感,却又有天真蛮霸的意趣,若是胡姬带着跳舞,许是不错。好。”
“第三件绣品,所用刺绣技法庞杂,看低毫无道理,颜色搭配却又和谐,粗看杂乱无章,细看乱中有序,每一处都有可以细看的地方,其实是很耐看,而且重工重料,价格一定很昂贵。”
“庾先生,您看就哪一件可以在世家高门中出售呢。”
“第一件与第三件,第一件本就符合当今风尚,只是这种夹子罕见,若有人愿意试戴必可大兴于世。第三件倒不用多说,世家门阀中必有识货的贵女。第二件罢了,在西域女子中试麦应该不错。”
谢琳在屏风后拍手道,“庾郎君说的不错,与我看法相同,目下,青云坊试办义学,想请庾郎君来做授业塾师可否?”
“那可使不得,我不过略读过几本书罢了,哪里敢误人子弟.”
“先生勿推辞,我们青云坊要教的都是农人工匠子弟,也不指望他们以后做官,只要做一个手艺精湛,有眼光懂美学的优秀匠人就好,不重文重质。”
“先生不是迂腐执古之人,懂变通,也能理解创新,正是青云坊需要的塾师,而且一经聘用,每月束脩之礼不会低于百贯。先生意下如何?”
听到束脩之礼,庾珏眼睛亮了。他们家属于世家的旁支末系,土地家产还比不上一般的中产之家,但为了维持世家大族的基本门面,也是耗尽心力,这几个月帮着绣坊画画样子,每月也有十贯钱的收入,帮了他不少。
谢琳看他还在犹豫,便说道,“青云坊的学校是要办成义学的,不止青云坊子弟,凡有无力读书的,都可以来附学,如今入仕需要养望,主持义学算不算是一种养望呢!”
庾珏的眼睛亮了又亮,这自然是极好的,当了塾师便有百贯,虽说是教农家子,但是孔子说过,有教无类,且为人师总好过卖画,冠上义学的名头又更好些,传出一个教化于野的名声,也算是名士养望的一种吧!
“庾先生可愿担此重任?”
“庾某应了。”
谢琳听她答应了,不由高兴起来,“庾先生放心,这所义学我是打算投大钱进去做的,将来您便是山长,做好了,以此谋取功名也不是不可能。”
先把大饼画给他,事业做起来,将来的事怎样,谢琳也只是有个设想,只能走着看。
说完,便由田掌柜带他去看了义学的地方,如今便只一个三进大院子,正房,厢房面积都很大,一直在青云庄装废旧农具,甚是破败。
庾珏看了不由有些失望,田掌柜道,“庾先生莫急,这房子全是要翻修的,而且要用花大价钱用最好的技术去修,保你冬暖夏凉,宽敞明亮。
庾珏将信将疑,但他当然宁愿是真的,那于他也是极好的。
“建好以后,后面还有池塘,有桑树,学生可以在池塘边念书画画。这可是别处学堂求都求不来的。”
庾珏站在废墟般的院子前,还无法想象那幅景象。
池塘挖完后,庞力就组织庄上的人趁着农闲,开始翻修这三进大院,就依着绣坊的做法,修了地下取暖的烟道,窗格全拆了用了双层玻璃,屋顶间或着用了新烧制的玻璃明瓦,又怕不够结实,每隔七八块用一块。
估摸着到春节前,才能基本完工,留着春天暖和的时候再刷一遍大漆就算成了。
只是开学怕是要请一位德高望重的大儒才说得过去,谢琳和谢婉商量了以后,决定请谢道韫老公,她已替她老公答应了。
谢琳本来急着开学,但从汉开始,办学校始终是件大事,不是草率可得的。
索性办的周密些,便命田掌柜在学校后院里连食堂也建了。又想想学校用纸必多,甚至想建个纸坊,印书的印坊。被田掌柜拦了下来。
“我的好女郎,明春忙的事还多着呢,种桑养蚕,种茶采茶,还有玻璃坊,哪一件不得你亲力亲为,哪里顾得过来这么多,其他的先勿多想,有空闲再做。”
谢琳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想法太多,能力有限,还是不要作茧自缚了。
拿定了主意,青云义学便定了明年一开春就开塾,暂时只招收青云庄内愿意念书的子弟,一应书费学费都免费,只交餐费,若家中实在贫困,可以申请免费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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