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思语不敢惹李燃,在亲眼看过他的心狠手辣之后,她有点打心眼里的怕他。
所以她把题目抄的工工整整,步骤也写的事无巨细,甚至纸张都是崭新的一页。
等李燃跑完步回来,桌上便放好了题目。
他笑着从抽屉里拿出两本本子,一根钢笔,全都塞给了谢思语。
还有刚买的止痛药,以及托食堂阿姨温好的牛奶。
“以后把题目都写在本子上吧,”他把汗湿的短袖脱掉,光着膀子直接套上校服,
“一周四道题就行,你还欠我三道。”
谢思语疼得没睡,咬着牙问凭什么。
李燃坐下,拿起书扇风:
“你这是助人为乐,行善积德呢,就别多问了。”
谢思语有点冷,身子往旁侧挪了挪:“要写多久?”
李燃察觉到了对方的异动,忙把书放下,然后把教室的窗户全都关上了。
“就两周。”他坐在窗台上:
“满打满算也就八道题。”
谢思语没接话,默许了。
傍晚,李燃跑完步游完泳,哼着歌从大门口出去。
心里还想着宋喻马家的司机早该走了。
结果那人正开着车大灯,在车前站得笔直。
他手里拿着一盒糕点,要走题目后,非要李燃收下。
说是宋喻马的心意,以后总是会这样,叫他要趁早习惯。
李燃本想故技重施,拔腿要跑,却发现身前身后都站了穿黑衣皮鞋,戴白手套的男人。
“李同学,”司机笑着说,
“我家少爷吩咐过,你是个运动健将,腿上功夫尤其了得,特意让我把司机全都带了过来。”
李燃挠了挠额头,无语了。
他把糕点拿走,道了句谢,围着的黑衣人才肯放他离开。
可车子却跟了他一路,也照亮了他一路。
他心想,宋喻马你他妈真是个天才,我要是个女孩,保不齐得被你感动得以身相许。
可我一大老爷们,你整这些是不是有点多余了。
但等车子真的被红绿灯拦住,李燃又有点怀念了。
他好像被人盯上了,零零散散的起码有二三十个人。
一直没动手,大概是大路上车太多不方便。
李燃想验证猜想,撒丫子就跑,结果这群人还就真跟着跑了起来。
他要是不停,这群人肯定追不上。
但他们会一直守在学校门口,下次可能就直接开上车了,直到追上为止。
况且李燃正好有事需要人帮忙,所以他停了下来。
很快他就被包围了。
追逐的这群人全都弯着身子,双手撑腿,气喘如牛。
他站在中间,感觉马上就要被呼出的热气烤熟了。
“二哥,就是他打碎了大哥的牙。”
戴着圆框眼镜,身材细小的男人把脖子往前伸,上前两步,打量起了李燃。
李燃双手插兜,定定的站着。
“让让——”
远远处传来了喇叭声,紧接着人群被撕开一个口子,一个穿着一中校服的学生骑着车停在了李燃面前。
他把车停好,二话不说,脚刚落地就朝着李燃的肚子来了一拳。
很突然,李燃确实也没想到,瞬间就疼得弯了腰,但他也只是咬着牙轻哼了一声。
对方冷着脸伸出手:“一中,郑良才。”
李燃无视他,转着头四处找昨晚挨揍的那个男人:
“被打掉牙的那兄弟呢?”
郑良才一直举着,一副不跟李燃握手不罢休的样子:
“我早上见你了,你迟到了,但老雷给你放进去了。”
李燃没找到,猜想应该是去医院补牙了。
他把视线收了回来,打量着对方。
个子不高,身材相当壮实。短发,脸部饱满,眼睛相当有神,是那种练过武术才有的独特锐利和专注。
一直想要握手,想必是要试试力量。
李燃不虚,用他宽大的手掌握住郑良才。
触碰的瞬间,仿佛有电流穿过,两人的手臂几乎同时绷紧。
他并没有急着攻击,在抵御了郑良才的三次进攻后,他反而控制不住的轻笑了一声。
而已然知晓结局的郑良才也没有退缩,即便头上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眼睛却依旧坚定。
李燃在手臂的晃荡中悄悄发力,青筋暴起后,郑良才开始呼吸急促,脸上也表露出了吃力的表情。
身后的小弟们则屏住呼吸,紧张地注视着这场无声的战斗。
随着时间流逝,郑良才的意志和耐力几乎同时被击溃,他的手掌稍稍向后退了一点。
正要松开,但却被李燃抢了先。
小弟们见此情形,放声欢呼:
“二哥赢了,二哥赢了!”
郑良才羞红了脸,他知道自己输了,而且输得很彻底。
可他不能当着小弟们的面表露出丝毫对李燃的敬意。
今天会来这里只有一个目的:
把李燃的牙带回去,或者是他的钱。
“我大哥碎了一颗牙,”郑良才把肿了的手藏进裤兜:
“你出三万医疗费,这件事就算完了,以后在昌丘城,他会罩着你。”
李燃擦干净手上的汗,然后拿出一张新的纸递了出去。
郑良才上前半步,反手把纸推开:
“趁早把钱凑齐,免得受苦。”
“你跟我混,”李燃跟着往前跨了一步,低头贴着他的耳朵:
“这三万,我分你一半。”
郑良才没接话,也没动,定定的站着。
李燃想起了郑良才的身份。
一中孝子,为了救老爹,在高三的时候捐掉了一颗肾。
如果没猜错,他爹应该还在医院做透析。
“这一半不是全部。”李燃胸有成竹:
“下一次我直接给你三万,然后是五万,紧接着是十万,最后……”
他迟疑了片刻:
“最后是多少我不知道,反正我能给你的,绝对比你跟着那个所谓的大哥要多。”
郑良才陷入了沉思。
对于李燃开出的这些价码,大哥谭明德从来就没提过。
如果他今天把三万块钱带回去了,他会得到两百。
而手下的兄弟们,顶多跟着上酒楼吃顿饭。
所以他没有怀疑李燃的资格,病床上的父亲不会允许,母亲也不会。
他更不能。
他颤抖着问李燃:“拿够十万需要多久?”
“半个月。”李燃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郑良才点了点头,转过身去,脸色铁青的看着兄弟们:
“我以后不会再跟着谭明德了,你们跟我就留下,不跟就回去。”
郑良才是什么东西?
除了从小习武能打以外,什么也没有。
如果不是谭明德,他身后不会有这么多马仔。
大家清楚他的底细,自然一哄而散。
走之前甚至还不忘数落他:
“郑良才你可想清楚了,不跟着谭哥,以后你爹做透析都难。”
“你要是反悔,乖乖把谭哥要的钱拿回去,我们可以当做没听见。”
“是啊,那小子到底给你下什么药了……”
郑良才不听他们把话说完,打开电动车底座,抽出双节棍。
他慢慢挥动,不停发出呼呼的风声。舞完,他夹着双截棍,扎稳马步:
“这个人以后由我郑良才罩着,谁要是找他麻烦,我保准让他脑袋开花。”
说完,众人害怕竟都夹着尾巴跑了。
李燃看着落荒而逃,头都不敢回的马仔们,笑了。
他主动伸手,真心实意的想要跟郑良才交朋友:
“你是个汉子,我敬佩你。”
郑良才心直口快:
“我护着你,是因为你给我钱,我还没有想跟你做朋友的打算。”
说着,他把双节棍放回车座,坐了上去:
“那一万五,什么时候给我?”
李燃转身走了:
“山野菜坝十一路,靠湖边长了棵歪脖子树,我往里面放了三万块钱,附近有人看守,你想办法把钱拿回来。”
郑良才没接话,拿起纸和笔把地址记了下来,然后骑着车跟了上去。
“有多少人?”
“不知道。”
“可以下狠手吗?”
“随便,但你的身份不能暴露,来回的行程也不能让人知道。”
“你在敲诈勒索,想让我顶罪?”
李燃停下,不得不承认郑良才有几分聪明在身上。
但不多。
“你被抓了,再把我供出来,我图什么?”
“所以你绑谁了?”
“我没绑人,还有,我不喜欢话多的。”
郑良才捏住刹车,没再往前跟。
他看着李燃消失在夜色里,然后调转车头走了。
第二天,李燃去了趟谢思语家。
刚到门口里面便出来了一个男人。
男人叼着烟,斜眼打量李燃:
“妈的,学生都来这里了,郭枝你真牛啊!”
郭枝拿着扫把,抬头看了眼,见是李燃,大踏步上来就要关门。
李燃提前用脚卡主,透过门缝,看着被弄花了脸的郭枝:
“就五分钟,把事说完我就走。”
男人停在原地,想要听闲。
不远处的郑良才见状忙跳下车,拿着双节棍走了过来。
他没穿校服,早熟的脸,加上健硕的身材,直接把男人的烟都给吓掉了。
“喂,耳朵还要不要了?”郑良才抬起下巴,拽拽的问男人。
男人话都没敢接,识趣的跑开了。
他一走,郑良才便也回去守着了。
郭枝不再角力,推开门把李燃放了进来。
她把窗户关紧,帘子全都拉上,然后就要脱衣服:
“如果你想借陆宝胜的事来勒索我,大不了鱼死网破,我去报警……”
李燃不等郭枝把话说话,抓住她的手,摇头制止:
“别这样。”
郭枝被那样一双大手抓着,毫无抵抗之力,她继续说:
“但你要是想放松,随时来,只要别被思语看见,我不收你的钱。”
李燃看向昨晚藏身的房间:“谢思语人呢?”
“她在文具店打工,”郭枝说:
“九点我去接她,在此之前她不会回来,你要是想……”
“郭姨,”李燃说:
“你把衣服穿好,冷静一点,听我说好吗?”
郭枝把滑落的肩带提了上去,往嘴里送了根烟。她双手顺着后腰往下滑,抚平裙子坐到床头。
李燃旁边就是沙发,他就近坐下,然后从包里掏出一沓钱,放在茶几上:
“这里有一万,你带着谢思语换个地方住吧。”
郭枝低头,打火机都着了却没点火。她夹着烟,手搭在床沿上,好笑的看着李燃:
“你什么意思?”
“让你搬家不是目的,”李燃十指紧扣,枕在两腿内侧:“我希望您能换份职业。”
“换职业?”郭枝哼哼冷笑:“谢思语让你来劝我的吧?”
“她什么也没跟我说,是我自己要来的。”
“你自己要来?你是个屁啊,高中都没毕业,凭什么来教育我?”
“陆宝胜最后是在你这里消失的,警察要是真查过来,我怕你俩会有麻烦。”
“你是怕警察顺藤摸瓜,最后查到你头上吧?”
李燃沉默了。
“郭姨,钱我放在这里,”他站了起来,走到门口:
“谢思语是一中的尖子生,如果不出意外,她会考上很好的大学,然后有很光明的未来。我知道你很爱她,所以我真的希望你能考虑一下我说的话。”
郭枝咬着烟,颤抖着举起打火机。
她猛吸一口,躺了下去,然后对着头顶的红色帷幔吐出烟圈:
“谢思语脚下的路远比你想象的要泥泞,你要拉她,我替她谢谢你,但是小孩,趁还没有卷入的太深,姨劝你赶紧收手。”
李燃转过身来质问郭枝:“为什么?”
“你带来的一万,在昌丘城,只能让我们俩安稳过半个月。”
“你欠了高利贷?”
“不是我,是谢思语他爸。”
“欠谁?他爸人呢?”
郭枝不再接话,只是吞云吐雾,然后默默流泪。
和一个小孩说这些干嘛,她在心里骂自己,郭枝你真他妈有病。
她把烟抽完,随手扔在地上,站起身拍了拍烟灰,强行挤出来一个微笑:
“快拿着钱走吧,以后别来这里了。”
李燃没动茶几上的钱,推开门,却发现谢思语站在门口。
他被打了一巴,然后谢思语问他:
“你凭什么来管我们家的事?”
谢思语哭了,泪水像黄豆粒似的,一颗一颗的往地上砸:
“你以为你是谁啊?”
李燃绕开谢思语,低着头离开房子。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极力把目光放远。
他现在委屈得很,随便谁来一句安慰的话,他立马就能爆哭。
什么时候连做好事都变得这么难了呢?
他越想越憋屈,一脚踢飞地上的石头,刚好砸中了电动车。
电车触发防偷警报,发出刺耳的喇叭声,直接把做着美梦的郑良才吓翻在地。
李燃没顾上笑,编辑了一行短信,然后拨通了陆栋的电话。
陆栋站在窗边,手里夹着烟,面前跪着一个女人,他闭着眼睛慵懒的喂了一声:
“谁啊?”
“卡号给你了,明天中午12点之前,打十万过来。”
“你谁啊?”
“这么快就把自己爹给忘了?”
“我已经把钱给你了,也没抱J,你为什么说话不算数?”
李燃还是不等人把话说话就挂了电话。
他借郑良才的打火机把卡烧了,转身就走。
郑良才骑着车跟了过去:“到底是谁在给你钱?”
李燃停下,细细打量郑良才:
“后天周末,收拾打扮一下,我带你去见他。”
开始审签,各位祝我好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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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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