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浑身都在颤抖，十指连心的痛苦让她瞬间脸色变得苍白无比，身体因为极端的痛苦而不停颤抖，哀嚎到最后甚至发不出声音。
蔡元祯前两天受了许多刑，可纵使身体再痛她都未曾流下眼泪，可却在此刻，她的泪水如决堤般落下，滑过脸颊的时候如灼烧般难受。
蔡元祯挣扎着嘶吼：“你……放放过她……她什么都不知道……”
萧之炜欣赏着蔡元祯的颤抖，脸上的笑近乎残忍，他说：“看来我算是抓到你的命门了，你要我放过她完全可以，只要你说出萧楚陵的真实身份。”
身体的痛楚和心上的痛一起达到了顶峰，蔡元祯完全没有办法去思考究竟该怎么办，脸上是纠结痛苦的表情。
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
根本就没有两全的办法。
木槿已经痛到麻木，转过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对蔡元祯说：“小姐……我不怕死……你就实话实说……周蛋早就已经死了……”
蔡元祯惊愕地看着木槿。
哪怕到了这个时候，木槿也还是在提醒她不要失去理智，不要说出真相。
她已经做好了，死在这里的准备。
萧之炜不屑地看了木槿一眼，随后又举起手中的刑具，悠悠地说：“看来还是不够呀，那我只好……”
“住手——”
蔡元祯厉声制止。
或许真的没有办法了，她没有办法眼睁睁地看着木槿死在她面前。真的做不到。
头垂了下去，眼泪一滴一滴掉落，蔡元祯的声音哽咽如泣血：“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萧之炜丢下了刑具，大步走到蔡元祯面前，脸上是掩藏不住的喜悦：“早点这样不就好了。”
木槿绝望地摇头，蔡元祯悲痛地酝酿着话语。
正当此刻，有侍从进来通传：“殿下，王掌印来了。”
蔡元祯身子猛地抖了一下。
王英莲来了，是来救她的吗？
萧之炜脸上闪过不屑，冷哼道：“不见。”
侍从面色犹豫，但还是把要说的话说了出来：“殿下，王掌印说料到此刻您不会想见他，他说如果今日见不到您，那些弹劾您的折子便会立即送到陛下面前。”
侍从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只因萧之炜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凶狠。
最终萧之炜还是选择了妥协，厉声说：“叫那个阉人进来。”
“是。”侍从连忙跑了出去。
面对即将到来的王英莲，蔡元祯心怀忐忑，但更多的是期待，是绝处逢生的希冀。
蔡元祯忍不住去看木槿，她的手还在不断流血，整个人看起来十分虚弱且毫无血色。
蔡元祯咬着牙小声道：“木槿，撑住啊。”
木槿疲惫地抬了抬眼，最后还是垂了下去。
王英莲笑脸盈盈地走了进来，看到浑身血污的蔡元祯却似乎吃了一惊，上前用拂尘撩开散落在她面前的头发，语气中不知是虚情假意还是真情实意，带了一丝心疼：“呦，怎么弄成这个样子呀！雍王殿下，您这是真的将奴才的干女儿当成谋害惠妃娘娘的凶手了吧？”
萧之炜脸上闪过一丝不屑的笑：“难道不是吗？”
王英莲定了定神，随后敛了神色道：“雍王殿下，蔡元祯是不是下毒的主谋你我心中都清楚，虽说奴才不知道她哪里得罪了您，但奴才也代她向您赔个不是，还望您得饶人处且饶人。”
萧之炜转头看着王英莲说：“王掌印，倘若我执意不肯放人呢？”
王英莲笑笑：“殿下，今日奴才竟然敢来，那便是做好了准备。”
“临阳郡那边递上来弹劾您私自开矿敛财的罪证都送到上京城门口了，而且朝中不少言官弹劾您以声色钱财在朝中拉拢人脉，这些东西恰巧不巧都落到了奴才手里。近日来陛下身子不好，奴才也不想给陛下瞧见，若是殿下愿意卖我这条命，我也会让陛下永远也瞧不见这些东西。”
萧之炜看着王英莲，表情阴狠冷冽，但最终又转化为笑意：“王掌印说的是什么见外的话，既然王掌印愿意帮本王这个忙，那本王自然愿意放了你的干女儿。”
说着，萧之炜朝着押着蔡元祯的侍从使了个眼色，他们便立马放开了她。
原本被桎梏着的蔡元祯立马倒在了冰冷的地上，但跟在王英莲身边的太监又立马上前来扶起她。
蔡元祯顾不得身上剧烈的疼痛，连忙上前把木槿解开绳子，将她扶了下来，又撕下自己的裙摆，牢牢地扎住了她的伤口。
蔡元祯抚摸着木槿的胳膊，安抚道：“没事了……没事了……我们马上就可以回家了……”
木槿气若游丝，倒在蔡元祯的怀里。
既然事情都已经解决了，王英莲也不愿意在此久留，对着萧之炜说：“殿下，奴才宫中还有事务，便先行告退了。”
萧之炜却扬起一丝微笑，对着王英莲说：“本王府上新得了一对百灵鸟，毛色鲜亮能言善辩，王掌印改日若是有空还望到我府上品鉴一番，瞧瞧那百灵鸟是不是确实价值千金。”
鉴鸟只不过是一个借口，他是想将王英莲拉上船。
王英莲笑着点头：“既然是殿下盛情相邀，那奴才定然是要来的。”
萧之炜笑容更加浓郁，是那种得逞的嗤笑。
蔡元祯心中郁结而起，仿佛有无限的忧愁涌上心头。
此时此刻王英莲没有办法拒绝萧之炜，因为这就是司正监向雍王买命的下场。
-
马车颠簸，蔡元祯紧紧拥住了木槿，想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逐渐冰凉的躯体。
王英莲也端坐在马车内，只不过始终在闭目养神。
蔡元祯斟酌着开口道：“干爹今日救命之恩，元祯没齿难忘，从今以后肝脑涂地，也要报答干爹的恩情。”
“你欠了我太多条命了。”王英莲没有睁眼，只是淡淡地开口，“咱家不是个挟恩图报的人，但你欠我确实太多了，我希望你以后可不要忘了这些。”
蔡元祯一时无言。
确实，她欠得太多太多了，这辈子甚至都不知道用什么来还了，或许有一天她终要为此付出代价。
马车内血腥味实在太重，王英莲用绣帕掩了掩鼻子，随后说：“咱家实在闻不得血腥味，你们就在前面的医馆下吧，瞧好了之后自己回家去吧。”
蔡元祯恭敬地低头：“是，多谢干爹。”
木槿虽然没了一根手指，但大夫为她包扎过后表示伤情并不严重，但因为失血过多还是需要好好休养。
蔡元祯可就不同了，那些肮脏的、充满病菌的鞭子在她身上抽打了一下又一下，她又在监狱里待了那么多天导致伤口发炎、寒气入体，损伤可是要比木槿重。
大夫也叮嘱蔡元祯一定要好好将养，不然将来要落下病根。
可蔡元祯却一句话都听不进去。
经此一遭，原本好端端的木槿也落得个残缺，以后可能要成为她一辈子的阴影……
蔡元祯真的不敢去想，等她醒来以后要怎么面对残缺的自己。
蔡元祯痛苦地抱住了头，脑海中又想起在诏狱里萧之炜所说的话。
他说他确实想过要抓蔡辛，但被江煜捷足先登了……
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到底蔡辛是不是江煜杀的？
蔡元祯恨不得现在就冲到江煜面前质问他，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么江煜那颗残忍的心，未免也太令人战栗了！
蔡元祯喂迷迷糊糊的木槿喝完药，便走出了房门到了院子里，看着碧蓝的天空上飘着丝丝缕缕洁白的云朵，突然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初遇江煜时的场景。
那个时候的他眉目如清风霁月，在人群中气质超然，哪怕享受着众星拱月的待遇也依旧不骄不躁。
那个时候的他好像比如今更多些棱角，喜恶也表达得更加明确，不然也不会因为江家门风被蔡元祯这个未过门的儿媳妇败坏，当众说出“蔡纸极差，辟如厕纸”这句话了。
如今的江煜在面对她的时候脸上的表情虽然一直很温和，总会有深情的爱意从眼中溢出包裹着她，可她却觉得自己离江煜越来越远了。
远到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他。
-
惠妃娘娘被下毒的主谋找出来了，原来是她宫中的一个宫女下的毒。
起因是前些日子她不小心打碎了惠妃娘娘宫里的一个青玉杯受了责罚，随后便怀恨在心下了毒。
敢向宫中娘娘下毒，尤其此人还是自己的主子，必然是龙颜大怒，那个宫女当即便被拖出去打死了。
那个宫女是被拉出来当替罪羊的。虽然只是个不知名的宫女，就好像是无关的路人、影视剧中的NPC，却也让蔡元祯唏嘘不已。
那些高高在上的掌权者就是这般漠视生命，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将人命当成草芥，真是让人胆寒。
蔡元祯如今只想快点完成修补古籍的职责，然后早日离开上京，离开这个没有人情味的地方。
木槿手上的伤很快就好了，纵使她强颜欢笑庆幸还好只是少了一根手指，可蔡元祯却也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如此活泼可爱的木槿，她原本不应该牵扯到这件事情里，可偏偏也难逃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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