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之外,在马蹄的哒哒声里,一队人停下了前进的脚步。
领头的人坐在一匹黑色骏马上,一张俊脸死人似的面无表情,他攥着缰绳,马儿感知到主人的情绪,扬了扬蹄,发出一声嘶鸣。
庆晁身后带了一群铸剑山庄的剑客,褚兰落后一步,脸色阴着,有些不大开心。
众人以庆晁为首。
“转告谢镜枯,铸剑山庄来接宁小姐归家。”
竹林深似沉鱼之海,声音陷进里面,一时无人回应。风吹得更加喧嚣,有人嬉笑着问:“铸剑山庄?”
另一个声音道:“宁小姐?”
两道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合并在一处,他们笑道:“这儿是朱姑娘的家~”
“放屁!”褚兰到底是少年人,耐不住逗弄,立刻上前,却被庆晁拦了一下。
庆晁人在马上,气势穿云,他单手拂开剑锋,在越发紧绷的气氛里,开口:
“谁若拦我,上前以血祭剑。”
肃杀之气骤然升腾。
刀剑出鞘,嗡鸣之音响彻竹林,震出酣然的剑意。
庆晁挥剑斩向竹林一侧,四名死士跃身而出,悍然杀向正中间马上的男人,一旁的武夫岂能作壁上观,也拔刀一挑,融入战局!
刀剑交错,铁刃作响,林叶被锋利的刃片拦腰斩断,霎时间带出一人身上的一线血色。
死士何止四人,不消片刻又奔出十余位,皆是身形灵动翩然而来,悄然而去,专挑隐蔽处下手。
庆晁不愧是近来声名鹊起的有为侠士,一人便可抵挡得住乱局之象。
他提起内劲,寒声震颤林海,连夜宿的鸟雀都被惊得飞出巢:
“庆晁接宁小姐归家,主人不迎,你们便随我进去请。”
这声音传过来时,暗卫正跪在一旁,汇报外面的战况,林岚,又或者是谢岚,总之不再继续拙劣伪装的谢镜枯随意道了一句:
“铸剑山庄的武夫小心些,至于庆大侠,好好照顾,尽心迎他。”
听出了话外之音的宁清梧:“……”
谢镜枯不起身,但冰凉的手指搭在宁清梧的手臂上,先发制人,声音淡淡地拆了她的伪装:
“清清,原是宁清梧的清。”
宁清梧稍稍后退,却被男人的膝挡住,有些尴尬地骑坐在这人腰上,她羞恼:
“你不也是此岚非彼岚?”
宁清梧想离谢镜枯远一些,此时的男人有些危险,虽说病气沉沉,但难保不是另一重伪装。
但谢镜枯不放手,五指枯瘦,力气却十足,牢牢锁住她的手腕,任由宁清梧如何挣脱都离不得男人掌控。
根本不像一个病骨支离的人。
宁清梧脑子一片空白,只剩下了一个想法,眼前这人是彻底不想装了。
她不会被灭口吧!
谢镜枯微微歪头,很是困惑,问她:“清清,挣扎的这样厉害,你确定想离开我,去和庆晁择吉日成婚?”
宁清梧被他困锁站不起身,只能双手勉强抵住男人的肩膀,尽力向后仰身躲避,兵戈交战的声音连她都听得见,想必是打到附近的地方了。
宁清梧急起来,怕真出了人命。死了庆晁不要紧,要是山庄里的武夫有了死伤,她怎么有脸回去。
“我瞒了你,你便没有瞒我了?谢岚,你先放开我!”
宁清梧的挣动都被谢镜枯一一化解,那狼纹面具终于不堪重负,在两人摩擦磕碰之间坠落下来。
掩在面具之下的容颜瞬间暴露,这张脸俊美邪异,眼眉俱是乌沉沉的浓黑,眼皮的褶皱有些深,面色白似冬雪,鼻骨挺立,眉峰利落,整个人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冷峻。
竟然像只雪妖一般。
宁清梧被男人这张脸震住了一瞬间。
谢镜枯面具下的脸,完全是她的喜好,连唇的薄厚,都在她的理想范围内,实在不可思议。
没等小姑娘回过神继续牵扯,谢镜枯用力一拽,女儿家便跌坐在他腿上。
男人并未借机覆上娇女纤细的腰身,反而恪守分寸,单用手臂背过来环绕着,以防宁清梧挣脱。
谢镜枯的气息靠近了宁清梧,他轻缓缓地咬文嚼字:“清清,你今日回去,哪怕你爹不愿,天也不许你不成婚。”
宁清梧怔怔地看着他: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清清,你是玉石阶,是登天梯,也是最好的工具。”谢镜枯的手掌沾了水,又湿又冷,他隔着一点空隙抚摸宁清梧的脸,欣赏她,怜爱她:
“这是庆晁需要你的原因。”
宁清梧渐渐被他身上的凉意入侵。
谢岚怎么会清楚这些?
谢镜枯即便做威逼利诱的混账事情,也慢条斯理:“我也需要你,清清。”
“我不做伪君子,我要铸剑山庄为我所驱使,以兵戈刀剑助我,作为交换的代价,我会保你和你爹性命无虞。”
宁清梧咬着朱唇,她有些瑟瑟发颤,低声问:“你只利用我,不会伤我?我如何信你。”
谢镜枯叹息一声,近得像在她耳边:“久病成医,我同你近身一次便知你没有身孕,清清。”
宁清梧这一下是真的委屈起来,她有些无措,懵懵地说:“你便故意陪我演戏,不拆穿我,只想看我笑话。”
“你这么想,倒是在冤枉我。”谢镜枯怎么是想看笑话,他是贪姑娘的青涩可爱,不免耽溺一时。
谢镜枯原本的想法是杀庆晁前期所有的外在助力,将人扼杀在摇篮里,以防他谢岚如书中剧情一般在结局成为主角的垫脚石。
但见到宁清梧后,这几日相处下来,他突然变了主意。
这样一株娇弱的铃兰,放着不管,怕是要在无人的角落枯萎而死。
“你用孩子骗了我,我也假借身份戏弄了你,我们前债两清,讨论讨论以后如何?”
宁清梧目的本也是和谢镜枯合作,她自然不会因为之前的事情大发脾气,只是谢镜枯此刻看起来远比她设想的要让人惧怕。
宁清梧侧开脸,避开男人的视线:“我可以把我记着的秘笈和招式都抄录给你,你不能夺我爹的权。”
谢镜枯沉默半晌,微妙的笑了一笑。
“清清,我这副身体怎么会练武,你便是抄看给我,我也参不透。”
宁清梧惊讶地看向谢镜枯,条件反射道:“不可能!”
“我是真的不会,清清。”谢镜枯真心实意地咳嗽了两声,他很无奈:“贸然修炼,我怕是会病得更厉害了。”
宁清梧有些不信,心想,你骗我吧,你四年后跟庆晁打得天昏地暗,飞沙走石,江湖上都传遍了。
等等。
四年后。
难道现在的谢镜枯,真的什么也不会?他是有了一番奇遇才武功大成的?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毕竟庆晁前世奇遇就颇多,遇见一次提升一次,每每伴随险境,武力就会飞速进步。
宁清梧脸颊微微鼓起来。
“……那你还说大话护着我和我爹!”
谢镜枯又耐心哄她:“我虽什么都不擅长,但闲钱不少,可请遍世间高手为你二人做护卫。”
“谁敢伤你,我悬赏万两黄金,有钱能使鬼推磨,何况是区区的人?”
宁清梧暗自思索,她是不可能应下庆晁的婚事,如今之计只能先搭上谢镜枯。
短期的废不要紧。
这四年里勤勉着些锻炼他,不怕谢镜枯成不了盖世神功,更何况现在谢镜枯还病着,她在一旁好好照顾,没准这人就不至于……在万碑楼里病到脱相了。
宁清梧干巴巴地嗯了一声,勉强同意了:“那我要怎么做?”
谢镜枯将小姑娘骗在手里,轻扯了一下唇角,贴近宁清梧香软的肩窝,附耳道:
“你要……”
-
暗卫因收到了不能杀人的命令,故而处于被动,按照楼主的意思,一路退守到小竹湖旁。
一路顺利得很,褚兰意气风发,两把弯刀让他耍得虎虎生风,只觉得近日武功有长进。
庆晁面上不显,单手执剑,勒紧了马。
事有蹊跷。
打杀的众人被引到湖边,只见病色难掩的俊美男人,姿态极为暧昧地拥着娇软的宁大小姐。
褚兰愣在原地。
两个人虽未有过分之举,却是耳鬓厮磨,挨得极近。见他们来了,男子也只是将宁清梧藏在宽袖的遮盖里,没有放手的意思。
可这暧昧的氛围,任谁都清楚他们的关系了。
庆晁的视线,一点一点从那个眼熟的娇小背影上挪开。当着所有人的面,谢镜枯开口了。
“清清,我与你有了一度**,怜你身娇,不曾粗暴待你,想将你留在身边好好将养。”
男人禁锢着少女柔嫩的手腕,不由分说扯到身前,丝毫不惧满是周围杀意的盯视,一字一顿,温柔又湿凉的吐息洒在敏感的耳畔。
“说话,好姑娘。”
“你是要这许久未见的竹马庆少侠,还是要对你痴心不改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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