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琯歌挑着一块锋利的瓷片就要往脸上划……
“琯琯!”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叶琯歌下意识抬头向前看过去。
趁她这一愣神的功夫,叶夙直接把人敲晕了。
把人抱回床上,叶夙有些歉意地开口:“让沐澜姐你看笑话了。”
沐澜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一时不知道怎么说好了,只干巴巴的问一句:“要帮忙吗?”
“要的。”叶夙从一旁的柜子里翻出伤药,“刚才她那么闹肯定被伤到了,麻烦沐澜姐帮忙给她上药吧。”
“好。”沐澜点头,叶夙便绕到屏风另一侧,架出了他的琴,开始奏安神曲。
“沐澜姐可有听说过,琯琯……她是上清唯一一个被特批不用闯心魔阵的弟子。”
从一众弟子的言论和平日的蛛丝马迹不难猜出她和叶琯歌的事。
见沐澜过来了,叶夙主动挑起话题。
“以前是听说过,琯琯不讲,我就没问。”把地上的瓷片往边上扫了些,沐澜就那么坐下了。
“讲起来有些远了,还是十岁上山前的事……”叶夙还是十多年来第一次提及那件事,一时竟找不出起始了。
“当年有一批专门诱拐幼儿的人游走修真界各处。”
“嗯……当年父亲和舅父他们专门讨论过,后来……不记得了,好像是突然销声匿迹了?”
这么一提沐澜略微有印象了,当初十二三岁的年纪,正是好奇心作怪的时候,她还跟着宫里的弟子一起去查过。
可惜的是,一无所获。
“突然?也算是吧,那晚是叶婆婆亲自出手,血洗了整个山头,就因为这件事婆婆她折了几十年的寿命。”
“那天,似是神女殿有事传唤婆婆……”
…………
“你们两个好好呆着,我只去一天,明早就回来。”
彼时的叶岫玉,看起来还像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女郎,临行前她认真叮嘱家里的两个小孩。
“好的婆婆。”两个少年人异口同声。
“你们两个真是……下回再敢这么把我喊老,就等着!”叶岫玉笑骂,却是很放心的出了门。
————
“我们两个一向听话,平日也不乱跑。”叶夙顿了顿,“琯琯爱玩,出去同朋友闹去了。”
“等到下午,我觉得琯琯这次出去得太久了,便出门寻。”
…………
“看见我们家琯琯了吗?”
“中午琯琯姐和几个姐姐一起出村了,估计在山上玩疯了吧。”
“我家妹妹也还没回来。”
“有些时辰了,不会出事了吧?”
“去找找嘛,我们?”
————
“那时候仗着对附近熟悉,想着应该没什么事,他们也就没有通知大人,几个小孩子跑上了山。”
“我也是这么想的,便也没有回家通知桃之姐姐。”
“沐澜姐你也去过那里,那附近的山其实挺多的。”叶夙的声音有些沙哑了,“都是半大的孩子,难免……迷路了,就闯进了深山里。”
“然……然后呢?”沐澜一整颗心都被揪住,那一次,她的琯琯遭遇了什么?
“恰好闯进了他们在附近的临时据点。”
…………
“没事的,等哥哥他们发现我们不见了,一定会喊大人来救我们的。”阴暗潮湿的木屋子里,漂亮的女孩子轻声安抚着身边的同伴。
“他们会来的。”叶琯歌轻声重复,说不好是讲给别人听还是讲给自己听。
“快点,进去!都进去,别拖拉!”
矮小的木屋门突然被人打开,几个小小少年被赶了进来,屋里的人屏息禁声的看着,不敢说话。
等木门重新关上,便是此起彼伏的哭喊声。
“姐姐……”
“哥!”
“妹妹……”
“琯琯?”
“哥哥我在这,大家都在!”
————
“算起来也有我的错在,终究那时太弱了,护不住任何人。”
叶夙勉强扯了一下嘴角,像笑,更像绝望的开端,“明明护不住任何人,却还是一意孤行的去了。”
“听弟子们讲,师弟你和阿晚一样嗜酒,我觉得你现在也许该要一坛。”
沐澜取出一坛百花浆给他,“我不沾酒,不懂这些,但阿晚喜欢的酒应该是不错的。”
“宫中特产的百花浆一向不差。”
叶夙还是伸手接了,但没有喝的打算。
沐澜又道:“我不知道在琯琯身上发生了什么,我也心疼她。不过我相信你已经尽力了,错的不是你,是他们。”
…………
不知道是多久之后,屋内最后那点昏暗的光也消失不见。
他们被扯进了黑暗之中,像是要恭候那深渊的到来。
天色已经黑了,屋内一点光也没有了。
很久之后,木屋被再一次打开,一个尖耳猴腮的矮个子男人走了进来。
左右打量一圈后,随手点了一个女孩子:“你,出来!”
“我……我……”被他指到的女生一脸惊恐,完全迈不动步子。
男人不耐烦,走过来拉她,“给老子快点,磨磨唧唧的……
要不是这一群丫头里就你长得还看的过去……”
他后半句话声音不大,但女生听见了:“有……有好看的!比我好看!”
强大的求生欲支使她喊了出来。
本来想去帮她的叶夙立马想到了自家妹妹,他不动声色的把迈出去的步子收回,然后将妹妹护到身后。
果然,在男人低声询问过后,女生的手就指到了他们这个方向。
“死丫头当老子瞎呢!”男人只随意看了一眼,没注意到叶琯歌,便扬手要打人,“你看好,那是个男娃!”
“不是他,是妹妹……是他妹妹!”
女生被吓的瑟瑟发抖,拼命想挣开男人抓着她的手,哭喊着道。
“妹妹?”男人定睛一看,然后发现了躲在叶夙背后的叶琯歌。
“确实是个俏的。”
男人舔唇瓣的动作让叶夙感到恶心。
“你放开我妹妹!”叶夙扑上去拉他的手,却被一脚踹开。
“哥哥!”
“你们看好他,不然就把你们都杀了。”
这话一出,让原本被吓到角落里不敢动弹的少年们都有了反应。
十几个少年人立马围了上来:“你不许动!”
叶琯歌被拉了出去,而叶夙被他们团团围住。
“喊什么喊,她该,要不是她,我们才不会出村。”
一个女孩子怨毒的声音响起,这句话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各色声音紧跟着响起——
“对,就是她害的!”
“还有你也是,要不是你提议……”
“对,都是你们兄妹俩害的!”
“都怪你们……”
都是半大的孩子,把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推了出去自然是不安的。
而洗脱愧疚最好的办法,就是添加罪名。
为自己的内心寻求一个安慰,把过错推出去……
叶夙好像感受不到他们的拳打脚踢了,嘴里淡淡的血腥味让他保持着清醒——他好像听见了妹妹在外面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也许是过了半刻钟,也许是过了半个时辰,也有可能已经过了半个晚上,似乎周围都已经静下来了。
好像听不见琯琯的声音了,好像外面有好重的血腥味……
叶夙意识混沌,是出事了吗?
门好像又开了,进来的女人抱起了叶夙:“怎么伤成了这样?”
好温暖的怀抱,是婆婆来救我们了。
叶夙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些,在泛白天色的照印下,叶夙似乎看见外面鲜血铺地,躺了好多尸体……
恍惚间,他又看见叶岫玉身后的木屋火光冲天,像是初生的太阳……
里面的孩子却再也没机会看见即将惊艳天际的朝霞。
…………
“后来我才知道,那天晚上婆婆一个人剿了他们所有据点,最后折了几十年的寿命,再也维持不了青春容颜。”
叶夙现在都还能记起来,叶岫玉当时笑着开口骂他们:“都是你们俩,这下好了,真的把我喊老了。”
“那天过后,琯琯开始排斥旁人靠近,无论是同性还是异性。”
叶夙有些烦躁,“按照婆婆的说法,异性是施暴者,而她的同性好友是背叛者……
我不是很懂婆婆她的话,反正琯琯拒绝这两种人靠近,也就是拒接所有人的靠近。”
“一旦和她接触过密,后果……沐澜姐你应该是见过了。”
沐澜抿唇,过了好一会才问:“有例外吧。”
“有。婆婆、我、师尊……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想……或许还有一个箫师弟。”
*
终归是首席长老换任,虽说是不必操办,但该请的人还是请了一圈,认个脸走个过场。
“琯琯过来。”
人差不多散完了,醉酒的宾客也已经安置好了,沐澜领着一大一小过来找叶琯歌,“认识一下,我多年故交墨寻和他儿子墨天泽。”
叶琯歌还是这几天以来第一次见到沐澜并跟她有交流,见她没什么不悦后,放下心:“你们好。”
沐澜掐着墨天泽的小脸,嬉笑:“来来来,琯琯你看看天泽这长得,以后绝对是个祸害。”
莫约六七岁的男孩像是不好意思一般往父亲身后躲去。
“好了,阿澜你们别逗他了。”墨寻拉住儿子的手,无声安抚。
“可得了吧,你先把脸上的得意收收。”沐澜鄙夷道。
留人单独在兰阁吃了晚饭,沐澜两女亲自把他们送下山:“常来玩啊。”
墨寻看了一眼儿子还泛着红的脸:“……”还是算了吧。
目送两人离开后,两女并肩往回走:“澜姐姐,前几日……”
“没事的琯琯,时间总会证明——我不会离开琯琯,更不会背叛琯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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