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初琛在叶琯歌的继任典上露过一面,等叶夙忙完去找他的时候,他已经把自己打包送进了葬天山。
这件事把满宫上下弄得恐慌不已——是不是要变天了?
箫师兄原谅长老了?
他们可还没忘记当初拜师时箫初琛那能骇死人的气势。
葬天山是沐家的祖地,几乎所有沐家直系最后都葬在这里。
箫初琛拜过所有棺椁,走到了最里面。
沉默半晌,箫初琛直身跪好:“父亲……”
叶夙当年有句话是对的,他就是一个祸害。箫初琛想。
“别太自责,你父亲的死好像有点问题。”
一只手突然拍上他的肩膀,是伏在践行他吓死人不偿命的理念。
箫初琛对他的操作习以为常,扭头看向他,后者仔细琢磨着,“似乎被抽干了气运。”
气运吗?
箫初琛想了一圈能跟这个词扯上关系的,最后开口:“上官雪攸?”
“估计是?”
我上哪知道去……
“呵。”又是他作妖。
伏又宽慰了几句便接着回去睡。
箫初琛一个人陷入了沉思,葬天山葬的是沐氏族人,按理说等他死后也会埋骨于此……
可他这般不义不孝之人着实不配吧……
箫初琛忍不住就想远了,沐氏的传承在上清,上清已经护了修真界千万年安定。
而他确实流着沐家血,也确实厌弃着这人世间……
沐家这股清流,怎么就出了自己这么个人?
不过,在祖地谈论这些事情,似乎,不太好呢……
*
箫初琛守孝的第二年,修真界开始有人失踪。
一开始只是普通人,后来是散修,最后幕后之人已经朝各宗修士下手。
人口失踪的频率也越来越高。
各门各派终于开始慌张,明白神女殿也不能完全处理好这件事情,便迅速采取措施,组织人员开始侦查。
趁此时机,神女殿的人也捣毁了上官雪攸的几个藏身之处,可惜上官雪攸的藏匿之术此界无人可比,神女殿也没能抓到人。
箫初琛出了孝期,自然也要参与这次调查。
叶琯歌身为长老,自是没空同他们一起,但又有心帮叶夙一把,思索良久后,她把箫初琛和叶夙安排在了一起。
听到这个消息,箫初琛心里没多大感触,他坐在窗边手执一枚黑子正思考棋局。
半晌落了一子:“我与叶夙嘛……”
箫初琛眼里有寒意,掩盖住了那些眷恋。
他可是箫初琛啊,他若是爱一个人定是捧在心尖上护着的,但要是心寒了,便是再喜欢,也会保持上距离。
他可是那个发起疯来六亲不认的问夜天尊啊,手上鲜血无数的杀神啊,他有什么是……放不下的……
他能放不下什么呢?
箫初琛叹了口气,顺其自然吧。
他再看了一眼这盘已死的棋局,起身离开。
几日后,箫初琛做好准备就和叶夙一道下山。
箫初琛带着帷帽,长至腰间的白色轻纱垂着,又被风吹起。
他手上拿着宫里特制的地图,越看越不对。
或许是他站的太久了,叶夙等的有些困惑,开口询问:“可有什么不对?”
地图是宫中特制,绝对是最新的,怎么会有问题?
箫初琛松手,地图漂浮在空中,他指给叶夙看,“你有没有觉得,神女殿剿灭的这些地方,有些不对。”
叶夙看过去,上面标出来的那些红点就是神女殿所剿灭的上官雪攸的据点,颜色由浅至深代表了时间顺序。
深红色的点比较少,浅色的点散在周围,离最开始深红色越来越远……
“你的意思是,他是故意暴露出来,把我们的视线引开?”
叶夙不蠢,动动脑子就看出来些事情。
箫初琛也没有多余的情绪,毕竟叶夙又不笨,看出来了很正常,他点点头,在地图上比划了一下后就收了地图:“此行,平州。”
话音刚落他便召来了迭月,御剑离开。
叶夙傻眼:一句话都不多讲,这是怎么了?九年的时间原来是可以磨平喜欢的吗?
可怎么会呢,前世那么久……是这次他改变了什么吗?
叶夙感觉心里空了一块,似乎是失去了些重要的东西,就像是当初叶琯歌出事一般,整颗心……空了。
头一回,叶夙他感觉到自己好像真的喜欢箫初琛啊……
很喜欢哪种。
叶夙没时间深究这份感情起源于何时了,他再不走,就真的追不上箫初琛了。
不过好赖箫初琛还知道这是两人同行的任务,在平州城郊等着他。
看见箫初琛在城郊等他,叶夙心生欢喜,收了魂祭就朝他跑去。
“箫……”
话还没喊出来,叶夙就看见箫初琛冷冷瞥了他一眼,他的话便卡在了喉咙里。
看见箫初琛转身就走,叶夙呆了几秒,整个人如坠冰窟——那是个什么眼神?
哪怕是当年他怎么气箫初琛,哪怕事后他听闻箫初琛又发了多大的火,在自己面前,也从未有过不耐和厌烦……
可刚刚,他看见了什么?
不耐……烦闷……?还是其它什么?
叶夙自脚底升起了一股寒意,凉透全身,来不及多想了,叶夙跑去追他,“箫初琛,等等,我们聊一下!”
箫初琛停下了,他淡漠的回头去看叶夙:“聊什么?”
他在笑,看起来却很凄清,不知道晃了谁的神,摄了谁的魂。
他朝叶夙走过去,语气是难得的温柔,却是……
“大难将至,师兄想聊什么?
是聊你怎么砸了我那百坛百花浆?
还是聊我花了半数心头血给你煅出来的灵器是怎么被你扔进火鼎,炼化成水的?
或者……你想和我聊聊跪神女殿九千石阶的感受?”
箫初琛看着叶夙愈发苍白的脸,心里五味杂陈,果然,叶夙是有记忆的。
风有点大,好像有沙迷了眼,有点想哭……刚才不该把帷帽摘了的。
他有些心疼叶夙现在的反应……
但他也心疼自己那么多年的真情付水流,“你总不能,和我聊,和我聊我头七回魂那日,是怎么看你醉生梦死……和佳人把酒言欢吧?”
不是的,不是的……
那天他才从神女殿回来,神女……
神女说什么来着?
不记得了……
叶夙思维混乱,有些语无伦次,明明不是的……
“不是什么?”箫初琛笑问。
默了片刻,也许实在是看不得叶夙难过,也许是继续自己下去自己也会受不了,箫初琛留了最后一句话,转身进城。
“叶亦晨,没有心的是你,不是我。”
他做错了什么啊,怎么就……都这样了。
他现在心疼叶夙……那他做了这么多,谁又来心疼他?
箫初琛睫眉轻颤,似乎划过了水光,也许该走了,不然下次没这种决心了。
“要是想哭的话,我帮你封了这座城,你先哭会?”
“不用了……”箫初琛的嗓子似乎哑了。
哭吗?怎么会呢?
他这么想着,步履迈的坚定,任由叶夙站在那,面色苍白心神俱乱,因恐惧而全身发抖……
箫初琛任由叶夙站着,自己一步步的走进了城池,去做他要做的事。
没有心的是他吗?好像是吧……
鬼道一战他听闻叶琯歌死讯,不论箫初琛伤势多重,去与他争论……
箫初琛邀他去品百花浆……
他不记得了,似乎是砸掉了吧,似乎那个院子都遭遇了火灾……
箫初琛送他的灵器,他眼也不眨的当着箫初琛的面扔进了火炉,完全不管箫初琛的脸色有多差……
叶夙有些茫然,任自己坠入悔恨的深渊。
你到底是怎么敢这么对他的啊?
他有些苦涩的想,大概是那个时候,箫初琛太包容他了吧,他知道自己怎么做箫初琛都不会生气吧……
这大概是……持宠而骄吧。
所谓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就是这样的了。
叶夙抬头看见箫初琛离去的背影,那么决然……
他想喊,哑了,发不出声音……
他又想追,麻了怕了,踏不出那步……
等箫初琛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野里,他终于忍不住蹲下身掩面痛哭,他都干了些什么?
他知道自己做的事很让箫初琛难过,可为什么轮到自己时,自己却受不住?
他受不住这噬心之苦……
刀子不捅在自己身上,谁也不知道疼,世上没有真的感同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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