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晚……”叶夙没抗住,一口鲜血喷出。
他好像看见当初他从鬼道坠下,箫初琛用一把长剑铺了一条血路过来接他……
叶夙眼前的光景一片模糊,倒地昏迷过去。
我的阿晚啊,终究还是我负了你……
伏的身影再一次出现,环顾一周后发现刚才他一曲度了万千鬼兵,再加上封印也已经补完,这会没有人会过来了……
也没有人在周围了,所以,叶夙在这会出事吗?
“急火攻心……应该问题不大。”伏蹲下,端详片刻后就做出了诊断。
打量了好久后,伏抬头看向身侧:“你老实说,你怎么就看上他了?”
停顿了会,似乎是因为没有得到回应所以不满了,他接着叨叨,“天资就那样,实力也就那样,一天天的要你操心……”
伏神色复杂,垂眸又看了看,痛心疾首,“你就是看上他这张脸了,他长得也没你好看啊。”
好半晌,虚空中传来了飘忽的声音:“我不欠他了。”
我信你才有鬼!
伏已经抛弃形象了,非常不客气的送出了一个白眼。
*
三日之后,叶琯歌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睁眼后她迟钝的发觉这里是兰阁……
静了两秒后,她挣扎着爬起来跌跌撞撞跑向了灵山。
灵山是上清神宫停灵之处,其中息灵大殿停灵只停沐家人。
如果……
叶琯歌颤抖着手推开了殿门,只有沐清河一人站在那里,而他的面前,摆下了两副冰棺。
叶琯歌迟缓地走了过去:“宫……宫主。”
沐清河侧首,眼底布满血丝:“叶长老醒了?”
叶琯歌没答话,呆愣愣的看着前方。
沐清河见她这幅模样也不忍心出言责怪了,主动道,“和长老你没有关系,澜儿她还想为那里的弟子谋一条生路。”
“然后……那群弟子跟着她厮杀,可以把我安全的送走,对吧。”
叶琯歌张了张嘴,最后这么说。
沐清河哑口无言,说不出什么了,叶琯歌她真的看得太透彻了。
沐清河索性就转身离开,把空间留给她。
一只脚踏出殿门后,他回头:“过会你去看看夙儿,他比你早醒两天,只管埋头处理事务,还一直没休息过。你,劝一下吧。”
也不知道她听没听到,沐清河关了殿门离开。
很久之后,叶琯歌移步,站到了其中一具冰棺旁边:“澜姐姐,你怎么不理我啊?”
女生哽咽的嗓音响起,“姐姐,琯琯不想回家了,上清没有你……
琯琯想要你回家……”
“你那么喜欢琯琯,你听话,琯琯只要你平安回家……”
“姐姐你起来好不好?我数三个数你就起来好不好?三、二……姐姐你是不是没听清?那,琯琯再数一次……”
昏暗的大殿里,只剩女子的啜泣。
鬼道一战,鬼气四溢,除去战场上的漏网之鱼,隐于世间的那些妖邪鬼祟也被引了出来。
委任贴堆了一堆没处理,政务堂也不停的有各种事情报上来,而沐清河昨日醒后就在息灵大殿站着。
这会只有叶夙在管事,他人在政务堂,所有的事务帖子就都被送了过来。
叶夙揉了揉眉心,六大长老除去太汐其余有死有伤,而留在宫中主持大局的太汐长老是医修,忙着到处照看伤员,而宫主昨日才醒——
他来处理这些事情再合适不过……
沉浸在忙碌中不仅可以分散人的注意力,还可以麻痹人的神经。
叶夙想,这样的话,是不是可以把痛苦分散一些,让他不至于那么难过……
可那是箫初琛啊!
他恢复的不止是修为,还有他自封的记忆啊!
他怎么可以忘了啊——
那可是他的阿晚;
那可是因为他一曲便去护了苍生百年的问夜天尊;
那是,世上最好的箫初琛啊——
那是他安放在心尖上两辈子的人啊!
他怎么能不想,怎么能不痛啊!
“叶师兄,批错了。”一旁的弟子出声提醒,叶夙这才回了神,垂眸看去,确实是弄错了。
记不得这是第几份了,叶夙有些疲倦开口,“宫中也没有多余人手,这份不是很急,让附近有任务的弟子忙完后顺便去处理了吧。”
“是。”那人点头,几番欲言又止,其实他更担心叶夙的状态——
总感觉叶师兄要疯魔了,尽管现在看上去……无恙。
“哥哥。”叶琯歌记得沐清河的话过来了政务堂,只是她这会面容憔悴,更让叶夙担心。
“叶长老。”见她来了,一直守在叶夙身边的弟子很识趣的离开。
“琯琯,你刚醒吧,这么就到处……”
“我没事。”
叶琯歌摇头,步子极慢地走过去,拿出一个锦囊,“哥哥跑一趟神女殿吧,这块玉玦是神女信物,她说凭这块玉可以去找她提任意一个请求。”
叶琯歌伸手递给他,极为郑重:“你去跑一趟,就为了箫师弟。”
叶夙有些迟疑接过:“沐澜姐她……”
“我想澜姐姐应该也更希望箫师弟活着吧……而且神女殿下说了,姐姐气运流失严重,若参此战便是必死之局,神仙难救,但姐姐说——”
“琯琯,我虽不是宫主的亲生女儿,可我身上流着的是上清和无妄的血,我是上清的少主,是沐家的女儿,是唐家的后裔,此战不可能不参加——
即便是必死。”
叶琯歌还能记起沐澜在几年前说这些话时的神态和语气;
她依稀还记得那日神女殿的骄阳之下,女人的笑比阳光还耀眼……
叶琯歌话一说多,嗓子便哑的厉害,叶夙忙递了水给她。
叶琯歌抿了一口茶水润了润嗓子,继续道,“神女当时有所隐瞒,我们知道这是天机,不可泄露天多就也没多问。”
“现下我才知道,这战我若不去,姐姐是有一线生机的……
箫师弟的信传来前,姐姐就打算出发了,正好就给了我一个陪她一起的理由……”
“我知道六宗弟子那么多,这封印也不是非我不可。
箫师弟也说了,以我的意愿为先……我本来是因为担心她才去的……”
“琯儿别哭……”叶夙起身抱住她,轻声哄,“沐澜姐不会想看见你这般的,她会难受的,哥哥也难受……”
但叶夙抱着她闭上眼时,脑海里尽是箫初琛的模样……
到底是谁应了谁的劫,为何他们兄妹都落得了如此下场?
“哥哥,我要是出事了……宫主和上清,就要你和箫师弟多费心了……”好一会后,叶琯歌推开他,像是交代后事一般开口。
“琯……”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叶夙想开口拦她。
叶琯歌先一步打断了他的话,她笑:“葬天山太黑了,姐姐不会喜欢的,我要去给她造那天棺。”
顿了顿,她重复一遍,“天灵冰棺。”
天灵冰棺是纯水系修士独有的秘法,也不是什么高级的不外传秘法,只是为挚爱铸棺而已——八滴心头血为引,耗时极长,所需灵力极多。
也极少有人会去这么做,先不提纯水系修士主医疗,灵力高的人不多,单是那八滴心头血便让许多人望而退步了——
取心头血对人体的伤害真的太大了,哪怕只是八滴。
再说那秘法一人一生就只能用那么一次,半月内不放入尸身天棺便会消散,而铸造天灵冰棺至少要花费半个月,但一般都是停灵七天便下葬……
“琯琯你前几日补了封印,灵力恢复过来了吗?”叶夙还想劝劝她。
“大不了就去见澜姐姐啦。”叶琯歌故作轻松,可她通红的眼眶让这句话没有半点轻松感。
叶夙最后也没有什么实际性的拦她的举动,因为叶琯歌她很认真很认真的和他说:“哥哥,我现在想给她铸天棺的执念,就和你想救箫师弟一样,你拦不住我的。”
*
息灵大殿叶夙也不是没来过,只是为什么这回总觉得陌生的紧?
“阿晚。”叶夙终于踏足了息灵大殿,是这几日头一回看见箫初琛,“我来看你了。”
“阿晚,那回你说,一命换一命,我想起来了。”
那年叶夙八岁,算起来箫初琛五岁——正好是他走失那年。
叶夙记得那天叶岫玉带着叶琯歌外出,只留年幼的他一人在家……
那天晚上雨很大,小小的人儿都撑不住伞。
可外面却传来了敲门声,叶夙徘徊了好久,尽管害怕,但他还是用发抖的手去开了门。
雨中,一个年幼的孩子缩在自家的屋檐下,瑟瑟发抖。
叶夙试着喊他却无济于事,伸手拉他时才发现他体温高得吓人,只好半拖半抱的把人弄进了屋子里。
于是那晚啊……一个小小的孩子守了另一个孩子整整一夜;
守出了他们前后两辈子理不清的因果纠纷。
“可阿晚,你不是欠了我一条命啊,你是——
欠了我两辈子的欢喜啊……”
北宫暴政五十一年,只因一人陨落,便得一人心死,从此那人眼里心底再无天下苍生……
北宫的踏月早就疯了,上清的叶夙又还能挺多久?
“阿晚,上回没能救你,这次一定救到你。”
重要的人不算多,但你无疑是最重要的那一个……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