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内一时哗然,比秦无稽更加不可置信的是那一个个报了必死之心的老臣们。
叛军竟然内乱了!
常年与□□不和的摄政王胡棣居然阵前倒戈!
秦无稽做梦也想不到,当他亲自带人入王帐后,一支“啸林箭”将他帐外亲信立时射杀于马上,紧随其后是方才还率先洞开城门的守将将领军的几人砍下了马背。
没了主心骨的叛军随即自乱阵脚,时机转瞬即逝,方才假意投诚的二胡兄弟,立即飞身纵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如秋风扫落叶般,将叛将首领一一拿下。
剩下士兵只秦无稽的亲兵还负隅顽抗了一阵,但终不敌摄政王带领的五万铁骑,也随即缴械投了降。此次假意投诚,可谓是最大限度地减少了北境军的自相残杀,宗亲兵力,悉数归于□□之手。
“不可能!”
在一片劫后余生的感叹声中,久未开口的秦无稽捂着伤口,发出了难以置信的声音。
“胡棣,你不是说你同本王一样支持改立新王的吗?如今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就甘心从此以后屈居于这样一个一无是处的废人之下吗?”
目睹着到手的胜利化为乌有,宗亲秦无稽几欲发狂,朝着来人怒吼。
然而摄政王胡棣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只挥挥手,命身后士兵将人拿下。
无可奈何之下,秦无稽没有半分犹豫,转身暴起,将剑指向了高位上的□□。
众人皆知,这□□声色犬马、是个不学无术之辈,距离他最近的护卫也在两丈开外,而这一回,他只怕是要死在秦无稽这绝命一剑下了。
然而,眼前银光清冷、一闪即收。众人没有等来身首异处的□□,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一身玄衣如夜、腰身银带厚重、两肩羽饰轻颤,却皆未染分毫血色的年轻帝王。
而身后,伴随着宗亲秦无稽张着大口无言倒地,在场众臣与他一样,瞪大的双眼里满是震惊与不解。
然而除了一班北境老臣,帐中士兵舞姬们反倒是神色如常。胡贲熟练地接过秦慕楚手中滴血的弯刀,将它擦拭干净,重又放回了王座一旁。
“不......不......不可能。我......我才是......北境之主。”
鲜血染红了帐内深褐色的皮毛毯子,在秦无稽最后一点意识散去前,只听今日那少言寡语的□□微笑着对他说:
“东洲新历元年的血还未洗净,幽岭七郡尚未统一,何人敢称自己是北境之主?本王也不敢。”
“王叔,北境的仗,还远没有打完......”
天寒地冻、赤地千里、耕畜不能、烽鼓不息,北境如何千里同风如今在场的众人都不知道,只是当众人推开帐帘重见天日之时,帐前立着的乌压压十万铁骑和方才投降的叛军形成的鲜明对比。
令一众逃出生天的老臣们个个喜极而泣,在秦无稽进帐以来,他们都没想到,还能再见到北地的蓝天、白云和青草地。
一言未发的秦慕楚,也对着眼前的苍茫大地长舒了口气,历时十多年的布局,直至今日,扎根北境的宗亲势力才被一举翦除,这片土地的未来终于重现光明。
东洲新历十二年,也就是十二年前北地的大将军秦穆过世,留下幼子继位。北境宗亲见□□年幼,挟半数人马带着王廷全数金银牲口出走自立为王。
千疮百孔的王廷在那一年差点因无力上缴供给江宁的牛羊而被一举踏平。
这一年的秦慕楚,不过八岁。
东洲新历十六年,北境宗亲的联军入侵,秦慕楚被困王廷三月之久。夜黑风高杀人夜,秦慕楚孤身一人,乔装带着数十亲兵,走进了对岸江宁的大营,以一己之力,劝服了当年尚在战后恢复期的江宁与自己合力围剿宗亲联军,这才逼迫宗亲联军退兵。
然而回到王廷,他依旧声色犬马,史官执笔,纷纷将今日壮举,全记作摄政王手笔。
这一年的秦慕楚,十二岁。
而说起摄政王,在今日以前,世人都道他才是北境王廷的实际掌权者,也是□□的头号死敌。
那人的名字,叫胡棣,是北境胡氏一族的首领。
他仿佛生来,就是为了给秦慕楚添堵的。年幼的秦慕楚,在王廷中像一块任人宰割的板上鱼肉。在今年以前,北境王廷所有的决定胡棣都会当面问询秦慕楚的意见,然而问归问,却没有一次采纳。
第一回,秦慕楚想要去东洲四地最富盛名的南山学宫求学,却被摄政王阻止,反而撤走了他身边所有的外族先生,换成了一个个舞姬乐人。秦慕楚怒砸了帐中一尊青铜石像,却不敢在手握重兵的摄政王面前流露分毫不满。
第二回,宗亲在冬季封山之时想要走王廷过冬的三分之二牛羊,顺带着还有从江宁刚换来的棉衣。秦慕楚见摄政王默许,愤怒地在王帐中指责胡棣无能,众臣之中却无一人响应。
第三回,宗亲坐大,群臣纷纷进言,让摄政王带兵压制。□□于是下旨摄政王掌印,征讨宗亲秦无稽。然而权势滔天的摄政王,竟直接截下了秦王的旨意,还将带头进言的老臣直接斩杀了。群臣不敢出声,对此毫无办法的秦慕楚,也只是默默地承受着这份不公平。
后来,北境盛传,秦王无能,终日沉醉于酒色之中。
而摄政王不仅没有给他机会在伊慕额大会上证明自己,反而设计,让他射不中一只死鹰,颜面尽扫、传言做实。
要知道,此时的秦慕楚,通过日复一日的努力早已经拥有了远超众人的文韬武略,却因要韬光养晦不得不一次次得在众人面前出尽洋相,背过身去,听到的尽是满朝文武的骂声。
谁能想到,这不过是年幼的他与摄政王联手下得一盘十年大棋,瞒过了宗亲;瞒过了江宁与东洲;也瞒过了所有忠臣良将。
今年初,以秦无稽为首的宗亲愈发壮大、飞扬跋扈,不仅杀了□□钦点的王廷守城官,还劫掠了要给江宁当作岁贡的马匹,显然已有了起势叛变的意思。
秦慕楚想,与其这般等他不知何时出手,不如助他一臂之力。他当即便向胡棣提出让他带兵假意投诚的建议。
原本,他以为胡棣会认为此举太过冒险,却没想,这一回,胡棣当场便同意了。
收到密旨后的第二日,胡棣二话不说,带着平日里收归己用的五万骑兵投靠了宗亲秦无稽,纵使他还不确定秦无稽会不会就此信任他?或是会直接一刀就砍了他?但凭借着他先前多年向秦无稽的有意示好,没想到,秦无稽立刻便欣然接受了,并且当即仓皇决定出兵,拿下已然空壳的北境王廷,自立为王。
今日虽然已是大获成功,只是对于胡棣自己而言,还是有遗憾的。宗亲叛乱的这十多年,多少牧民流离失所,多少部下又因此丢掉了自己的性命?自己已近暮年,而北境却还不如当初富庶。
如今内忧虽解但外患早已经过了长时间的休养生息成了近患,一旁的江宁早已富庶得甚至超越了庞大的东洲帝国。
“殿下,哨兵来报,江宁在我边境的屯兵,已退回了城内。看样子燕询应是知道了殿下已无伤剿灭了叛军,无法再渔翁得利了。”
众人的思绪被胡羌打断,有些老臣们这才想起了前些天对岸江宁兵马的异动,不免又为自己今日死里逃生感到了些许幸运。
正在这时,又有急报传来,说王廷外三十里处发现有东洲军队的踪迹,人数不多,但为首二人却是大有来头。
“东都的使臣和北营的副将?”胡棣微微皱眉,又似想到了什么,回身回禀秦王道:
“臣先前在秦无稽帐下时曾见他同东洲使臣往来密切。发兵前,这厮已去信东都,向文帝讨要新王贺礼,还顺带请文帝新派使臣,与他重拟牛羊、马匹等等的往来贸易协定。难道......”
难道这文帝也不等战事平定,就真派了人来?
在场众臣面面相觑,不敢明言,毕竟今时以前,就连他们都以为王廷气数已尽了。谁曾想这□□忍辱负重至此,如今无异于猛虎归山。
“哦?”
秦慕楚嘴角擒笑,眼神晦暗不明,吩咐二胡兄弟带人于营内埋伏后,和颜悦色地请了帐外才喘了口气的众臣移步祭坛,招来歌舞姬妾侍奉左右,与帘幔后欣赏着手下处理战俘。
在座众臣心中无不替那群东洲来使捏把汗,瞧这□□的意思,莫不是打算给东洲个教训?只不知他究竟欲要做到何种境地。
不出一刻钟,东洲三十人左右的队伍就在王廷外冒了头,摄政王胡棣亲自去廷外迎人,面上万分和善,问来人路途辛劳,只半字没提方才之事。
丁副将带着队伍来到祭坛外,见里头正在处置战犯,朝一边的摄政王胡棣看了一眼道:“敢问新王可是在内?”
胡棣点头,伸手示意他里面请,自己便寻了靠近王座的一处坐了下去。
丁副将眉头紧皱,身旁的小兵诧异道:
“大人,这北境人也忒凶狠了,竟拿杀人当下酒菜!”
早年四分天下之后,东洲安逸许多年,营内小兵除了清理过一些山匪外,平时连血都甚少见。方才一路上的烽烟与尸骸已叫人不适,如今祭坛里还有好几座尸山,且数量正随着刀斧落下而增多,其中还不乏一些老人与妇孺的。
丁副将细细观察着眼前此景,又想起东都的来信,眉头皱得更深了。却是丝毫不敢耽搁,命身后队伍,抬着二十多个木箱进了祭坛。
祭坛四周血海翻涌,坛中央的高处却是难得清明,抬头便能望到一抹珠帘的背后,正坐着一位黑衣君主,身旁美人正殷勤地捶腿按肩,只是依旧瞧不清面容。
随着黑衣君主挥手叫停了刀斧,偌大的祭坛就这样沉如死海。
丁副将的额头后背早已汗水满溢,如今摆在他面前的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消息。
东都来使,欲叫他护送北上王廷,向北境新王讨要“利息”与便益。但此刻,那人却被他囚在了随行的马车里。
只因更早之前,他曾收到一封八百里加急的东都太尉府来信,上书“小齐将军亲启”。
即便在北营之内,也少有人知他丁大壮在东都时候,皆是人称小齐将军的。他的恩公齐老将军多年只得一女,因此机缘巧合认他作了义子,府上众人都唤他小齐将军。
此番来信,无论是称呼笔记都是齐老将军无疑,可信中却嘱咐他需擅自将使臣和文帝谕旨都扣下,到了北境,携礼都要尽数献给□□。
信上未曾道明原由,但他犹豫片刻,依旧将前两样都照着办了。可如今最后一样,他却犹豫了。
戍边多年,谁不知北境□□是个贪图享乐的软骨头,从前是有摄政王撑腰才与宗亲相安无事。可如今没了胡棣的支持,宗亲叛乱,如今王座之上的如何还能是他?
步入祭坛,却又见早有消息投靠了秦无稽的摄政王胡棣,此刻正稳稳坐于左侧上首,心下愈发犹豫。
秦慕楚闭目许久,却不见东洲使臣开口,抬眼果见那人正偷偷打量他身前的帘幔,心中嗤笑,只等来人将他认作秦无稽,他便好寻到借口与东洲谈一谈幽岭七郡之事。
过了片刻,才听来人犹豫再三开了口,一身正气,是个武将:
“末将奉东洲王命,前来贺秦王殿下一统北境。”
丁副将弯腰抱拳,朝上座之人行礼,复又挥手,命人将几大箱的贺礼给抬了上来:“此乃贺礼,恭祝殿下得胜,亦表东洲交盟之心。”
文帝此番诚意十足,箱中珠宝金银皆装得满满当当,连缝隙处都拿浑圆皎洁的珠贝填满了,更枉论那些丝绸蜀锦、名家书画,哪一件单拎出来都足抵百金。饶是胡棣看了,也觉得那颇为吝啬的文帝此次出手程度,非比寻常。
但由此,想来那座上的怒气许会更盛。
胡棣借着喝酒抬目的余光往上头瞥了一眼,除却美姬讨好之声,并不见其他。而上头秦慕楚不发话,底下北境众臣自然也不敢多言,纷纷垂首喝酒,避来人视线。
丁副将方才刻意省却了一些文帝祝福秦无稽的话,只将座上唤做“秦王”,企图以此先盼着上座那位开口,好让他听声辨人,分清究竟王座之上是□□,还是秦无稽。
可等了许久,上头不发一言,丁副将却已是有些后悔自己莫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叫人给瞧了出来,正待再说两句救场,面前却突然多了一只手。
方才前来查验贺礼的小将军已逡巡过一圈,贺礼什么的,他看得倒是挺满意,只是唯独不见礼单,因此才伸手往丁副将面前要那贺礼单子。
丁副将背后惊出一身冷汗,此刻两份几字之差的贺礼单子正在他甲胄之中藏匿,当初自北营出发前,他草草将贺礼单子重拟了一份给□□的,但到底与那东都来的单子出入很大,印信也对不上。
因此不到万不得已,他原是打算将礼单瞒下的。只是不想那礼仪疏漏的北境蛮人,今次竟如此较真,他颤巍巍得将手伸进甲胄,在那份使臣带来礼单上摩挲半晌。
一咬牙,却是将那份自己拟的礼单抽了出来,递给了面前的小将军。
心道他既唤齐老将军一声义父,上头为君不仁,那他便遵父命,便是因此身死,也对得起东都父老了。
丁副将压下心中战栗,偷眼看那小将军从绣袋中抽出礼单,匆匆一眼,便没再往后翻阅,转身大步向王座走去。
他一时也分不清是对是错,甚至想着齐老将军总不至于害他,但心中又怨怼他为何不多书两字,将此事解释清楚,也不至叫他如此左右为难。
秦慕楚今日原以为东洲定是来贺秦无稽的,因此一早便做好了杀鸡儆猴,将与东洲间的矛盾挑明了的准备。
如此一来,不仅能为他日出兵北郡寻到借口;树立了东洲这样的共同敌人,还能抵消些许他今日所为,在江宁侯心中的忌惮。
没错,若非要秦慕楚在东洲与江宁之间选二选一,他不想,也尚且还不能同江宁为敌。
只是眼下,瞧着胡贲递上来的只盖了北郡戳子的礼单,秦慕楚心下除了失望,更多的却是惊疑,他瞧着眼前的东洲人,一副副将打扮,面色虽沉稳,但神色间却是慌张的。
有趣,他想。
不知是东洲哪位的手笔,竟敢违抗皇命。
秦慕楚面上虽不动声色,但眸中的杀厉之色一闪而过,眼下不见使臣,想来只要将这副将一刀砍了,找到使臣,便能坐实了东洲与叛军往来之事。往后一切,便能如他所预想的那样进行。
但他终究是犹豫了,能有瞧准他秦慕楚的眼光与欺君的胆识,他更好奇这副将的背后高人究竟是谁。
“赐宴。”
王座上的秦慕楚心絮翻飞,底下的丁副将也内心忐忑。
几日后,顺利收拢了北境政权的□□表示与东洲修好之意,丁副将这才带着使臣回了北郡。
也是此时,秦慕楚从北郡的眼线处得了一封密信,据报,是太尉府的亲兵,于使臣抵达北郡前不久送到丁副将手中的,赫然正是元月模仿齐老将军笔迹写给丁副将的那封。
在知晓内情的众人都在感叹齐老将军不愧为一国老将,老谋深算毒得很时,秦慕楚轻嗤一声,指间描过勾划撇捺,却在连笔处顿住。
如此苍劲之中透着几分洒脱飘逸,形同竹叶破空的快笔楷体,竟叫他瞧出了几分名人雅士的风骨卓然来。
不知怎的,秦慕楚直觉这与齐老将军所去甚远,但东洲倒是没听过军中有这样一号人物的。
而此刻胡棣最关心的,却是对于战俘的处理。
“宗亲与近臣,诛九族。其余的,分发各部为奴吧。”
秦慕楚这短短一句话,便意味着足有千余人将因此丧命。但在场众人虽心下胆寒于□□的决断,却无一人反对。
毕竟叛乱虽被平息,但昔日那些叛军,若只是因为投降,便可继续安享太平,那么今后必定会有其他割据一方的的宗亲叛乱。不同的是,十年后恐怕北境将再没有一个胡棣,可以帮秦慕楚力挽狂澜了。
“殿下,郭老夫子……”
经胡贲提醒,众人才想起欢喜之余,殿中还躺着一位方才挺身而出牺牲了的老臣。
“厚葬了吧……”
胡棣虽有些犹豫,却还是忍不住走近了,轻声问道:“殿下,您为何看着郭老赴死而不出手?”
不等秦慕楚开口,一旁方才出手的蒙面舞姬已将来龙去脉系数做了解释:
“郭氏曾害我家破人亡,又害我被卖在花楼。殿下曾与柳姬有约,今日会用我仇人郭氏性命,来换秦无稽项上人头!”
郭老夫子先前到底犯了什么罪,众人无从得知。但以胡棣对秦慕楚的了解,他要郭氏死,恐怕原因不止如此,区区舞姬,还够不上同他交易。
待到众人都已忙于善后,秦慕楚方才开口对胡棣言:
“郭氏并非无辜,他看出你有意投奔秦无稽后,为保家人无虞,即刻私下秘信江宁,将王廷近况全数告知了江宁侯,这是来往信件,证据确凿,你我若非将计划提前了三日,只怕对岸江宁的兵马早已杀到了王廷。”
胡棣起先不信,待翻阅了白纸黑字之后,只剩叹息。
“无怪殿下不顾风险提前了计划。哎!想不到郭老一生,为北境鞠躬尽瘁,晚年竟如此糊涂啊!”
“与其让江宁渔翁得利,倒不如提前赌他一赌,便是输了,北境也还在我秦氏手中,这些经过大战却毫发无伤的兵马,也依旧能帮他秦无稽守住我北境的南大门,好过沦为奴隶。”
听秦慕楚如此说,胡棣不由感叹:
“没想到王连这些都想过了。”这样的胸襟气度,岂是他区区一个秦无稽能比的!
胡棣犹自感慨,却听面前男子一声冷哼,面色随即沉了下来:
“瞧见方才宴饮上那几个跪在东洲来使边上的奴隶没?那可都是,我北境子民。”
“北境苦寒,不适耕种,干戈满地,民穷财尽。适逢天灾便是号寒啼饥之相,然江宁东洲,乐见咱们部族相争,甚至尤觉不够,买通内里、火上添油,借天灾、借地缺、借咱们同胞的血,将北境永远压在泥泞里。”
“总有一天,我要叫那物华风美的江宁东洲,给咱们也当一回奴隶。”
“至于郭氏,他不是糊涂,而是叛国,是对本王不忠。让他死于叛贼之手,不当众公开以保其晚节,也算仁至义尽了。”
远处祭坛上哭喊声不绝于耳,胡棣望着英姿笔挺的年轻主上走远,手中信件撕毁,扬于空中,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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