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才已经背过了。”
“但你没往心里记。除了道行高低,仙族最重视的便是礼仪规矩,公主本来法力就不济,如果在此事上再不加以研习,日后如何在仙界立足?”锦越女官面无表情道。
当年锦越也对她说过同样的话,她记在了心里,甚至奉为圭臬,可是结果呢?她委曲求全、遵照执行,仙族的人不仅没给她基本的尊重,反而掐着她的软肋步步紧逼。
这一世,那个能被仙族拿捏的软肋已经没有了。他们能奈她何?
望舒轻嗤一声,抬步欲走。
锦越上前一步阻拦:“公主就一点不担心嫁入仙族后被人耻笑?”
“他们能笑我什么?若是笑话我法力不济也就罢了,但若是笑话我直言直语不加掩饰,笑话我不喜锦衣华服繁文缛节......”望舒直视着锦越女官,眼神中是毫不掩饰的嘲弄,“我听说近日有位仙君为了躲避天劫让自己还没成年的女儿顶锅,此女命丧当场,她母亲闹和离,天帝却选择包庇那位神君,我觉得这类事才更值得笑话吧?”
没想到望舒竟知晓如此秘闻,锦越稍有惊讶,但联想到她的身份,很快恢复如常道:“公主以后是仙族的太子妃,还是少讨论此等有损颜面之事为好。”
“既然做得,当然说得。”望舒不以为意。
“公主当谨记,身为上位者当大局为重。”
又是这句话,她听够了。话说得冠冕堂皇 ,仙族所谓的大局实则永远是为了他们仙族当权者的利益抛却弱者罢了。望舒冷笑:“真是抱歉,此种功法我这辈子也学不会。”
望舒实在不想再和锦越女官纠缠,侧身避过锦越的戒尺向前走。
却发觉自己动不了。是锦越施了定身咒。
“实乃使命在身,得罪了。”
“在青丘的地界就敢动手,你们仙族果然好得很!”望舒怒极反笑。
锦越女官皮上终于泛起点情绪,她唇角下压,冷哼:“你什么时候能自己解开这术法,就什么时候下课。”
望舒不由得咬紧牙关,锦越比此刻的自己多了数百年的道行又精通禁锢之术,锦越强要她解开不过是为了出刚才争辩不过的恶气,刻意为难罢了。
但她在仙族受到的刁难还少吗?望舒冷笑。
锦越以为已然治住望舒,回到讲台继续讲下一篇。
未料过了一个时辰,望舒身上一道金光碎裂而落。
锦越诧然望去,区区狐妖竟然能破她的独门阵法?!
“阵法已破,让您失望了。”望舒摇摇欲坠,唇畔染上一抹殷红的血迹,印在瓷白的肌肤上,刺眼醒目又带着诡魅。
锦越女官震颤之余微微叹息,显然望舒为破解她的术法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公主性子如此要强,以后要吃苦头的。”
“这世上走哪条路不吃苦头?”望舒浑不在意地用手背抹去血渍,“你帮我转告端恒,我不喜欢学你们仙族的规矩。他既说真心想娶我,总要表示点诚意吧?这就是我给他的机会。”
早晚要退的婚事,没道理她还要起早贪黑地学这些无趣玩意。能顺便恶心到端恒当然更好。
“还有,你以后不要再叫我公主,我也不喜欢。”望舒最后撇了眼锦越,飞身离去。因为他们仙族强加的东西,她都不喜欢。
锦越没有阻拦,她向前迈了两步,探查尚未消逝完毕的灵力碎片。
“原来如此。”竟然是把周身灵力集中于一点,用水磨工夫把禁制生生磨破的,锦越不禁感叹,“倒是有些天赋头脑,可惜是狐妖终究只是狐妖。”
*
望舒一回房间就将小侍女唬了一跳。
“您这是怎么了?”小侍女看见望舒面无血色的脸忙上前扶。
“去取点伤药来。别告诉小姨。”望舒斜靠在椅子上,灵海枯竭,她说话有些有气无力。她以为这段时间自己已经够努力了,没想到一个禁制阵法就让她虚弱至此。
“你还想瞒我?!”狐后气冲冲进来,瞥见望舒的样子又心疼,语气顿时软和了三分,“还疼不疼?这女官也真是,人还在我青丘,下手就如此不知轻重!”
“无碍。”望舒将小侍女递来的药丸和水服下,沉吟片刻道,“她倒是提醒了我件事。小姨,您给我找个老师吧。”
狐后闻言抚掌:“这倒是个办法。我们青丘也有几个通晓仙族礼法的大妖,由他们来教你,定不会苛责。”
“不是教礼法的。”
狐后困惑。
“我想精进法力。”望舒郑重道。自从回来,她早已有了这个想法,只是锦越和她的差距让她此刻更加坚定。
“你之前不是说要为了那小子做个温婉淑女吗?为何突然改变了想法?”狐后更加纳闷。
“因为那些不过是面子功夫,如果没有实力,真到了需要抉择的时候,弱者永远会是被抛弃被压迫的那一个,我不想我自己,也不想青丘有那样一天。”
狐后欣慰,问:“你心中已有人选?”
“我想请小姨给琼华妖尊递一张名帖。有您的帖子,她再生气,也必会见我一面。”望舒将头靠在狐后肩膀上,语气温软。
琼华妖尊是青丘第一强者,也是唯一还知晓九尾狐秘法传承之人。她曾主动邀望舒拜入她门下跟着修习,可惜望舒那时满心盼着嫁入天宫,拒绝了。琼华妖尊被扫了颜面,自此与望舒山不见山。
望舒前世最后一次听说琼华妖尊是她为青丘平南海之患,死在了和蛟龙的斗法之中,不然,以琼华妖尊作为九尾狐的妖力,青丘赤鱬之祸不至于如此惨烈。
“好。”难得看到望舒如此有上进心,狐后心怀甚慰,怎么会阻拦?
*
林间草木葳蕤,各色鲜花争奇斗艳。如果没感觉到此间针锋相对的气氛,倒真是一副让人心旷神怡的好景致。
“你们先聊,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气氛尴尬,在望舒给了个自己能搞定的眼神后,狐后实在坐不住了。
琼华妖尊顶着一张绝艳的美人皮弯酸:“没想到仙族的准太子妃竟有空邀老身来赏景,真是荣幸。”
“以前确实是晚辈的不是,还望恕罪。”望舒脸上笑意不改,恭敬地给琼华妖尊斟了杯茶。望舒清楚以前她做得过分,这一遭活该她受。
这丫头转性了?琼华妖尊心里嘀咕。
但伸手不打笑脸人,琼华妖尊语气收敛了些问:“听狐后说你想拜入我门下。”
“之前实在是我不识好歹,不敢再奢求拜入您门下,只盼您得空指点一二便感激不尽。”望舒语气真诚。
毕竟是她们青丘长大的小娃娃。琼华妖尊闻言心中怒火已然消散大半,但事关颜面,仍不想松嘴:“别以为说些好话你就能达成目的。”
“只要您能消火让我做什么都行。”
包括让你甩了那个小白脸?琼华妖尊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不改色地端起茶杯抿了口,道:“我不喜欢懒人。从明天开始,每日卯时三刻,去亶爰山采集褐松叶尖朝露给我,你如果能坚持下来,我就答应你。”
“好。”望舒以茶代酒举杯,郑重道:“一言而定。”
没想到望舒真敢答应,琼华妖尊不由得侧目,报之以一警告微笑:“到时候可别找我哭鼻子。当然,找狐后再递帖子也没用。”
*
亶爰山溪流密布,但寸草不生,唯有山巅的褐松能生存。
来到山脚下,望舒抬眸眺望峭拔险峻又高耸入云的山峰上,孤然傲立的棵棵巨松,拧紧了一双远山眉:此间无路,恐怕只能硬闯了。
耳畔山猫的嘶鸣此起彼伏逐渐逼近,望舒眸色微一凝,抬手便击退了一只。
这里食物稀少,这些东西野性难驯,什么都敢惹。
望舒调动灵力凝出一道护身法阵后,丢掉灯笼,借着还未黯淡的星月之光飞身踏石,弹跳而上。不知过了多久,才攀到山巅接到第一滴朝露。
……给琼华妖尊送完朝露水,望舒顶着一双黑眼圈和满身的山猫抓痕回到房间。
小侍女已经习惯了这场面,什么都没问,熟练地拿出伤药。
给望舒涂完,净了手,小侍女很快捧着一檀木匣子复又进来道:“君昭帝尊送来的,说是定亲贺礼。”
望舒闻言一愣,她记得前世君昭并未送过什么定亲贺礼给她。莫非是她记错了?
“都说帝尊对外事外物均不在意,如今看来对他这个徒弟倒是不错,还照顾到了您这位徒媳。”小侍女颇积极地打开,漏出里面几个青色瓷瓶,一一往望舒跟前摆:“帝尊送的,必非凡品,您快看看,说不准有合用的。”
摸到瓷瓶冰凉质地的瞬间,望舒忆起那张始终淡薄的冷白皮脸上满是挣扎和痛苦的眼睛,还有滴落在自己唇畔又咸又涩的泪水。
“他有让人带什么话吗?”望舒问。
小侍女摇头。
自己是糊涂了,望舒有些好笑,这一世她和君昭还未见过面呢!
“你先下去吧。”望舒摆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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