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
“帝君大人。”
正在院中散步的戚秋寒听此不由得回头一看。
温醉长身玉立一袭玄衣停在殿门口处也看着自己。
帝君吗?
“天道庇佑的气运之子”,这个称呼不会刻意拿到明面上讲,但人人都心知肚明。
南宫黎、明理、戚秋寒三人全部倒台,相互制衡的局面彻底崩塌。
不知外面是如何天翻地覆了一年。
但仅仅一年他就能坐到这个位置。
锋芒不露便散发着上位者的威压。
是个狠角色。
戚秋寒笑道:“我是不是该给你见个礼?”
“你很快便不是神官了。”温醉平静的声线中带着些寒意。
戚秋寒看着他,指尖挠了挠自己的一缕白发:“很快有多快。”
温醉淡声道:“马上。”
戚秋寒道:“那你永远也别想知道养魂法。”
“不是非知道不可。”温醉倒是不在意这个。
她讽笑道:“说白了,无能。”
一年以前他便来问过养魂之法。
让他自己去被搬走的古卷里找,此后他便没来过了。
那里面有戚秋寒留的一些记录,无论如何也比原版古籍好理解。
还以为他能拼出点什么。
结果什么都没有。
“随便,还有什么遗言尽快。”温醉道:“一会就说不了了。”
戚秋寒明知故问:“打算如何处置我?”
温醉一字一句道:“公开处刑。”
这就意味着要当着整个天庭的面审判处刑,往届退隐的神官可以过来观刑,甚至还会投放去信徒的梦里。
一件一件细细罗列罪证和宣判结果。
昔日是怎么高高在上的,今日就是怎么被万人唾骂的。
但凡有一点羞耻之心的此刻都恨不得撞柱而死。
言罢在外等候着的两名武神便进来押戚秋寒去审判台。
“滚。”戚秋寒道。
那两名武神看了看温醉的眼色,便默默退至一边。
温醉道:“公孙望舒和池清瑶在哪。”
戚秋寒一边挽起头发一边问道:“说了能从轻发落吗。”
“不能。”温醉道:“你说不说他们都难逃一劫。”
戚秋寒轻嗤一声:“连个人都找不到的废物。”
“贱/人!你骂谁呢!”那两名武神当即就不干了。
“谁狗叫骂谁。”戚秋寒都没正眼看他们。
温醉没说什么转身离去,戚秋寒跟着紧随其后。
审判台在仙京的最东方,一千玉阶之上,圆形的露天判台,雷鸣乌云,众神环绕观看,极具威压性。
能上审判台的都是罪大恶极天理难容有违天道之人。
时至今日已经很久没有人在此公开被审。
但今天,在那审判台的中心,站着一位蓝衣女子。
她的双手被铁链束缚在身侧,面无表情的站在那听审。
审她的人,便是当今新任帝君。
此时一颗灵珠子丢至她脚边。
那里面貌似是谁的一丝残魂。
紧接着灵珠子中的画面便凝聚在了众人眼前。
敬儒:“可那名册上的名字墨迹都还未干!请问大人这又是怎么回事?”
敬儒:“未干的字迹老夫可太认识了。你最好趁现在没人发把一切推回正轨。”
戚秋寒:“既知道是我干的还来提醒我,您是嫌自己活的太久了吗。”
接着戚秋寒转身一扇子将其割喉。
戚秋寒:“第一文神得到了日子久了,也就是个普通称呼。”
戚秋寒:“帝君,不过是对掌管天庭者的称呼。”
敬儒:“你!狼、子野心……”
画面以戚秋寒扬长而去为结尾。
温醉收回灵珠子缓缓道:“狼子野心,残害同僚。”
戚秋寒面不改色:“认。”
环绕四周的神官观刑的见此情形虽没有表露什么但都在暗地里嘀咕。
戚秋寒野心还真大。
本来明理和南宫黎下去了便没人能威胁到她,就算温醉当了帝君也依旧会给她几分面子。
可她偏偏剑走偏锋不知足。
“偷练邪术。”温醉紧接着宣判她下一个罪名。
似乎是怕她不认,话落的瞬间宣纸被扔的满天飞。
在那宣纸上是戚秋寒偷练邪术时所留下的记录,被温醉挑了一些出来。
纸如雨点般纷纷扬扬的落下,有的神官伸手捞了一张,一看一个脸色变差一个。
增强法力的倒是很少,多的都是复活人的古术。
戚秋寒道:“认。”
“你与公孙望舒是何种关系。”温醉淡淡道:“为何要为她练邪术。”
戚秋寒低垂着眉眼,平静道:“我与她无半分关系。”
然而下一刻漫天盖地的画卷从头顶被扔了下来。
每一幅画落在审判台上卷展开的角度都刚好够众人看的清楚。
两千一百九十卷,卷卷画的都是同一个人!
画卷上,清冷月光下的红衣女子如出水芙蓉般绝艳倾城。
女子一颦一笑,乃至衣衫线条头上的珠钗都被画的细致入微。
每一卷都是公孙望舒!
“表面上说没关系暗地里却偷偷画人家的画像?”
“画的这么多这么细致,怕不是疯子就是神经病吧??”
“想不到表面上看着衣冠楚楚,背地里竟然是这种人!”
众人议论纷纷,各种猜测。
戚秋寒蹲下身捡起自己能勾到的画卷小心翼翼的重新收好。
温醉道:“从你殿里搜出的九千多箱奇珍异宝,为何每箱上面都写的公孙望舒的名字。”
“我戚秋寒心悦公孙望舒。”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却足够让在场所有的人都听到。
顿时场上静的跟没了人似的。
她抬眼看向温醉:“那些本来是要下的聘礼。”
她缓缓道:“现在可以了吗。”
于此时审判台之下忽然行事匆匆的跑上来一人,他朝台上颔首道:“帝君,月神回来了。”
此时看着一个个都表面风平浪静,实际早便悄悄传信问起来了。
这个时候一听说公孙望舒回来了,众人纷纷朝审判台下看去。
在那一千玉阶之下,站着一位提剑的红衣女子。
正是被通缉了整整一年的公孙望舒。
她站在那将台上戚秋寒的话听了个彻底。
温醉冷眸微抬至台下女子:“月神,你明知故犯逃亡数日该当何罪。”
他一开口众人方才想起来现在是什么时候。
公孙望舒颔首道:“我自知犯下无可挽回的重罪,月神此次回来便是听后发落。”
她道:“但在此之前,请您让我再与她见一面。”
台上讽笑声此起彼伏,多的是看别人被踩进泥潭时的幸灾乐祸。
“啧,跑了那么多天原来今日是为戚秋寒来的啊。”
“听闻月神在六百年前还有个哥哥,二人威风的紧,何曾有过今日这般低三下四?”
讥讽声不绝于耳,温醉收回目光没有给她答复。
此时台上不知是谁忽然问了一句:“若是不让你见又能如何?!”
“打上去。”公孙望舒平静的拔剑:“或者,杀上去。”
阻拦就打,硬拉就杀。
“你放肆!”众人震怒。
公孙望舒道:“不差这一次。”
六百年前她干过的放肆事多了,多一次少一次都无所谓。
“一步一跪,能上来便让你见,造杀孽只会罪加一等。”温醉忽然开口,语气中不带丝毫感情。
所有人又不约而同的朝台下看去。
六百年前谁人不知道她公孙望舒风光无限?
为人时是金尊玉贵的公主,飞升后更是万事都有公孙扶光给她兜底。
听说当年打烂谁的神殿,本来是要重罚,结果被公孙扶光三言两语带回去关了几天禁闭。
此时人人都想看看这一向矜贵的公主会不会低头下跪。
公孙望舒微微颔首,将剑收回剑鞘,裙摆一撩而后踏上玉阶,决绝一跪。
刹那间万箭齐发。
就在这等着呢。
戚秋寒心头猛地一颤,她掩下眸中翻涌的情绪,抬头看向温醉:“你敢杀她吗?”
“你不敢。”戚秋寒一字一句道:“代代月神都在镇压着一件东西,神职何其特殊。”
她讥讽道:“灭世的罪名,诸位可担的起。”
所有人议论纷纷都不相信。
然而温醉却知戚秋寒说的是真的。
“她不会死。”他缓缓道:“她会留着一口气,上来见你。”
台上不断传来戚秋寒的认罪声。
台下公孙望舒真的老老实实扛着箭雨在玉阶上一步一跪。
过后她一边拔去箭一边接着往上跪。
血滴滴答答顺着白玉台阶往下流。
她死不掉的。
如今能流出血,倒也算证明了她还是个人。
她才跪了几十阶,不知从何而来的一支带着火焰的箭矢直接将她打的滚落下了玉阶。
白玉台阶被鲜血染红。
她浑身都在被灼伤。
她爬起来,拔下那火箭,重新跪在了玉阶上。
天空中再次万箭齐发时,却忽然被一朵娇/艳欲滴的彼岸花截在了半空中。
此时审判台上忽然出现了一位戴着面具的男子。
此人身上散发的气息完全就不是神官的。
他看向戚秋寒,面具变成了一个大笑脸:“小姑娘,你得谢谢我。”
台下公孙望舒却道:“用不着。”
戚秋寒也道:“不谢,不用管。”
他的面具变成了不高兴的表情,然后一挥手彼岸花消失,箭雨又纷纷而下。
温醉打量了他几眼:“尊驾是、冥帝千面。”
人人都不知道东方鬼域的鬼王叫什么,但他顶着一张貌似是随心情变化的面具。
于是给他起了个名字叫千面。
“你们就不能起点好听的名字。”千面的面具变成了哭脸:“这名字真挫死了。”
温醉眸光一寒:“你怎么上来的。”
冥界之人是如何上的了天庭的?
“我来观刑,帝君大人等会再纠结这个问题,反正我没伤人。”千面的白色面具变成了看好戏的表情,他退到云层上:“你们继续啊。”
合着你上来就是看戏的??
温醉语气森然:“你最好只是这样。”
“不是刻意要管这个事,主要我等着看她俩的感情戏。”千面笑道:“不然白来一趟。”
众人:“……”
戚秋寒、公孙望舒:“……”
你还真来看戏。
“快点审。”这时戚秋寒已经快失去了耐心:“否则一会就不知道是谁审谁。”
温醉道:“你还留了后手?”
“养魂法、邪术、魔道……”戚秋寒笑道:“你猜猜我还会什么?”
场内安静了一瞬,接着直接炸开了锅。
……她刚刚说养魂法?
那不是古往今来没人成功的一个复活人的法子吗?
她怎么可能会!?
“诸位好像很惊讶,”戚秋寒大笑出声:“怎么没人告诉你们吗?”
众人安静了一秒,接着都看向了台下苦苦挣扎的公孙望舒。
在她的罪名里面有一条是私下凡间轻生逃罪。
本来以为她是想死没敢死。
但如今想来,要是没死怎么可能六百多年都找不到人?
可如果她死了又是如何回来的?
那上古秘法中恰好有一个从来没人成功过的法子。
“养魂法”就正好可以。
可是古往今来没人会的秘术戚秋寒怎么可能会?!
可是温醉刚刚好像只说她练邪术,貌似对这一点避而不谈。
“魔道?”裴颂微微蹙眉:“这东西不是被镇压着吗?”
此时众人的注意力才转移到了这个上面。
“小裴你还年轻的很啊。”千面忽然接话道:“不过这个得澄清,修魔道的不是她,另有其人。”
台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台下公孙望舒受箭雨已经受了三次。
她刚刚爬了五百阶,又突然被一箭击的再次滚落下最底处。
她满身血的爬起来重新往上走。
古卷中其实没怎么提及月神所镇压的东西。
许是怕哪一代月神心术不正,所描述的不多。
并不容易引人注意。
但月神从飞升的那一刻开始。
结局就已经定死了。
他们知道自己在守着一件东西,可往往都不知道究竟守的到底是什么。
或许是假的?
或许他们不需要知道。
反正没有影响,渐渐的连月神自己都忽略了。
但是在某一天,月神会得到些暗示,会明白自己在守着什么。
但几乎谁都以为,只要安安生生等待下一任月神飞升,将此事交接后便可安稳退隐度日。
可谁也不知,最后的封印就是月神自己的命。
但献命时须得自愿祭命。
所以说月神于六界可敌可友。
只要自愿,那就友。
倘若像轩辕七一样借着这股力量起事,那便敌。
所以找一个情愿赴死的月神比找一个气运之子要难的多。
那么如何让赴死之人心甘情愿?
“情”字可破全局。
或许没几个人留意过。
每一代月神与帝君都有些亲情关系。而且他们陨落的时间很相近。
帝君是气运之子,月神是祭命者。
他们之间有亲情关系。
那么一切明了。
神仙比人活的时间要长得多。
一个神飞升后只要百年光景,凡间便再无他的亲人。
等到月神祭命时这世间早已没有他们牵挂之人。
万一这一代月神刚好是个自利的,反正世间无牵无挂,直接借着这股力量掀翻一切。
这个时候“情”字即可破局。
天道选中的气运之子,身边往往都有一个血浓于水,与他们命格差不多勉强也够飞升的亲人。
为保证飞升后有能力庇佑苍生,帝君会下凡亲自教导继承人。
而月神也会下来找自己的继承者。
之后两名继承者会先后飞升。
再接替他们的位置。
待到很久之后,需要月神祭命时只会有两种结局:
你要佑天下苍生,更想保住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直接自愿祭命。
你不想死,你借着这股力量反抗,那么你唯一的亲人会为了庇佑苍生而杀了你。
死在这世上最后一个至亲之人的手里,心死了也就自愿了。
所以月神的结局只有自愿。
当年公孙扶光与公孙望舒以“双子飞升”惊艳各界。
但其实早在三千年的轩辕古国便已
经有了“双子飞升”。
同样的。
轩辕七与公孙望舒飞升的那一刻开始,二人的命运早已注定。
满天箭矢再次落下时,被一股水流尽数卷走。
公孙望舒被人从冰冷的玉阶上拦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舒儿。”
“兄长,”她喃喃道:“我还是没明白,既然天道和神都要庇佑苍生,那我当年犯的错,为什么要祸及百姓。”
池清瑶缓缓道:“……因为那个时候轩辕七已经死了。”
“先走一步,快着点。”
一道人影忽然闪过。
台上,温醉立刻用法力探了戚秋寒周身的气息。
他心里一咯噔。
没有丝毫魔气,她没有修魔道。
戚秋寒看向他,微微一笑:“意外吗。”
那么他那天所探到的魔气,便只能来自于……
“真热闹啊。”
此时玉阶下缓缓走上来了一位白发半束半散的男子。
温醉抬眼看去:“你怎么上来的。”
南宫黎笑问道:“谁敢拦我?就是拦,谁又能拦得住?”
戚秋寒手腕上束缚着的铁链瞬间变得粉碎。
她转了转发红的手腕:“谢了。”
温醉道:“样子变化挺大啊。”
“以前不知道有没有,反正呢,我是现世唯一的、魔神。”他含着不达眼底的笑,缓缓道。
“以前没有。”云层上的千面懒洋洋道:“你是唯一一个。”
温醉心下了然:“这么明目张胆,你今天是来者不善了。”
那么那天的魔气便是来自于他了。
南宫黎道:“谁知道修魔道会白头。”
众人:“……”
此时的重点已经不是他们怎么上来的,而是他刚刚说的话。
魔道!?!?!
刚上来的池清瑶也挺惊讶:“什么时候?”
南宫黎道:“你要跟我一起?”
池清瑶:“……”
这个就算了吧。
戚秋寒道:“走这种歪门邪道,一般不得善终。”
“少说风凉话。”南宫黎道:“先关心关心你家小殿下吧。”
同走歪门邪道的人没有发言权。
戚秋寒回头的那一瞬间,正好对视上公孙望舒的目光。
温醉三支箭齐发:“来的挺齐。”
这时的众神官早已把审判台层层包围。
站在云层上的千面也没能幸免。
他的面具转变成了愤怒:“真煞风景。”
随即平地出现的花藤立刻绑着众人升了天。
众人在半空挣扎了半天也没一个挣扎下来的。
“放开!!”
“难不成是花妖?”
“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一帮小孩儿乱喊什么,我只绑了你们。”千面更不高兴了:“不比被下面的几个小疯子伤了的好?”
下面的人:“……”
温醉朝他放了一箭:“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千面用两根手指十分从容的抓住了箭:“小孩,水箭不适合你。”
温醉道:“是吗。”
话音刚落,所人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法力被什么东西抽走。
那绑着众人的花藤瞬间消失,一众人跟下饺子似的掉在了审判台上。
千面脸上的面具变成了哭脸:“小混/蛋,你这是想永除后患啊。”
此时四支带着烈火的箭矢射出。
众人脚下瞬间疯狂颤抖。
紧接着脚下四分五裂开始出现黑漆漆的洞。
众人被一股力量吞噬其中。
“啧,烦。”千面只来得及骂一声便也被吸了进去。
台上瞬间被清场。
温醉手中的黑弓化作了一条长骨鞭:“这样打才有意思。”
南宫黎随手一扔剑鞘:“奉陪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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