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清瑶。”魏氏再次站起来，生气了。“你…你真是荒唐，难道老身对你不好吗？你进了门，老身一直都是当做亲生的对待，更是把将军府的全部身家都交给了你，你可真是不识好歹。”
“就当是我不识好歹吧。”
“混账。”
“我确实混账。”
“你自私自利。”
“对。”唐清瑶半低着头，“从小就自私，所以更不想委屈自己。”
魏氏表情千变万化，不管她出什么招都像是打在棉花上一样，这样的唐清瑶，跟她认知中的完全不一样。
若不是从小看到大，她都真要以为面前站的人不是唐清瑶。
抬手，指着唐清瑶表情有点扭曲。
赵妈赶紧过来，搀扶住魏氏手臂。
魏氏顺势往后仰了一下，看上去被气的不轻。
闭上眼睛，用另只手盖在胸口处。
唐清瑶往后退了一步，俯身：“孙媳妇就不在这耽误祖母休息了，先行告退。”不做停顿，转身而去。
她一离开，魏氏刷的睁开眼，眼珠子通红。
赵妈的表情也很难看：“这…”看回来，“老夫人有没有觉得，咱们这位夫人不对劲儿？”
“呵，什么不对劲儿？我看她，就是入府后日子过得太好，掂不出自己份量了。”咬着牙，哪里有一点之前的慈爱，坐下。“这个小贱人，还真是让人措不及防，老身…老身之前怕是小瞧她了，在老身面前居然敢这么硬气了。”
“不是呀老夫人，您仔细想想，从小看到大的人，她是什么性格咱们不清楚吗？她以往，那可是言听计从的，咱们将军不管怎么对她，她不都是上赶着讨好巴结吗？”
魏氏没做声，因为赵妈的话表情在隐隐变化。
赵妈继续：“以往，老夫人但凡跟她说两句好听话，略微对她关心些，她可都是欢天喜地，言听计从，今日呢？”魏氏猛然看过来，眼睛大了一圈，“今日非但不领情，更是铁了心要跟咱们将军和离，这不对劲呀，十分有九分不对劲。”
“去，去让人通传你们将军，尽快回府，老身有事与他商议。”
“是。”
离开魏氏院子的唐清瑶，出了那道拱门桥洞便停下，侧身回头，一双眼笼罩精光冰冷。
哼哧哼哧笑出声，笑出了眼泪，抬手从下往上给自己擦了一把深吸口气平复好心情，双手端在身前挺直了腰杆。
“魏氏，和离只是我跟你们将军府的开始，你们上辈子欠下的血债，我都会让你们百倍偿还。”
抬脚，阔步而去。
………
跟唐清瑶相邻的院子，主屋内。
唐沫看着桌子上摆满的东西，上好的布匹，琳琅满目的昂贵首饰，新衣服，各种各样的日用品，这些都是顾云峥让人送过来的。
唐沫拿其中一件水青色的新衣服，在身上一阵笔画放回去，又拿起步摇，放在自己鬓角位置笔画，转过身：“好看吗？”
“好看，小姐容貌倾城，穿什么用什么都好看。”
“嘴巴真甜，有赏。”唐沫从一堆首饰里拿起一个玉镯子，扔给翠玲。
翠玲包裹在手里：“谢谢小姐。”
“这才哪到哪？”唐沫面向着桌子，用手慢慢抚摸过去，“呵，待我嫁给了将军，这整个将军府都会是我的，到了那个时候，想要什么没有？”
“小姐肯定能如愿以偿。”
“就凭唐清瑶也想跟我争？”攥住一件衣服微微发力，唐沫看向门外，“云峥哥哥喜欢的人一直都是我，是她自作多情，是她不要脸的跟我抢，她仗着与太子关系交好得到了皇上赐婚，抢了属于我的姻缘，那她今时今日的不幸福都是活该，自找的。”
“小姐。”翠玲似乎想到什么，往前一步，“有没有觉得，她变得不一样了？”
“你指哪方面？”
“就…奴婢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明白，就是…反正给奴婢的感觉跟以前很不一样，抛开别的不说，就说她对小姐的态度。”
唐沫陷入深思，没一会儿扯了扯嘴角：“这个贱人，只怕以前对我好都是假的，都是演给别人看的。”
“奴婢倒是觉得，她会不会是知道了点什么？”
翠玲的话让唐沫一怔，瞬间回头跟翠玲对视上，眼里闪过一缕不安。
很快回复：“应该不可能。”
“奴婢只是单纯猜测，但，结合对方突如其来的不对劲还有对小姐跟将军的态度，除去这个可能性，奴婢还真的想不出来因为什么。”
“那件事，父亲母亲藏得很隐秘，除去个别人知道便再无人所知，尤其是防备着她，她怎么可能知道？”嘴上这么说，实则心里已经有点动摇，突然转身。“你回府一趟，将这里的事情告知给爹娘，尤其是那个贱人的变化。”
“是，奴婢现在就去。”
“等等。”唐沫叫住要走的翠玲，声音小了些。“顺便想办法通传一下云峥哥哥，就说，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他商量。”
“是。”
翠玲一走，唐沫撑着桌子凝视着门口方向思索着什么，迟迟没有回神。
夜里，唐清瑶坐在桌子旁，手指飞快拨打算盘，随着她手指在算盘上飞舞，另外一边放着的一沓东西也在不断翻页。
云禾拿着一盏油灯进来，行至桌边放下。
“小姐，有没有更亮一点？”
自上午唐清瑶跟顾云峥争执，下定决心要和离，再到她将账本还有钥匙送还给魏氏，云禾就再也没有喊她一声夫人。
“嗯。”唐清瑶手指继续飞快拨打，随即停下，看着自己面前记录的账目长呼口气。“云禾，我手里的三间铺子跟两块地，只有一间铺子是真正盈利的，剩下的两间这几年里都在亏损，另外那间铺子挣得，只怕都还不够填补这两间铺子的亏损。”
“什么？”云禾大吃一惊，一把抓起桌上的几张东西，翻看一遍，看回唐清瑶表情都是不可置信。“这是侯爷给小姐的陪嫁，当时…当时不是说挑了几家营收最好的吗？怎么会…”戛然而止，云禾似乎意识到什么，眼睛瞪的更大。
“你在想什么？”
“小姐。”云禾收敛表情，“虽说有两间一直都在亏损，但另外一间至少还是挣钱的对吧？也许，这已经是咱们侯府最能拿得出手的几间铺子。”
“你认为可能吗？”唐清瑶笑着反问，把她手里东西抽回去，低头翻看，“庆阳侯府看上去很穷吗？若他们能拿出手的铺子就是这些，只怕早些年，我那父亲就要带着全家人去街上要饭了，如何还能养得起那么大的宅子跟满府的仆人。”把东西扔到桌上，哼哧笑了声。
唐清瑶的话，打破了云禾最后的自我安慰。
眼眶一红：“小姐。”
“你猜的没错。”唐清瑶讥笑，“他们其实也没有完全说谎，这些铺子确实是他们从那一堆产业里精挑细选出来给我的。”
“为…为什么呀。”云禾声音发颤掉了眼泪，扯着袖子赶忙给自己擦了一把，“侯爷又不是没有，对小姐，从小到大也并未苛待过，甚至…甚至可以说对小姐比对二小姐好多了。”
“是呀，对我比对唐沫好。”唐清瑶嗤笑。“对我的好无非都是多余出来的那些，是他们不稀罕的，懂吗？”看着云禾，眼底冰凉。“我出嫁，给我的是一直亏损中的店铺，这种东西拿在手里无非是烫手山芋，他们只怕老早就想扔了。而剩下的，都是给唐沫的。”
“这也太过分了。”
“是吧。”唐清瑶站起来，“是个人都知道，这两种好应该怎么选。”拿起桌上算盘又扔回去，冷笑声。“只是可惜，我没得选。”
“小姐。”云禾不停地掉眼泪，她伤心的不是这些身外之物，是心疼自己小姐。“你手里的嫁妆能用的应该没多少吧？不如，和离这件事先回庆阳侯府与侯爷跟夫人商议一番，若是贸然行事，到时候…”
“你怕什么？”唐清瑶平静的打断她，“难道，我唐清瑶要活下去，就必须依靠别人吗？没有了庆阳侯府，没有了将军府，我唐清瑶难不成就要去死？”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在怕什么？”
“小姐。”云禾扑通跪地，抓着唐清瑶的手臂，“奴…奴婢不是怕，奴婢从懂事开始就没有父母没有家人，被卖来卖去最后被卖给了庆阳侯府，有幸能到小姐身边伺候。”仰起头，眼泪涌出来划过脸庞。“奴婢什么苦都吃过了，没什么好怕的，就是担心小姐，小…”
唐清瑶伸手，打断云禾的话，扶着她起来。
给她拍了拍衣服。
云禾吓坏了，赶忙后退一步：“奴婢自己来。”
“云禾。”
云禾听闻，认真看着唐清瑶。
唐清瑶浅笑：“如果我说，连我自己也不清楚和离后，迎接我们的会是什么，你还愿意跟着我吗？”往前一步，低下头，抓住云禾的手，“你六岁就到我身边伺候，你我年纪相仿，只要你开口，我会想尽一切办法帮你谋一条旁的出路。”再抬头，眼眶通红。
回想上辈子，那个噩梦的夜晚。
云禾为了护她，被顾云峥一箭穿心，咽了气还抱着顾云峥的腿，只为给她争取那可怜的时间。
唐清瑶眼泪情不自禁涌出来，用力包裹住云禾的手有点轻微颤抖。
云禾触动，哭出声又跪在了地上，主要是感受到唐清瑶的情绪导致腿软：“小姐，小…小姐，你也知道奴婢六岁就到了你身边伺候，我们一起长大，奴婢…奴婢除了你什么都没有了，奴婢才不要什么别的出路，就要跟着你，这辈子都只跟着你。”嚎啕大哭，云禾把什么都忘了，抱住唐清瑶的腿，“你不能丢下我不…你不要我了，我就什么都没有了，你不能…”
唐清瑶破涕而笑，笑声打断云禾哭嚎。
戛然而止，仰起头，挂着眼泪鼻涕实在有点滑稽。
唐清瑶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屋子半空。
云禾不解，但能听到自家小姐阔别已久的爽朗笑声，因为什么一点也不重要，调整跪姿：“小姐。”
“好了，起来。”唐清瑶收敛，红着眼托住云禾手臂拽起来，“有你这句话，以后的路就算是再难，我也不会把你丢下，放心吧。”
“小姐。”云禾抱住唐清瑶。
唐清瑶笑出声拍打着她后背，转过头，凝视桌上还在燃烧的烛火，恍惚了视线。
翌日，晌午。
顾云峥气势汹汹找到唐清瑶院子，直奔屋内。
唐清瑶正在整理东西，听到动静停下转身，顾云峥黑着脸正好进来。
唐清瑶微微一笑：“顾将军，有事儿？”
“你闹够了没有？”
“我何时闹了？”
“谁允许你去祖母那里的？你到底存了什么心？她年纪那么大，你与我之间的事情我们私底下就能解决，你找她作甚？”
“顾将军，你还真挺会甩锅的。”唐清瑶嘲讽，“你既然不让我再管府上中馈交出库房钥匙，那我从哪里拿的不得还到哪里？免得日后出点什么差错还要扣在我头上。”转正，疾言厉色继续，“再说了，我不去找祖母她就什么都不知道吗？你有必要自欺欺人吗？”
“巧舌如簧。”
“说你自己呢吧。”唐清瑶懒得应付他。“你来我这是为了商量和离的事儿吗？如果不是，请离开，我没时间浪费在你身上。”抬手，指向门口。
顾云峥一把抓住她手腕，往怀里拽。
唐清瑶眼底出现冷色，奋力挣扎，可惜，他们二人实力悬殊。
顾云峥稍微用力就把她拽到了怀里，用手臂勾住她的腰往上抱了抱。
唐清瑶倒吸口冷气脸都白了几分，如果是以前，她可能会欣喜若狂，脸红心跳。可现在，只有恶心。
抬头，一双眼发红。
顾云峥嘲讽：“你是在跟我玩欲擒故纵吗？唐清瑶，你不光是愚蠢还很幼稚，你以为，这种手段本将军会上钩吗？”
“放开我。”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顾云峥手臂反而加重力度，“你不就是想要用这种手段引起本将军的注意，继而与本将军发生一些不可描述的事，不是吗？”
唐清瑶与他贴的这么近，能清晰闻到属于对方的味道。
以前，她只会晕头转向。
现在…唐清瑶额头出了一层薄汗，全身都在抗拒，双手撕扯着顾云峥身上衣服进行反抗，挣脱不掉，对方的气息变得还更加浓烈，甚至扑撒在自己脸上，还能听到对方粗重的喘息。
恶心袭来，唐清瑶干呕一声。
顾云峥身子猛然僵了下，一把推开怀里人，恼羞成怒：“唐清瑶，你什么意思？”
唐清瑶后退好几步，撑住桌边才稳住，撇开头又是一声干呕，对着顾云峥挥着手：“离我远点，远点，我真的会犯恶心，太恶心了。”总算平复些，长呼口气，“现在好多了，离你远点就好多了。”
“唐清瑶。”咆哮。
唐清瑶漫不经心：“你冲我喊什么？声音大了不起吗？”看过去，冷笑，“你好歹是堂堂大将军，以往人前的那些稳重做派，刚正不阿，铁血正气，都是装的吧？”直起身，已经完全缓和好。“什么时候开始，你这么下三滥，居然也会市井地痞的那一套。”
“你嘴巴给我干净点，谁是市井地痞？”
“这屋子里还有第三个人？”
“贱妇。”
“畜生。”
顾云峥抬手要打，唐清瑶也不曾退缩，甚至把身体往前送了送脸凑给她：“又想打我是吧？呵，打吧，最好是用力些，让我这张脸无法出去见人，正好让你顾大将军打女人的名声坐实。”
顾云峥的手瞬间僵住，下一秒，巴掌握成拳头。
唐清瑶嗤笑：“到底打不打？”见他恶狠狠的看着自己再无别的反应，唐清瑶白了他一眼，“什么镇前大将军，依我看，你就是个脓包软蛋，你也配…”
啪一声。
唐清瑶挨了结结实实一巴掌，半边脸都麻了，崴脚趔趄出去撞到桌子边缘，腰侧传达剧痛让她叫出声，却也只有那短短一瞬，快速支撑柱把后面的痛叫都咽了回去。
半边脸，肉眼可见肿起来。
一只手捂着撞到的腰侧，一只手抬起盖住浮肿的半边脸。
顾云峥已经破防，用手指着她：“贱妇，打你也是你自找的，你还真不配做我顾云峥的妻，本将军要休妻。”咆哮，什么体统都不顾了。
唐清瑶嗤嗤笑出声，回头，眼眶通红笼罩潮湿：“你凭什么休妻？你跟我，只能和离。”
“你不配，本将军就是要休了你，让全京城的人都看着你被本将军扫地出门。”咬牙切齿的话，甩袖转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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