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先打人的？”
面对郭老师的责问，叶初阳主动举起手，“我先打人的。”
向百晴哪能忍这口气，“那是因为陈耀故意挑衅，说了很过分的话。”
“我说的都是事实！”陈耀不甘示弱。
“好了，都给我安静！”郭老师用眼神警告他们，转头对叶初阳放轻声音，“初阳，老师知道你不是随便惹事的人，可以说一下事情经过吗？”
叶初阳攥紧衣角，无论怎么说，事情都会变得更加糟糕，万一郭老师也认为他们家是讹人钱的穷人，那以后该怎么办？
“小耀！”
陈耀的母亲先到，她外貌清秀，身上披着一件风衣，面上也没有化妆。
“妈……”陈耀低下头，不去再看母亲。
花美珊见自家儿子这副模样，就知道儿子又惹事了，她向郭老师微微鞠躬，“不好意思啊郭老师，我们家孩子给您添麻烦了。”
郭老师对花美珊的礼貌有些意外，她不明白陈耀怎么就这副德行，“哪里的事，我正在问孩子们打架的原因，大家都是住同一个宿舍的，这其中可能有些误会。”
“小耀，到底怎么回事？”花美珊看三个孩子身上的伤口都差不多，顿时心疼起来，“可怜的孩子们，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呢……”
陈耀撇过头不说话。
花美珊对看上去比较乖的叶初阳问：“这位小同学，可以告诉阿姨发生什么事了吗？”
叶初阳头低得更低。
花美珊只能转头问向百晴，可向百晴挠挠头，老实说道：“就是陈耀一直都莫名其妙针对叶初阳，今天说得太过分了，我看不下去就动手打了他。”
“你说了什么？”花美珊按着陈耀的背，语气一低，“你又开始高高在上地看不起人吗？”
向百晴被花美珊突然变脸吓得汗毛直立，他咽了咽口水，不再作声。陈耀则是安静如鸡，死死盯着地面。
郭老师心底发愁，只觉得头顶的头发又要掉一大把。
“咚咚。”
医务室的门被敲了两下，大家循声望去。一位俊俏的男人穿着西装靠在门边，胸口的领带松了些，头发的发胶也散落了几根发丝，眼底还带着轻微的乌青。
“郭老师你好，我是向百晴的大哥。”
“你是——”花美珊看着这人分外眼熟，认出后惊道：“你是接手向家的大儿子吧，真是不好意思，我们家小耀给您家弟弟添麻烦了。”
向千枫：“……”事情发展怎么跟他想象中的不一样，好像他不用假扮大哥出场也能解决问题。
躲在向千枫身后的叶杉一愣，事情没自己想得那么严重，他挺直身板，跟着进门，“郭老师你好，我是——”
后面的话语叶杉止住，见到花美珊他整个人犹如被泼了一层冷水，原本落落大方的花美珊也愣在原地。
“怎么会……”花美珊看向叶初阳，语气颤抖地问叶杉：“他是你弟弟吗？”
“嗯。”叶杉呆愣地回答，脑子乱成一团，他并不想见花美珊。
花美珊颤抖的双手按着陈耀的肩膀，语气激动，“快！快道歉！”
“妈？”
“不用。”叶杉稳住情绪，“事情都过去了花阿姨，我们先弄清楚吵架原因。”
向千枫疑惑地对上向百晴的视线，用眼神询问——怎么回事？
向百晴耸耸肩，他其实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向千枫：“……”这种又被排除在外的感觉好熟悉。
郭老师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她提议道：“不如这样吧，我看三位家长都互相认识，现在孩子也不想说，明天就让孩子休息一天，了解情况后如果需要换宿舍再联络我？”
花美珊也不想让外人知道那些家事，她点头应下，对向千枫和叶杉说道：“天色已晚，二位不介意的话去饭店吃一顿夜宵，边吃边聊怎么样？”
“好啊好啊。”向百晴点点头，“我想吃烤鸭。”
向千枫为弟弟的笨脑袋感到丢人。
花美珊看向叶杉，“小叶你也去吧，就当叙叙旧。”
叶杉只能答应，花美珊打算载他，但他牵起弟弟的手坐进向千枫的后座，“我坐向总的车。”
花美珊面色微变，她拉着陈耀上车。
向千枫开着车缓慢跟在花美珊的车后，向百晴本想痛斥陈耀的罪行，但看出气氛不妙，他选择沉默。
“哥，对不起。”叶初阳打破沉默，“陈耀他……”
叶初阳犹豫地看了眼开车的人，不知道在这里说是否合适。
“不想说也没事。”向千枫望着前方，“学长不想去见那什么花姨，我们就离开吧。”
车外的灯光格外刺眼，叶杉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办，当初在自己面前哭得撕心裂肺的花美珊面貌模糊，只剩下叶诗语再也无法睁眼的面庞还有那浓烈的血腥味，心底那股压抑和无处宣泄的情绪他只能咽下，他不希望叶初阳也过得如此难受。
他揽住弟弟的肩膀，轻声道：“没事，吵架原因你说吧。”
“陈耀他说妈妈是碰瓷的……”叶初阳简短概括，不愿说细节。
叶杉摸了摸弟弟的头，“打得好。”
“就是就是！”向百晴看气氛回暖，附和道：“那个陈耀一来就针对我们，每次都是用鼻孔看人，气得我都想给他鼻孔插上两根筷子！”
“等会儿事情结束，我们不和他住一个宿舍。”向千枫说：“以后遇见这么讨厌的人早点说啊，你以为爸妈给捐那栋楼真是为了做公益吗？”
“我又不稀罕。”向百晴别扭地转移话题，“二哥你和学神的哥哥认识？”
“他就是之前教我做意面的学长，你喊他叶哥就好。”向千枫对叶杉说：“学长，这位是我弟弟，名叫向百晴。”
“很像你。”叶杉说：“我弟弟叫叶初阳。”
“学神可厉害了，用他教的方法背英语单词……”向百晴拍拍自己的胸脯，“我这次英语听写终于写对了五个词！没作弊！”
叶初阳：“……”丢死人了，都不敢说是我教出来的。
向千枫：“……”丢死人了，都不敢说是我弟弟。
叶杉被向百晴逗笑，“你们兄弟果然很像。”
“才不像啊！”向千枫和向百晴异口同声。
叶初阳终于笑出声。
几人到了目的地，也不知道花美珊对陈耀说了什么，陈耀下车后红着眼眶对叶初阳道歉。
叶初阳看自己打在陈耀脸上的伤，原谅了对方，事情算是翻篇了。
花美珊带他们去的是自己家开的酒店，看三个孩子都挺乖的，她让司机带他们去房间玩游戏。
她领着向千枫和叶杉去了餐厅的包间。
“没想到向总和小叶认识。”
“其实我不是大哥。”向千枫怕花美珊要谈生意，用卸妆棉抹去眼角的乌青，“我是二哥向千枫，不好意思啊。”
“啊，你们兄弟两真像。”花美珊紧绷的肩膀瞬间放松，视线在两人之间回转，“那你和小叶——”
“我们是校友，同一个社团的。”叶杉步入正题，“花阿姨，打架这件事阳阳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
“没有，这件事怪我。”花美珊看了一眼向千枫，问道：“那件事介意让外人知道吗？”
被称为外人的向千枫心里莫名不舒服，叶杉说：“花阿姨你不介意就好。”
得到意料之外的回答，花美珊面上微微笑着，心底已经打好算盘，两人关系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好。
“向家应该也听说陈晓那次车祸吧。”花美珊低下头，掩去自己的表情。
向千枫呆愣几秒，就算他是个不想继承公司的咸鱼富二代也听闻两年前那次车祸。
陈家大儿子是出了名的玩世不恭，父母又格外溺爱孩子，儿子十八岁生日那天当即买了一辆豪车给他。陈晓拿到驾照后和一群狐朋狗友聚会，喝酒喝上头的陈晓和朋友打赌能否醉酒开车，他开的是人少的车道，结果撞死了一位高中老师，他本人因为连续熬夜喝酒再加上车祸的刺激，在那场车祸中猝死。
由于撞的人是公立学校的老师，陈家怕舆论影响给受害者家属一大笔钱选择私了，这件事也不过是在小圈子里掀起了一点浪花，更多的人则是唏嘘陈家儿子的死亡。
至于陈家，他们还有一个小儿子，所以大家也就是当饭后谈资。
向千枫没想到陈耀就是这个陈家的小儿子，更没想到那件事的受害者家属就是自己身边的叶杉。
——“我的妈妈是陈姐的老师，陈姐以前经常来我们家串门。”
——“叶杉胃不好。”
——“我休学过一年。”
难怪陈姐一直很关照叶杉，难怪唐奕对叶杉特别好……
向千枫不知该如何面对叶杉，同情、安慰、装作不在意……似乎都不对。
“当年小耀还小，他根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花美珊拭去眼角的泪水，“虽然陈晓他总是惹事，但对小耀特别好，我们怕知道真相的小耀对哥哥的幻想破灭，就骗他说哥哥撞到突然冲出的路人出了车祸。可他慢慢长大，听身边人说了一些传闻，他不愿意接受，就把错全归咎在受害者身上。”
“对不起小叶。”花美珊掩面痛哭，“我就该对他说实话的，没想到那么刚巧你们在一间宿舍。”
叶杉麻木地看着面前的女人，他只觉得一切都像笑话。
当初在医院时，花美珊得知他的家庭情况后抱着他痛哭。望着陈晓的尸体，一声一声的对不起令他说不出任何过分的话语。陈晓的父亲更是红着眼眶，屈膝磕头恳求他不要把事情闹大。
——“对不起小叶，虽然是陈晓做错了，但我们也失去了儿子——”
——“小叶，叔叔阿姨求你不要闹大事情……”
——“对不起，叔叔阿姨会赔你钱的，让你和弟弟一辈子衣食无忧，陈晓也死了，就不要追究了……”
叶杉很想问他们，如果他们真如表现得这么善良，那为什么教出的儿子却是那般不堪。
那么快速地认错想好后续方案，流下的眼泪又有几分是真的后悔呢？
他浑身的细胞都在抗拒面前的人，那股被埋藏在心底的怒火一次次地被浇灭，他无法痛斥一位失去孩子的父母，却也做不到不恨他们。
如果他们好好教导孩子，怎会发生今天的悲剧呢？
面无表情地看着花美珊哭泣，他无声地呐喊。
活该！
都怪你们纵容自己的孩子！
你们就是间接的杀人凶手！
“还不是你们一直纵容陈晓，一次次地帮他擦屁股。”
叶杉睁大双眼，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不小心吐露心声。
说话的是身旁的向千枫，他微弯嘴角，那双眼中满是戏谑。
“自家事还牵扯别人，赔点钱就妄想受害者原谅你们，真以为所有人都在意那点钱吗？”
向千枫声音比平时更加不着调，平时傻乐呵的神情也不见踪影，仿佛换了一个人。
“花阿姨——”向千枫拖着长长的调子，喉间发出轻轻的笑，声音带着几分戏谑，“你也觉得陈晓是个麻烦对吧？”
花美珊仍旧满脸泪痕，眼里的神情更加复杂，她捂住嘴，“你、你怎么能对失去儿子的母亲这么说话？”
向千枫挑挑眉，学着她的语气和动作，故作无辜地捂住嘴，他故意拉高语调，说得做作无比，“你、你怎么能对真正的受害者这么说话？”
花美珊：“……”
她气得差点被呛到，忍住骂人的冲动，向家二儿子果然如传闻所言是个疯子。
向千枫：论如何气死人，我就是行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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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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