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时，叶初阳收到了班长的回复，班长并不介意他们来探望。
医院七点前就不允许进人，叶初阳本想说明天再去，叶杉却向他要了病房号打算现在去。
在一旁盯着消息的向千枫拍了拍叶初阳的肩膀，“我和你哥一起去就行了。”
叶初阳打量向千枫，“那哥哥知道你要去吗？”
向千枫看了眼手机消息，“放心，你哥当然知道。”
叶初阳不小心瞥见向千枫手机的聊天内容。
枫叶：你在哪？
枫叶：我载你去
叶杉学长：不用
叶初阳：“……”
“帮我问问你哥在哪，打车多贵，我直接载他去。”向千枫摸了摸叶初阳的头，“你安心帮阳阳补课吧，我看你们那位舍长都被小晴气吐血了。”
叶初阳给叶杉发消息，忍不住问：“千枫哥，你也认识陈姐吗？”
“当然认识，我在陈姐店里工作呢。”向千枫理直气壮地说：“不过我经常帮倒忙。”
“陈姐的老公是什么样的？”
“嗯——”向千枫歪歪头，“看上去很绅士，一看就是知识分子，并且很爱陈姐。”
叶初阳心底一凉，叶杉正好发消息给他。
“原来在这家水果店，离我们家很近嘛。”向千枫拍下聊天记录，“你和你哥说我去接他，让他在原地别动，我不介意他买橘子给我。”
被这老梗冷到的叶初阳更加不放心，眼看对方要走，他内心挣扎几番，还是拉住向千枫。
“等等，千枫哥，有件事要拜托你——”
叶杉刚出水果店就看到叶初阳发来的消息，他实在不明白叶初阳怎么会那么听向千枫的话。
没等几分钟，向千枫的车就在路口处停着。
叶杉上车后，问他：“你很闲吗？”
“事关陈姐，我当然要帮。”向千枫说：“在那位学生跳楼的那天晚上，陈姐和谢哥来了店里，平时谢哥衣着整洁从容不迫，就那晚特别着急地赶来衣服还有些皱。”
叶杉陷入沉思，“可能是我想多了。”
“我也觉得不对劲。”向千枫望着前方，微眯眼眸，“谢成他这人控制欲太强了。”
“……你怎么知道？”
“你肯定不怎么看陈姐的朋友圈吧。”向千枫收敛平时不正经的模样，分析道：“谢成遇见我们那天，陈姐的朋友圈变成了仅三天可见，经常发自拍的陈姐却在旅游时没有发自拍，明明那时候谢成给她买了新衣服。”
叶杉倒是疏忽了这点，他很少看朋友圈。
“我之前怀疑谢成时，你还在打马虎眼。”叶杉不悦道：“要么笨得要死，要么就非常敏锐，你可真是极端。”
红灯正好亮起，向千枫意外于叶杉的关注点是这里，似乎从一开始，就叶杉一个人对自己的任何行为都感到习以为常。
之前和花美珊对峙时，他本以为叶杉会追问自己为何突然那么聪明，然而叶杉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他悄悄试探道：“学长，难道不应该佩服我这样的笨蛋会有这么聪明的时候吗？”
“想着靠平时的装傻来衬托自己的聪明，从某种意义上说你还是真正的笨蛋。”叶杉直言不讳。
“这个时候就应该问‘你为什么会突然变得那么聪明’才对吧？”向千枫欲哭无泪，难得他想在叶杉面前威风一把。
叶杉无情地戳穿向千枫的心路历程，“就像中二的初中生一样，会记下大多数时候没有任何用处的细节，等着某一天事件发生希望自己记的证据能全部用上吧。”
完完全全被戳中心事的向千枫羞红了脸，“对！我就是这么一个幼稚的小鬼啦！”
“谢谢，帮大忙了。”叶杉弯起嘴角，他至少可以确认谢成这个人多少是真的有点问题，而不是他自己反应过度。
“可恶。”向千枫咬咬唇，输了，真是输得彻彻底底！
两人到了病房门口，这个点大家刚吃完饭，病房走廊里混杂着消毒酒精和各色饭菜的味道。
班长的名字叫薛青，对着病房号找到了人，病房内其他病人不在，叶杉轻轻拍了拍守在病床前的女人。
女人是薛青的母亲，她神情疲惫，见到叶杉神色稍缓，“你是叶老师的孩子吧，好久不见了，又长高了不少啊。”
“阿姨辛苦了。”
“来就来还带这么贵重的水果……”
叶杉把果篮给她，“阿姨您多吃点，病人养病，看护的人也要养好身体。”
她听孩子说过叶杉来的目的，识趣地说：“谢谢啊，阿姨去洗一串提子大家一起吃。”
在病房门口等着的向千枫这才进了屋，薛青疑惑地看向叶杉，“他也是一起的吗？”
“他是我朋友，你不用在意。”叶杉看时间不等人，直奔主题，“传闻说你的班主任和霸凌的学生是亲戚？”
“是的。”
“你的班主任是叫谢成吗？”
“你怎么知道？”
“我远亲表姐的丈夫就是谢成。”叶杉用“远亲表姐”来称呼陈一佳，这样省时间。
薛青面色一变，他不由得握紧手中的手机。
“你知道什么吗？”
薛青犹豫着是否开口。
叶杉瞥到薛青手臂上面的旧伤，他安抚道：“你曾经帮过阳阳，所以我会想尽办法帮你。如果你不希望我透露出去，我也不会透露，如果你希望谢成辞职我也有办法。”
薛青看了眼身后的向千枫。
向千枫朝他挥挥手，“放心吧，我和叶杉关系好着呢，也会尽全力帮你的。”
薛青实在无路可走，好不容易有两人愿意相信自己的话，他娓娓道来。
“其实……是因为我不小心撞见了谢老师的秘密……”
那只是很普通的一天，薛青那天落下了作业在教室，宿舍已经关门，宿管已经查完房，他们寝室在一楼，教室也在一楼，他手上也有教室钥匙，于是他翻了宿舍栏杆去教学楼。
宿舍离寝室不远，但要经过一段小树林。
小树林里晚上经常会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大多数是学校的野猫在动。
薛青在路上小心翼翼地走着，他怕被巡逻的保安发现，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夜色很黑，树林里的路灯昏暗，时不时传来猫叫令他毛骨悚然。
他不由得加快脚步，却在前方小道上发现了一处人影，他眼疾手快地躲到树后面。
小道前方有一处路灯，借着微弱的光，他看到了一个人的身影，穿着衬衫西裤看上去是一名男子。薛青不由得屏住呼吸，他注意到那人的脚边满是泥泞，裤腿旁还有一些泥土和树叶，白衬衫也脏得不成样子，手上拿着铲子，戴着白色的工作手套。
那人似有所觉，往身后看去，他一步一步地朝薛青走来，薛青捂住自己的嘴，用校服罩住自己的头蜷缩成一团，他闭上眼。
“咚、咚、咚。”
脚步声一下一下，平稳缓慢，越来越近，薛青死死咬住嘴唇。
一阵熟悉的手机铃声打破寂静，是一个女声清唱的声音，那脚步声停住。
薛青一愣，这是他们的班主任谢成特有的铃声。
铃声停止，那人开口说话，“喂，我今天刚值完班，现在准备睡了，你也早点睡吧……”
说话的声音渐渐变小，直到周边只有树叶吹动的沙沙声，薛青这才呼出一口气，他浑身都是冷汗，他没有立刻去教室，而是开着手电筒往前探去，前方有一块泥土被翻新的痕迹。
班主任大晚上地拿着铲子是为了什么呢？
薛青盯着泥土看了几秒，好奇心驱使着他挖开了那块土。
刚刚松动的土很好挖，薛青挖了有一个手的深度还没挖开，就在他要放弃时，他碰到了一个软乎乎地黑色塑料袋。
塑料袋软软的，上面还有些温热。
不详的预感爬上心头，他颤巍巍地打开塑料袋。
他触到了柔软的毛发，他用手电筒照了照，那是一团白色的毛发，浓烈的血腥味袭来，薛青只觉得手上黏黏腻腻的，那是血。
忍住强烈呕吐的冲动，薛青慌乱地把坑填上。
恢复成原来的模样后，他跑到操场旁的厕所干呕许久，一直用水清洗着手上的血迹和身上的泥巴。
等他回到宿舍后，只好对舍友说自己掉进了臭水沟，去厕所洗了许久。
“果然，喵喵估计就是被谢成打伤的。”向千枫面色凝重，对叶杉说：“我们得赶紧和陈姐说这件事。”
“不着急，万一触怒了谢成可就不好了。”叶杉看向脸色泛白的薛青，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安慰道：“别担心，如果觉得难受可以不说了。”
薛青摇摇头，他继续说：“隔天醒来我发现自己的校徽不见了，我有几次想过校徽是不是被埋进了土里，我怕再去挖那个坑被人误会我虐猫。起初……我是不相信谢老师会虐猫，我一直催眠自己谢老师只是安葬自己的猫。”
“可是我错了，我发现谢老师的办公桌上有猫粮，我也数过校园里流浪猫的数量，没过一礼拜，学校里的猫又少了。”
薛青从那天之后没法面对谢成，可身为班长很多事务要忙，偶然一次在办公室写宣传日志，在谢成抽屉找订书机时，发现了他丢失的校徽，上面还有混杂血迹的泥巴。
薛青顿时脸色煞白，对上了站在门口谢成的目光。谢成眯着眼，犹如往常一般和蔼可亲地笑着。
“那天之后，不知道为什么班上的几个刺头开始暗地里欺负我，他们欺负得不声不响，没有闹大……”薛青神色疲惫，“我偷偷收集了证据也告诉了家里，谢老师虐猫的事没证据我就没提。最后结果只是找家长调解，可这之后他们开始每周一次地在校外欺负我。我实在受不了，周四那天晚上就找谢老师谈话。”
薛青是在晚自习下课后，去办公室找谢成。谢成一直看着手机消息，有些不耐烦。
“谢老师，别让他们欺负我了。”薛青几乎是哀求地说：“我不会把那件事说出去的，你能不能放过我？”
“什么事？”谢成神态如常，“如果他们还欺负你的话，你就跟老师说。”
“老师，你明明知道——”
“我知道什么？”谢成抢过话头，“你是不是太累了，要不要请假休息一段时间？”
“老师，明明是你，是你一直喊他们欺负我，明明是你虐猫……”
“薛青，你虐猫的事老师顾及你的家庭状况帮你隐瞒了，希望你下次不要再犯，欺负的事明明已经解决了，你为什么还要擅自幻想呢？”
“什、什么？”
“实在不行，老师只能把你虐猫的事通报学校了。”
薛青回忆到此忍不住抖抖身子，叶杉握住他的手表示安慰。
“办公室是二楼，没有监控，我站在窗户边没注意，他一直朝我走来，很可怕……然后他推了我一下我就掉下去了。我本来是打算把写好的举报信放意见箱，把和他对峙的录音证据发给校长，结果什么都没套出来，也不知道为什么警察那边说我自杀，还把我的信对外说成了遗书。”
“你有哪些证据？”叶杉问。
“之前我从欺负我的那群学生口中，套出了谢成让他们欺负我的话，我都录下来了。校长昨天找我谈过话，问过我事情经过，他们那边说正在和谢成确认真相，虐猫的事我没有证据就没说，我怕被倒打一耙，不知道怎么办……”
“这样的话——”叶杉思忖道：“我们先把证据备份好，然后——”
“是不是忘了我的存在？”向千枫拍拍叶杉的肩膀，他对上薛青疑惑的目光，“薛同学放心吧，我可是个富二代。”
薛青看向千枫吊儿郎当的模样，有几分不安。
向千枫自信地说：“三句话，我就可以让谢成在这个省待不下去！”
叶杉：“……”
“安心啦！”向千枫看着手机打字，“你想想看谢成都靠关系当上老师，那你为什么不能靠我这个关系呢？要用魔法打败魔法！”
薛青愣愣地点头，说得好有道理。
叶杉竟然也觉得对方说得有道理，完蛋了，这孩子的价值观不会因为此事被扭曲了吧？
向千枫：我们有证据！这是走合法途径举报不良老师！可没有滥用职权！
薛青：向大哥！
叶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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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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