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苍三十一年,冬,万事顺遂,世道江湖帮派百家兴起,故诸事皆宜。
易婚嫁,易求和。当今陛下膝下儿女众多,共计十四。
皇后二女,长乐公主,作为本朝第一位和亲公主,三年前嫁与西元,已成太子妃。
北漠、东凌大战将即,此刻,东凌太子惶惶求娶南苍公主为太子妃。
却并未指名道姓,想娶哪一位公主。南苍偌大的皇城,六位公主。
三公主和八公主早已成婚,成了主母。
五公主嘉和,早在前些年自请出宫,削发为尼。
九公主及笄之时,为寻兄长奔赴战场,最后落得个红颜薄命的下场。
除此之外,只有那刚过及笄之年的十四公主。
说起这位十四殿下,自小便是含着金汤钥匙出生的,生母贵妃虽无显赫母家,可贵妃娘娘乃是奇人,可预知天象,解星辰之秘。
只可惜,早于十四殿下年幼之时,便撒手人寰了。
十四殿下未学得生母奇能,也未能在皇后膝下学得贤淑大方,南阳谁人不知,这风拭雪是个狭义古怪的主儿。
空长一副好皮囊,却整日不学无术混吃等死。活脱脱是个跋扈的纨绔。
听闻这东凌的太子,早有心上人,却是位身份低微的寒门女。可太子殿下垂怜,决定将此女抬为侧妃。
这十四殿下嫁去,便与这寒门女子,同一天进门。
可叹可叹,这就是天公不作美吧。
事已既此,任由十四殿下哭喊撒泼,陛下大怒,喊人捆住手脚,终是让十四殿下坐上了花轿,千里迢迢奔赴了东凌去。
百姓将此事作为饭后笑谈,毕竟这位十四殿下,可是“贵人”,命格重,与南阳皇城相冲,当真是久留不得。
平日里也没做什么于民于国有利之事。现如今远嫁,倒是没什么人怜惜。
南苍到东凌快马最少也需六日。
第一日,十四殿下自个割破了绳子,一路又是商量又是哭闹。
没人理她。
第二日,十四殿下跳马重伤被抓回,太子再次捆住了她的手,公主无力反抗,开始选择闭口不言。
无人在意。
第三日,十四殿下看着越来越陌生的环境,突然气急,怒扇东凌太子巴掌。
太子恼羞成怒,命令下人不给十四殿下吃食。
第四日,十四殿下郁郁寡欢,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始终一言不发。
第五日,途经东凌北漠交界,两国竟已开始战争,此行路径也早已泄露,刺客袭来,马车被惊,侍卫暗卫等人为护太子,一路向东,隐入东凌皇城。
而那俩和亲马车,马匹失控,十四殿下试图骑马逃命,可缰绳早已在太子撤离之时被割断,最终冲下断崖。
太子和太子妃的婚期照常进行,只是此十四殿下,已非十四殿下,而是狸猫换太子,成了那位太子殿下的心上人。
而真正的十四殿下风拭雪,稍是命大没死,却毁了容貌,在西元边界拜师种了一年多果子。
到底是福泽缘浅,于某日上街被西元人敲晕带去西元不知何处。
无人识得公主,也无人认识那破园子里的老头子,只知这具身体,极其作为药人养育摄心蛊。
所谓的摄心蛊,就是以人血为食,人心为宿,养育出的能控制心神的蛊术。
风拭雪就这样被铁链束住手脚,作为摄心蛊的载体,守着这一眼就能望到头的破屋子,抓心捞肝的过了一天又一天。
直至脸上和身体都生出枝桠和诡异的黑花,摄心蛊成熟之天,她见到了她在西元唯一的一个故人。
她的四姐姐,长乐公主风溪渡。
长乐公主嫌恶的看着面前散发着糜烂味儿的妹妹,眼睛里未盛有任何一丝温情,而是叫来下人,递过一把匕首。
“十四啊,哦不对,瞧我这记性儿。”
“十四殿下可是东凌的太子妃。”风溪渡说着缓缓段下身,“而本宫的妹妹风拭雪,也早在一年前摔下山崖死无全尸。”
风拭雪没什么情绪的眸子低垂着,想到什么,疯颠的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也掉了出来,嗓子却含糊着发不出声音,毕竟早就被抓过来第一日,便被灌了哑药成了哑巴。
风溪渡看她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没了玩弄的心思,举起匕首刺进风拭雪的胸口,慢慢地,一下又一下,剜着风拭雪的心口。
“你为本宫养育摄心蛊有功,本宫特来送你最后一程。”风溪渡阴笑着假意安慰:“放心,这蛊虫取出来之后,你还有三日可活。”
“只是最终会落得个全身溃烂。”
风拭雪回想一生,又何尝不难过,为什么命运总是这般捉弄她,无耻,简直无耻。
她看着自己溢着血的胸口,在风溪渡残忍凶狠的笑中,突然扬起手生生用蛮力移开刀口,活生生忍着剧痛抠出了心口那只蠕动的蛊虫。
风溪渡愣住了,随即“哐啷”一声被扑倒,风拭雪黏腻的手疯狂朝她嘴里塞,强行将那只蛊喂进了她嘴里。
为防止被吐出来,风拭雪死死捂住了她的嘴。
风溪渡惶恐不已,试图吐出来,却发现嘴巴根本没有空隙,全都被自己这个愚蠢的妹妹给死死捂住,只能“唔唔唔”疯狂尖叫,试图将人引进来。
风拭雪见还有反抗的意思,用尽全身力气跳了起来,这次她双手捂住风溪渡的嘴,整个人都压在倒地的风溪渡的身上。
提着她三姐姐的头朝着地面猛砸,任由身后进来那个奴婢怎么拉扯拳打脚踢都不放手。
嘴角流出的血顺势全都滴落在风溪渡脸上,在风溪渡恐惧到极致的目光下,风拭雪勉强扬起个笑。
脸上的黑花流着泪,混着不知名的粘液啪嗒啪嗒往下掉,风溪渡恶心的不行,一直在干呕。
口水糊了风拭雪一手,她松了一只手,皮笑肉不笑的捡起来地下的匕首。
风溪渡见她起了杀心,正想奋力挣扎,下一秒,风拭雪却是歪了歪头,一了百了的抹了脖子。
屋内安静了一瞬,随即就是撕心裂肺的吼叫。
十四殿下却并不在意此等热闹,那些人总是如此吵闹,从来都是。
至于风拭雪,这位声名在外,固执又骨头硬的纨绔。
在南苍三十三年,终于是死了。
不管世人,唯她,皆大欢喜。
.
南苍二十九年,冬,新春新景开新宴,看取新年乐事绵。
大年初六,立春。正是打春宴。
皇宫早早边设下宴席,特请文武百官进宫祝贺新春。各院都忙碌的不行,唯独英华殿到现在都没个动静。
春花在门外急的团团转,屋内的人却跟没听见,饶是接连喊了十几次,就是得不到回应。
冒着被主子训斥的风险,春花冲进了里屋,毕恭毕敬站在床外喊了几声还是没人应,犹豫良久还是大着胆子,掀开了帘子。
这不看还好,一看春花直接就慌了。
只见自家殿下唇色惨白,脸上也是毫无血色,看着那张苍白面容,忽的联想到什么,试着探了下鼻息。
完了,全完了。没气了!?十四殿下死了.......
春花一想到自己要掉脑袋就想哭,急匆匆跑到了另一处屋子寻人。
而她走后不久,风拭雪慢慢睁开了眼,知道春花这是觉得自己死了,不免觉得好笑。
短暂大脑空空,想无事清闲起床梳妆,忽得大大小小的记忆全涌进脑子里,痛的她捶脑袋。
随后记忆定格在某处,风拭雪再也无法承受崩溃的大哭起来,像要把所有委屈都借此随着眼泪流走。
可只要想到那离去和悲苦,眼睛边迸发着寒光。
既然重活一世,风拭雪无论如何也要将命运的推波助澜掀翻。
听到消息时,贵妃正在梳妆。
见来人神色匆匆,打着胭脂的手一顿,凤眼斜着看过来,不怒自威。
春花又低下去了几个度,心慌的快要跳出来。
贵妃连跑带走的来到自家女儿房间,又一脚踢开门跑了进去。
还没到床边,就见到自家女儿正收拾好朝外走。
刚松口气,就被风拭雪眼含热泪的扑进怀里,这年风拭雪还未满十四,却是很少哭泣的。
更别提是现在这般痛快的大哭一场,哭的整个人一噎一噎的,千言万语想诉说,却只是哽咽的告诉谢惊鸿:“我好想你。”
谢惊鸿一愣,拍拍风拭雪的背脊安抚,然后就发现风拭雪额头发烫,赶紧把人赶回床上。
“既然不舒服,就好好休息,打春宴就别去了。”
想了想到底还是忧心,吩咐道:“今个太医不好请,春花要多注意殿下。”
风拭雪依旧是两眼泪汪汪。
谢惊鸿又抱着哄了哄,交代一通之后,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去。
春花见殿下慢慢安静下来,有些站不住脚的在屋内瞎忙活,那圆溜溜的眼睛就差没写心虚了。
“春花。”
春花倒茶的手一顿,“殿下可是饿了,可要用些糕点?”
风拭雪轻抿了一口茶水,看着春花勾唇笑了笑,见春花不敢看她,特别不自在,突然就生了装神做鬼之意。
却突感鼻腔一热,鼻血啪嗒一下落进了茶盏里。
春花连忙递上手帕,焦急起来:“殿下,可需奴婢去唤太医?”
“不用。”今天这日子,太医没几个,就算去,也只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话落,风拭雪听见屋外一阵细微吵闹声,不免皱了皱眉。
青天白日,就敢在她宫外喧哗吵嚷?
打春宴这种日子不去赴宴,后宫之大,偏跑这地处偏僻的英华殿门口。
有鬼。
风拭雪随手擦了鼻子就跑出去,一路听着声音,闻着味儿,来到英华殿外一处静谧的竹林。
春花在身后担惊受怕的跟着,怎么也想不通十四殿下今个这是怎么了。
风拭雪看着竹林中的几个少年,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那推搡欺人少年的脸。
这一看,风拭雪来了兴致,这事她可是管定了。
难怪老远听着边生烦,原是与故人沾亲带故之人蓄意滋事。
“本宫听着屋外甚是吵闹,原以为是下人不知规矩,没曾想却是国公府的二公子。”
听到声音,竹林里的众人霎时间停下动作,惊慌抬起头转过身看去。包括被围在正中有些狼狈的少年。
来人一袭红衣,唇红齿白,看着就是如此那般明艳又生动。
面白如玉,眉宇间却带着几分傲慢和不羁。不知何时,穿过了竹林,站在了正中少年的身旁。
风拭雪和那位戴着白玉半遮面面具的少年短暂对上眼睛,随即又看到少年脏污的白色衣摆,眼里瞬时全是鄙夷。
“呀!本宫倒是不知,二公子还是个仗势欺人的。”
说着,又扫视一圈其余人,这一看,当真是不得了。
风拭雪念一个名字便瞧那人一眼,跟念菜名一样,一口气,全说了出来:“国公府的二爷,我的十二哥哥,还有我十三哥哥和尚书府的三爷。”
“如此兴师动众,我可得好生瞧瞧是为谁。”
说罢,风拭雪不顾众人恼羞成怒,也不顾少年的脸红害羞,就这么直勾勾好生瞧看起来。
想了半天也没能对上脸,倒是有些犯难了。
“本公主眼拙,未曾见过你。”
风拭雪顿了顿,先出声自报家门。不似看着那般轻佻散漫,而是铿锵有力的。
“南苍公主,十四。”
“敢问你是哪家小公子?”
[猫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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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打春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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