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月黑风高夜，更阑人静之时，池暖手中捏着详细勾勒的内城地图，又在月色之下反复比对，不多时便锁定了今夜的行动目标。
年迈的兵部尚书很早便熄灯睡下，硕大的宅邸不见一丝光亮，她自房檐上小心落脚，几经观察后，方从随身携带的包裹中摸出一个窄口青玉小瓶。
为保完全，她从不敢掉以轻心。总是先向屋内撒一把迷药，确保无人清醒后，方才顺着绳索，破窗而入。
待四处了无声响，万籁俱寂，她轻轻拍了拍手，小心翼翼地，探身走进书房。
简洁古朴的摆设，书卷堆叠整齐，远处书房侧门值守的小童本就托腮打着瞌睡，如今更是受了迷药作用，早已昏迷不醒。她四下勘查一圈，并未发现有何异样，于是便放下心，快速翻箱倒柜起来。
端王说，兵部尚书虽年迈几近致仕，却早已看出他有二心，恐怕其身为皇帝心腹，会暗中搜集端王谋反罪证。
为保无虞，她此行，必须搜寻到兵部尚书可能已经写好的密折。
在他上表之前，将所有信息抢先截断。
他的推测，她其实是不信的。浮月楼匆匆几年，她其实与兵部尚书那老头打过几次照面。无非是一个老眼昏花，喜好色相但出手还算阔绰的老糊涂罢了。
但她才不会傻到跟端王争辩。
果然，即便翻遍了书房所有角落，她都一无所获。
池暖看着手中即将熄灭的火折子，眼帘低垂，正欲收手离开之际，却听得一阵细微的脚步声隐约响了起来。
她心底一激灵，迅速将火光熄灭，再飞速闪到角落里一处博古架子之后。
不过片刻，便有一身着单薄中衣，半佝偻着腰的白发老头缓缓而来。老头手里提着一盏微弱的灯，四处打量了一眼。那张睡眼惺忪的面孔在或明或暗的灯光下，隐隐泛着警惕。
池暖屏住呼吸。
博古架将她满身黑色尽数遮去，凭着那点光亮，她却看到兵部尚书走到窗前，低头沉吟片刻，方在窗框旁一个花瓶处摸索起来。
不过片刻，便有笃笃的机关声响了起来。在一片寂静的黑夜中显得格外可怖。
方才还不过是一堵空空荡荡的墙转瞬便开出一道暗门。里面堆满了各色书籍、档案和不知写了什么的密信。
兵部尚书向暗门里探头瞧了一眼，确保无事发生后，方才熄灯走了出去。
池暖在漆黑中缓缓闭上眼睛。
端王的猜测，竟是对的。
兵部尚书，不过是装糊涂而已。
晓风残月之时，她翻身下了端王府的屋檐。
一夜疾行，池暖早已困的睁不开眼睛，却还是强忍着疲惫，将包裹中带回的东西掏出来给他。
端王被搅了清梦，满脸皆是不悦。他抬眉扫了一眼她，淡淡道：“事办得不错。”
那份密折，一笔一画记录数月，写满了端王结党营私，意图谋反的罪行。如若呈到金銮殿去，他断然活不过今日。
只不过，端王的反应，却比她预想的，太过平淡了些。
池暖揉了揉异常泛酸的肩头，一边将罩面的黑巾卸下。
他本就生性乖张，一有哪根筋不对便拿全府的下人责罚，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她受他胁迫而深入虎穴，自然再懒得去揣测他的心思。
“张之章老儿果然狡猾，竟跟踪本王许久。”
端王合上那密折，没有预想中的咬牙切齿，眼底却似有重重浓雾，弥漫不尽。
“你可有留下什么痕迹？”
池暖一边随手将挽起的发丝卸下，一边淡淡道：“我留了半截火折子。”她抬眼看了眼窗外，晨光熹微，已然几近破晓。
“想必现在张老爷子的书房，应该已经烧的只剩下灰了。”
身后却良久再没有任何动静。
池暖刚想回身看去，却不知何时端王已经走到她身后。精壮的胸膛抵着她的发丝，温热的温度自她的脖颈，肩背初缓缓传来，耳边夹杂着热气的一同响起的，是他极轻的调笑。
霎那间，地覆天翻。
她被他拦腰抱起，来不及挣扎，便被抱着行了数步，扔到了床塌之上。
二人体格相差悬殊，她无处可逃，避无可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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