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义薄云天,请受某一拜!”
再回到山洞,李柔方坐上石凳,陆大勇便朝她拱手行礼、屈膝一跪。自己跪还不算完,陆大勇又催促一旁的陆丹舒。
“小兔崽子,还不快你恩人跪下行礼!”
“不必跪下。”李柔伸手扶住陆丹舒,朝陆大勇道。“男儿膝下有黄金,陆大叔还是快些请起,不然就真的折煞我了。”
李柔突然的礼貌让陆大勇摸不清头脑,这还是刚刚那个喊打喊杀的姑娘吗?
“陆姑娘,把你父亲扶起来吧,我受不住这么大的礼。”她道。
陆丹舒上前将自家爹爹扶起身来。
李柔想着,她如今替陆丹舒进日月神山,那么陆大勇与她之间就不算仇人,何况她还有事需要他帮忙。于是语调放柔。“陆大叔,之前是我无礼,还请您不要放在心上。”
“那倒不会。只不过……”陆大勇被这突然的消息砸的有点晕,他没想到困扰自己的问题会被这种方式解决。刚刚他都想着,忘记孩他娘的嘱咐带闺女离开这里呢。“姑娘早先不是听到我和丹舒的话了吗?怎么就同意了?”
李柔并没完全信秦准的话。
“若公主有这个胆识,那么两天后,我们天门关边关大营见。”
他把话说的漂亮,可李柔注意到,他话里提到两点。一是两天后,二是边关大营。若秦准有意耍她,在她到达边关大营时不来相见,这样也算没通过考验。
想来想去,李柔决定赌一把,直越月沟山不知是否能按时抵达边关大营。到达之后,也不知他是否会翻脸不认账。
但如果能查探出日月神山的方位,助秦准解决此事,无论有没有超过那两日,想必他都会看在这个功劳份上,对自己有所改观。
她和秦准之间,确实也需要一个投名状。
只有这样,秦准才能与她达成同盟,她回京的可能又大几分。当然,李柔并非只有一手准备,她也有手段防备秦准独揽功劳。
“陆大叔是个敞亮人,我也不说虚的。”面对陆大勇这种耿直人,李柔也不想弯弯绕绕,她道。“我之所以改变主意,是因为我从那位左巡游身上看到了妹妹的信物。”
“妹妹?”
“是的,不瞒您说。我这次来天门关是为了寻找我失踪数月的妹妹,她与我差不多年纪,在西玉京被人拐走。我经多方打探知道她在天门关出现,所以才冒险找来。”
“你妹妹叫什么名字……哦,对了还未请教姑娘姓名?”陆大勇再拱手。
“对,也不知姑娘是哪里人?住的离着远吗?”陆丹舒亦道。“家里可还有别的人?”
陆大勇白了自家闺女一眼。小丫头片子又多嘴,真不怕被针扎啊!
人家只扎你又不扎我!陆丹舒反看一眼。
将这对父女间的心思看在眼底,李柔接过话来。“我是西玉京人,住在西城琼枝巷。”
并李柔顺便给自己编了个身世。“我姓李,因家中排行第七,便取名为李七娘。我妹妹行九,家中取名为李九娘。家里姊妹兄弟众多,便不为两位一一解释了。”
“这名字倒是没听过。”陆大勇心想谁敢听你家里事啊?他认真的回想了一下。又道。“你们姐妹情深,真是令人佩服。但如果,姑娘别怪我多嘴,我意思是如果你没在日月神山找到你妹妹怎么办?”
“爹,你这句话真是多嘴了!”
陆丹舒气鼓鼓的。
她真的好佩服李七姑娘,为了找妹妹敢独身前往日月神山。这等勇气,简直、简直、简直什么来着,哦,不可理喻!
“我尽人事,听天命。”李柔留了话头。“两日后,还请陆大叔帮忙。”
“这是自然。”陆大勇点头,他又道。“日月神山神秘莫测,想来你进去还是要多做准备。若姑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来。”
“陆大叔这么说,我便不客气了。”李柔笑笑。“陆大叔英姿勃然,能逃过官府的数次剿匪,一定有自己的手段吧?”
她意有所指。
“我爹说了,那不是逃,是撤退,是保留实力!”陆丹舒在旁握紧小拳头,双目炯炯。“等我们东山再起,一定会把那狗头知府打得满地找牙!”
“……”李柔觉得陆丹舒过于单纯了。
陆大勇面色不显,内心早已泛涛汹涌。这李七娘究竟是什么来头,竟然想到这里来。
“姑娘想要什么?”他直接问。
既然她愿意代替丹舒进山,纵是要些什么也是理所应当。陆大勇心想。
“一些逃命的……手段?”
“姑娘怕?”她武功高强怕什么呢?
李柔看出陆大勇的试探,只微微一笑。“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
陆大勇了然。“姑娘考虑周全。”
“那就拜托陆大叔了。”李柔见他明白自己的意思,便自动撇开这个话题。“对了,我想借用下陆大叔家的厨房,还有,陆大叔在这附近见过一种红茎绿蕊的草木吗?”
“这个我见过!”没等陆大勇开口,陆丹舒举起手来,她道。“在我家后山的峭崖边,就长着这种花,我听娘说过,这种花叫绿美人,花蕊能够入药,可以治愈伤口。”
李柔眼前一亮,这里果然也有这味药草。“还请陆姑娘帮我带下路。”
晴玉给她买的绿美人不太够,为防万一她还是多备些。
“姑娘要这个是做什么?”陆丹舒好奇,这种药草除了疗愈伤口,还能做什么?
李柔嘱咐,转而又朝陆丹舒道。“我想提前准备以防万一。”
“说的对哦!依姑娘你的武功,定然会和他们打起来的!”一时之间,陆丹舒想到那画面就激动万分。
她现在这副身体,打架?打她还差不多!
“嗯。”李柔不动声色。“需要多采点。”
“好嘞!”
在陆丹舒的帮助下,李柔很快获得足量的绿美人。陆大勇父女帮她洗净晒上,等忙活差不多了,李柔吃完饭,便先回陆大勇给她单独收拾的房间休息,打算等白天再继续。
进房后,她没点灯,只躺在床上细思。
除了蛊术不是师傅所教,她之所学皆承袭师傅。因为这些手段,她几乎从无败绩,除了章明纪。话说,当初秦准怎么就用一招打败自己的?李柔心底不自觉地又想到这里。
当时,她冲破章明纪的禁军包围,已然近了她身。为了能一击必杀,她和薛梨交手时只用了七成功力,剩下的全留着应对贴身保护章明纪的那些人,以防他们车轮战消耗自己。
可没想到,自己会被生擒。那时,分明她就要刺死章明纪了!
秦准,到底怎么出手的?!
李柔越想越想不明白。
算了,不考虑这个事。还是想想日月神山的事吧,李柔扯回思绪。
考虑到那位左巡游身上有多朱叶的味道,多朱叶又与嗜血蛊密切相关,李柔猜测他是位蛊师,所以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即,进到日月神山后,她不知何时何地会被人下蛊。
性命捏在别人手里的感觉并不好受,为了防止这个,李柔才想用绿美人来反制。绿美人的花蕊入药后,确实能够治愈伤口。但绿美人的茎叶在抑蛊上却有奇效。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
一连两日,李柔整日都在捡选绿美人的茎叶。在陆氏父女的帮助下,六月初六这天,李柔终于将绿美人晾干,李柔便将其和晴玉准备的绿美人一起碾成粉末。
她这才稳下心来。
很快,就到了六月初七这天。
寅时未到,陆大勇来到她的房间,因为陆大勇膝下只有一女,所以陆丹舒不能出现在神山使者面前,她早早就跑到后山躲了起来。
这是李柔要求的。
灯火之下,陆大勇望着李柔,不免有些唏嘘。这姑娘明明大不了自家闺女多少,怎么做事偏生这么让人安心呢?
一时,又有些心疼她的遭遇。听说大户人家内宅阴私多,也不知她以前过得如何。
“其实吧,我带丹舒离开月沟山也是可以的。”想来想去,陆大勇还是开了口。“或许孩她娘要等的那个人已经死了,不值得我和丹舒再守在这里,姑娘不必如此冒险。”
这两天,李柔在陆氏父女斗嘴时,大概推出事情经过。多年前,陆夫人受人之托要等一个故人过来,可这么多年仍不见其踪。
陆夫人临死前,为了不辜负朋友所托,所以勒令陆大勇和她女儿陆丹舒守在这里。
李柔也问过,这陆夫人等的是谁。陆大勇却也不知。“夫人说了,那个人会来找她的,只要找到她,那个人便会知道自己的答案。”
“就没有什么交待?”
“没有。夫人一句话也没说。”
李柔佩服这位陆夫人,就算现在他提出不让她冒险,她也不会答应,只道。“陆大叔既然答应下来,何须再让逝者不安呢。”
“唉,话是这么说。可我不想让丹舒也被锁在这月沟山里。这几日你也看得到,这孩子比我聪明,日后定然比我有本事。”
“……”陆丹舒本事是有,但聪明……李柔望着一脸认真的陆大勇,并没把话说出口来。
也或许,是她只看到陆丹舒单纯一面呢?
或许是好久没和人聊天,陆大勇和她说了不少事。当然,全都是有关陆丹舒的。李柔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纠结让不让陆丹舒离开。
离开,是违背亡妻的遗言。
不离开,又会束缚住陆丹舒。
微弱灯光下,李柔望着他问道。“陆大叔,你为什么不问问丹舒的意思呢?”
“她还是个小丫头片子,能知道什么?”
“丹舒只比我小两岁,你为什么肯把这些话告诉我,却不告诉她呢?”李柔一针见血的指出问题。“年龄不是问题,是你始终把她当成小孩子看待,所以下意识认为她不懂。”
“那我怎么做?”
“那是你自己的女儿。”李柔并未给出答案,她道。“你有什么话不能和她说呢?”
话音刚落,她又隐约闻到那股香味。
“来了。”
陆大勇立马噤声。
狂风劲扫,只听咣当一声,大门大开。
鼻间一股香气袭来,李柔抬起头来,循着那香味由来看去。薄薄雾气之中,一顶白色软轿逐渐现出,抬轿的是四个健壮大汉,轿侧则跟着之前那个青衣大汉。
他们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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