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净系记得我嘅代号，我系一个要完成任务嘅刺客，仲有人喺等住我返去……（我只记得我的代号，我是一个接受了任务的刺客，还有人在等着我回去……）”
“有人等着你回去？是谁？”阿七对柒挤眉弄眼，尾音微微上扬，眼睛带着揶揄的笑，“哇，不会是女朋友吧？”
阿七当然是故意这么问的，但是见柒面色凝重，他清了清嗓子，“不想说就不想说，等你想说再告诉我。”
柒只淡淡应了一声，并没有再说什么。
一人一鬼和谐地在街上走着，阿七双手揣着口袋，漫不经心地踢着路边的小石子。
他忽地想起什么，侧头望向柒，“靓仔，你为什么想问我的过去？”
“……”柒微敛眼眸，“冇嘢，好奇。（没什么，好奇。）”
“是吗？”阿七嬉皮笑脸地凑过来，几乎凑到柒眼前，“有点不像你喔。”
“噉你又点解想问我嘅过去？（那你又为什么想问我的过去？）”柒干脆把问题还回去。
原以为阿七会敷衍过去，或者说“是你先问，所以我才问”之类的话，但是阿七的表情却变得认真起来。
等他再度开口时，脸上吊儿郎当的神色早就消失了，“就感觉你很孤独，有时候会让我想到我自己。”他顿了顿，轻声加了一句，“其实忘记过去也没什么不好的。”
柒脚步一停，转头望向阿七，眼神里带了一些疑问。
阿七嘴角微勾，跟以往的笑不同，有些落寞的感觉，“人最大的烦恼就是记性太好，忘记过去，就可以重新开始了。我倒是想忘掉还真就忘不掉……”
江宅的客房布置得跟五星级酒店差不多，光是这张高级的乳胶记忆床垫就比家里的硬床板舒服。
阿七回到客房，往床上一蹦，打了几个心满意足的滚，“回了家，我也要买这种床垫。”
想起宴会上江家给的一百万，阿七喜滋滋的，没想到乐极生悲，不小心从床上滚下去，头撞到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
柒把阿七从地上拖拽起来，阿七捂住脑门，坐在床沿，嘴里碎碎念：“靠，这就是五弊三缺的诅咒吗？”
明明是粗枝大叶，这都能扯到五弊三缺上面，看来他真的很在意这件事。
“冇嘢就快啲训。（没事就快点睡觉。）”
……
洗了个战斗澡，薄被一裹，某个人很快就陷入梦乡里。
梦里只有一片灰白的基调，上面什么都没有，像创世纪一般，世界混沌不分。
没过多久，那灰白的幕布上有了零星的光点，闪烁着跳动着。
接着那些分散的光点逐渐汇聚成金色的线条，出现了轮廓。
那是一个精致的小花园，篱笆围了一圈，里面成堆成堆色彩缤纷的花朵簇拥着盛开。
阿七穿过由花枝弯曲拧成的拱门，往花园里走，只见中央的空地摆着一个画架，一个穿着粉蓝色克里诺林裙的女子坐着画架前，身形婀娜，戴着缀满花朵和羽毛的帽子，背对着他。
这相似的情形令阿七的面部肌肉抽搐了一下，该不会是……
女子转过头，果然是梦妖。
梦妖虽然和那个道人合作，还收下了江家人的灵魂，一是因为她只以梦境为食，仅是将灵魂收入须弥境，没有伤害灵魂；二是因为她很配合地放出那些灵魂，让江家人很快苏醒过来。
光从这两点来看，似乎她也不是坏妖，于是就放过了她，没想到她还主动送上门了。
“呃，美女，你不会看上我了吧？”阿七战术性后退一步，“先说好，不要看我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帅到掉渣还平易近人如沐春风，我可不是随便的靓仔。”
“碰巧而已啦！像我这种性格好模样好出身好遗世而独立的奇女子，眼光可是很高的。”
“有多高啊？”
“三四层楼那么高吧！”
阿七上下打量着她，眼神怀疑，“那你为什么要进入我的梦里？要吃我的梦？”
“都说了，只是碰巧而已。”
“梦这种东西好吃吗？”阿七摸了摸下巴。
梦妖思考了很久，似乎在斟酌着用词，“每个梦都不一样，美梦是甜的，像蛋糕冰淇淋；噩梦是苦的，像苦瓜黑巧克力。不过有时候也有很难吃的梦，像你身边那只鬼的梦，就很难吃。”
阿七摸下巴的手一僵，认真地问：“美女，有件事能不能拜托你？”
“你先说。”
“能不能让我看看柒的梦境？”
“可以啊！”梦妖顿了顿，做了个钱的手势，“你愿意付出多少作为报酬？”
阿七眯细眼，心中揣度着，“三……”见梦妖微微皱眉，火速提价，“十万？”又见她嘴唇动了动，一口气敲定，“三十万！”
梦妖摇了摇头，伸出一根手指。
阿七瞪圆眼睛，“一百万？你抢钱啊，美女！”没想到这刚到手的一百万还没捂热就要花出去了，他不甘心，“我以为凭我们的关系，你会帮我这个忙。”
“什么关系？做妖也是要吃饭的。”
“你不是吃梦的吗？”
“衣服不要钱啊，画板不要钱啊，颜料不要钱啊，住房子不要钱啊？在你们人类社会没钱寸步难行。”
一番话令阿七无言以对，他想了想，“要不这样吧，这里游客挺多的，我花钱给你在这里办个旅店，白天能挣钱，晚上去吃那些人的梦，你看怎么样？”办个旅店而已，又花不到一百万。
梦妖赞许地点头，“不错不错，帅哥你很有想法。”
“那就一言为定！”
话才落音，眼前就被一阵黑雾笼罩，等雾气散去，入眼的是一片焦黑的大地，没有树，也没有草。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烂的臭味，黑沉沉的天空盘旋着几只乌鸦，城墙倒塌，废墟之中躺着几个穿着盔甲的人。
等他走近一看，盔甲里面的血肉竟然已经干涸，仅剩骷髅。
这就是靓仔的梦境吗？
阿七抬眼眺望，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孩坐在不远处的土丘上，双手抓着什么东西就往嘴里塞，好似在吃山珍海味，血液顺着嘴角流下来。
如果没有看错，那东西是一只没有拔毛的死乌鸦，一片黑羽还黏在他的脸上，而那张脸正是……
“靓仔？”阿七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瞪圆的眼睛，“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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