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河把桌上那堆丁零当啷的玩意收进抽屉里。
“先放我这儿了,你放学再来拿。在学校里不要戴了啊,” 秋河补充道,“还有,罚抄校规十遍周三记得给我检查。”
郝染站那儿乖得跟个孙子似的,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的。
此时此刻我无话可说,爱,有无尽魔力!能让一位数学老师平白无故把一百开了方。
吴老师终于吩咐完琐事,她从桌底下抱上来一沓练习本:“来,你俩帮我拿班上去发了。”
我没有一秒犹豫,不等英语课代表跟上,搬起整沓本子往办公室门口跑。就在我要解脱一切之时,那道不容抗拒的磁性声音拽住了我:“哎,我这儿也有练习本,你们仨别走,过来一起抱过去发了。”
我像木头一样挪到秋河办公桌前。
他把三倍量的练习本 ,平均,分到我们手上。
“就这么多,走吧。”
我的双手在重压之下不可控制地抖了抖,但它阻止不了我出这个办公室!
我抬脚就要走,秋河又雪中送冰块拍拍我的肩:“不错,劲儿挺大,有担当。”
我哈哈两声,咬着牙谢谢他的夸奖。
艰难地完成了搬本子使命,我不愿再动弹,靠在椅子上喘气,剩余的工作就好心让给别人担当一下吧。与此同时,走在我后头的课代表和郝染也前后脚到了教室。
于是我注意到了旁边一群人的窃窃私语:“哇他回教室了,还帮老师搬了本子过来。”
“就是啊,老师下课前就讲了让课代表去搬,只有他不是课代表也主动帮忙。”讲话的是隔壁组未来组长。
我:“?”
“他认真做事的样子好帅啊靠……你们注意到没?他耳钉也拿下来了,原来这么乖的吗天啊。” 其中一名女生的话难已入耳,我没记错的话上辈子你明明是最看不惯郝染的那位啊拜托!你们都喝了郝狐狸精的**汤吗?
“哎呀他好像要发练习本了,两个人忙不过来呢……萱萱快去帮你老公发本子!”隔壁组未来组长推搡着她一脸害羞的同桌。
我死死捂着嘴才没有一口老血直喷云霄。
在我被咽回去的血呛得半死时,我不情愿地回想起前一世的郝染。
成天瘫着张脸,目中无人,毫无法纪,屡教不改,朽木难雕!
唯一不差的一点就是被校外小迷妹钟情的外表。可外表再好看有什么用?千篇一律,华而不实,虚而无用。
我原以为我们班女生是年级里境界最高的一批了,她们不像校外人那样肤浅,上一世从未被郝染的脸障过眼,现在是怎么了??
想想你们接受过的教诲吧!老师曾告诫过我们,看人绝不能只看表层物质,女生都喜欢长得好看的,但长得好看 没有能力他能给你什么?给你他的无数个迷妹追求者?不要因为一张脸迷失了自我!
……这是哪个老师的教诲来着?
那个男人邪魅的脸在我脑中浮现出的前一刻,我及时刹住了车。
教不严,师之惰。
我只能麻木地看着那俩姑娘你推我我推你,谁也没帮着发。最后郝染和课代表两人发完回到了各自座位上。
郝染坐在椅子上也没睡觉也没看书,他以一种略微让我迷惑的表情,盯着桌面发呆。我还没来得及琢磨出那表情是什么意思,他摸了摸退去红痕的左耳,嘴角轻轻勾了一下。
额,刚刚让我迷惑表情原来是幸福得想笑啊。
虽然他从面无表情变得笑口常开(?)并不违反校规,但这种恋爱的甜蜜微笑我始终觉得比之前更无可救药。
惊悚的是,郝染居然转头跟我讲起话来了!
“秋老师带我去吃了晚饭。”他眼睛里甚至还含着笑意。
哦,关我屁事。
“哈,学校食堂好吃哦?”我朝他假笑。
吃个食堂怎么还给你炫耀上了?饭菜很苦但他很甜是吧?
“不是食堂,老师们有的点了外卖,他带我一起吃,”郝染摇摇头,“你刚才一直盯着我?”
那是他看你一个人在树下怕你死学校里了,要我说还是他处理不好,换我得给你扔隔壁二中去,哈哈,死在二中……
等等,他还说了句什么?
他竟然注意我盯着他?不不,我的存在感在大多数情况下只会无限接近于零!他怎么会注意到我?出生至今的短短十多年人生,我一直扮演着半透明状的角色,或者说要不是郝染给我惹事,上课提问都是千百年叫不到我头上的。
比如我和其他人一起搬作业,大家关注的只有帅气的郝染和勤恳的课代表 ;比如某节非班主任的课我迟到没回班,老师还能眉飞色舞讲完一节课都没发现失踪的我;再比如扫包干区郝染偷懒连累我一起被校长抓到,校长训话时我偷偷溜走都没被抓到的。
如果秋河在办公室叫住我搬本子还能说是因为我抱了很高一沓太引人注目了,那现在我悄无声息地凝视郝染并腹诽他,他是怎么发现的?
我反复思考各种可能,始终找不到答案,或许我没那么透明了这件事,仅仅是像我重生了一样不可思议又没有任何理由吗?
郝染对我忽略他问题的行为十分不满,他在我眼前挥了挥手:“啧,食堂菜有那么难吃,给你吃成这样了?”
我烦躁地拍开他的手:“没你的秋老师带你吃的好。” 我可不想和誓不两立的死对头聊起天来。
郝染愣了下,低下头不太好意思:“……也不是我的……秋老师。”
受不了了他怎么就只注意到了这几个字?我宁愿他天天跟我互骂抬杠!
不管我到底透不透明,我必须先离这对师徒远点儿再说。
郝染周围愉快的空气只持续了几天,周四一整个下午,他给我的感觉就好像恍惚间我又回到了重生前。
物理课时更是眼睛都没睁开过。
这人又有啥事儿了?秋河爱上别人了?上辈子这会儿我也没注意过,毕竟我不会在开学考前一天去关注一位问题少年。
值得记住的是英语课,吴老师叫我们写篇小作文,我没有意外地入了老师法眼,她觉得我的用词非常不错,吩咐我誊抄一遍明早交给她,她要拿去给别班当范文展示。
所以我晚自习就写好了,漂漂亮亮地摆在课桌上。
而此刻,放学铃已打响,我还在慢慢收拾书包,焉儿了一下午的郝染一把拿过他桌上仅有的几本书,两三步出了教室。
一惊一乍,莫名其妙。
教室里还留着摆考场的值日生和几名收拾抽屉的同学,所有课桌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包括我的课桌。
“我英语作文呢!” 我反应过来高喊出声。
教室里搜寻一圈无果,又挨个朝值日生问过去,几人皆表示没看到过。
因为我誊抄好作文后立马觉得原稿一文不值,字丑得不堪入目,随便揉了两下就扔垃圾桶里去了,所以失踪的那张纸是唯一的作文稿。
一定是郝染那防不胜防的家伙拿他几本书时把我的作文纸也带走了!
我没有犹豫冲出去追他。
学校没多少人了,我刚出班门就见他和秋河站在办公室门口,一旁还有个掩面像在抽噎的人。
什么?秋河真爱上别人了?
不对不对,那人有点眼熟,好像在哪看过两眼……嗯?那不是郝染他妈吗?
他们地下恋被他妈抓到了?
靠,我管他们干嘛?我是来要回我英语作文的!
想到这个,我又坚决地迈开腿朝办公室走去 。
走近听清了郝染妈妈的声音:“你怎么就不能跟我回家了?我是你妈,你不认我是吗?”
郝染如往常一样保持沉默。
“秋老师你看看他,他怎么就不理解我呢?有家为什么不回?他连,连叫都不愿意叫我一句。” 郝染妈妈越说越难过。
我坚定的步伐有些不坚定了。
“我哪里没回家了?” 郝染不悦道。
“回家?那人早都不是你爹了你还把他那里当家……你根本就是不想跟我走。”
我想着要不还是明天再说,但是我不坚定的脚步已经到了他们跟前。
三张表情不一的脸齐齐看向我。
被这么多人盯着实在不太适应,我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你们好……我拿,拿英语作文。”
秋河说他知道情况了,让郝染妈妈别太激动,他跟郝染谈谈,还叫我先等会儿。
然后我看着我的英语作文被郝染夹在书里带进了办公室,剩我和他妈站外面吹晚风。
他妈还站在走廊交叉口,风吹得她一起呜呜响。
办公室也没关门,我看他妈也不好看他俩更不好,又心系我的宝贝作文,只好抬头悲伤地看天花板。
里边秋河说了些什么听不清,只听清郝染打断他,问了一句:“秋老师,我今天……能去你家吗?”
……对不起我该堵着耳朵的!
秋河沉默了几秒,郝染没有如愿。
“妈妈在等你呢,跟她走吧。”
我这次堵着耳朵了,但是秋河带着他走出来了!
郝染没再抗拒,任由他妈把他牵走。
下台阶时他好像回头了,走廊吊灯的灯光在他眼角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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