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宁悠悠转醒,外面日光正盛,透过窗户照进来一条光柱。他侧躺在地上,双手被浸了油的绳子反绑在背后,他小臂发力,试着挣脱开,却越挣越紧,绳子深深陷进手腕的皮肉里。环顾一周,这是一间简陋的木板房,房间里面全是杂物和稻草,只有他一个人,还有一只正在吃草的牛,叼着草目瞪口呆看着他。
萧北燃呢?
谢宁挣扎着坐起来,头很疼,应该是有一个包。当时一张大网从天而降,那张网不知道用什么材质制成,像是有弹性,把他们两个紧紧兜在里面,就像陷在棉花里,就算是有十分的力气也使不上。然后又跳下来七八个人,左右看了看没人注意,拖上他们两个就走。被人网走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绑架的人没有经验,拎着渔网“哐”一声撞在墙上,而发出“哐”一声的那个东西就是谢宁的头。谢宁被撞得眼冒金星,好像还有人停下来看看他有没有被撞死,道了声对不起,然后拿出一块潮湿的手巾按在他的口鼻,一阵辛辣钻进鼻腔,他就晕过去了。
这是碰上劫道的了?
谢宁站起来,他的脚踝也被绑上了,尽量小声地跳到窗口,还没等他看个明白,就听见一道怯生生的声音在后面响起:“公……公子……”
谢宁看看牛,牛也看着他。谢宁道:“你说话了?”牛没理他,继续吃草,谢宁绕到牛身后,那里也蜷缩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人。是个姑娘,还是个认识的姑娘。
“是你?”
谢宁认出来了,这个姑娘就是白天一直在游街的天露教圣女,现在她躲在牛后面,一袭华服已经被粗布麻衣替代,脚上的鞋子不知所踪,脸上脏兮兮的,一脸的惊惶失措,瞪着眼睛微微颤抖。
“公子……你也是被绑来的吗?”
谢宁点点头,让她别说话,从窗台上叼下来一小块生锈的铁片,用两根手指在身后割绳子。铁片不锋利,绳子又粗又结实,谢宁割了半天只割开一个小口子。
“公子,我来帮你吧。”姑娘小声道,谢宁没有理会,默默割绳子。
终于经过不懈努力,双手被释放,谢宁拧拧手腕,又去解脚上的绳子。四肢自由,他侧身贴在门后,顺着缝隙观察外面的情况。
门外面是一大片开阔的田地,一尺厚的雪落在田垄之间,起伏连绵。不远处有女人在流动的溪水里洗衣裳,小孩子在旁边玩耍。俨然一派怡然自得的乡村生活景象。
“喂……公子,可不可以把我也解开啊。”姑娘又在小声呼喊,谢宁食指放在唇边,示意她噤声,有人来了。
“咯吱”一声,木门推开,一个少年拎着一个竹篮子进来,左右张望一眼,挠挠头,人呢?
谢宁无声地从门后面闪出来,三根手指扼在他的咽喉处。
少年刚要大叫,谢宁贴着他的后脑道:“别出声,否则我弄死你。”少年被吓得扔掉手里的篮子,饭菜洒了一地,他双手捂住嘴,不让自己叫出声来。谢宁看了一眼外面,没有人注意到这里发生了什么,他把门关上。
谢宁道:“这是什么地方?”
少年心疼地看着地下的饭,眼泪都要出来了,呜呜咽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说话!”
少年手指露出一条缝隙,犹豫一下,小声道:“不是你让我别出声的吗?”
谢宁额头青筋暴起,手指用力,真想掐死他,“你说不说。”
“好好好,我说,这里是恶霸山。”
……
这么……言简意赅的名字,谢宁小小无语一下,道:“绑我们做什么?”
“打……打……打劫。”少年梗着脖子喊出口号,彰显他劫匪的身份。
“和我一起的那个人呢?”
“他,他在外面呢。”
谢宁把手从他的喉咙拿开,捏住铁片,抵着少年的后腰,“别声张,带我去见他。”
少年感受到腰上的威胁,他点点头,带着谢宁出了房门。
“喂!喂!还有我呢!”姑娘的呼喊声被关在门里面。
出来以后更能看出来这里是一个山头上的小寨子,房屋小路井然有序,兽皮和玉米、辣椒挂在房檐下,男人处理刚猎来的野兽,皮毛过冬,兽肉果腹。女人则负责浣衣做饭,提着大棒教育小孩子。
谢宁两人绕过好几间房子,躲过了在寨子活动的人。越往前走越能听见前面有吵吵嚷嚷的嘈杂声,像是好多人围在一起庆祝什么。
“你带我来的什么地方?”谢宁的手又回到少年的喉咙。
他结结巴巴:“这……这是跟你一起的那位公子……他就在这。唔~”
少年还没说完,谢宁一掌下去就劈晕了他。把他放在地上,谢宁交换两人的衣服,低着头,混进人群里。
这是靠近寨子中心的一间大帐子,里面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人,谢宁听见有人说“真有本事”“太厉害了”“不愧是你”,他挤进去,听了一会儿,然后看见一个人满手是血地坐在床边,衣服上也全是血渍。定睛一看,那人正是萧北燃,谢宁脑袋一懵,当即冲进去,抱着萧北燃的手颤声问道:“你怎么了?”
众人被忽然冲进来的人吓了一跳,看着像他们寨子里的人,但是他们谁也不认识。这时,那个被谢宁打晕的少年捂着脖子冲进来,大喊:“不好啦,肉票跑了……”然后就看见蹲在床边的谢宁冷冷地盯着他。
少年指着谢宁道:“就、就是他,他、他跑了。”
谢宁转过头仔细检查萧北燃,“你哪受伤了?他们打你了吗?”
萧北燃看见谢宁满脸担心地冲进来紧张地检查自己,眉毛都弯起来了,他手上有血不方便,就用手肘蹭蹭他的脸,温言道:“别害怕,不是我的血。”
后面也有人出声:“是啊,我们怎么会做打人那种事情,而且萧公子是我们的恩人啊,我们感谢还来不及呢。”
谢宁冷哼一声,不打人,打劫是吧。他这才发现萧北燃坐着的床旁边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他胸前一片狼籍,三道长长的口子从左肩划到右腹,两头浅,中间深可见骨。伤口上面敷了草药,血已经被止住了。
萧北燃说他醒来的时候正听见他们抬着一个人回来,哭喊焦急,他便出去看看。就见他们随便抓了几把草药就要按上去,他抬手制止,拿过来闻了闻,这些都是不对症的药,敷上去只会适得其反。他就指挥人按照他描述的样子,去山里找草药,然后他留在寨子里给伤者清洗伤口,做初步的消毒,就一直忙到现在。
谢宁松了一口气,坐在地上,萧北燃笑了笑,把他拉起来,“别坐地上,着凉。”这一拉,萧北燃脸色一僵,神色一下冷峻下来。
谢宁和少年换了衣服,现在身上穿的这件比他原来的那件要小很多,一抬手,袖子便蹿了上去,露出手腕上青青紫紫的交错勒痕。
“这是怎么弄的?”
谢宁满不在意地看了看手腕,勒痕而已,他露出脚腕,纤细的脚腕并小腿上也青紫遍布,在苍白的皮肤上格外刺眼。
“这还有呢,都是他们给勒的。”小告一状。
萧北燃面色不悦看了周围的人一眼,为首的那人一怔,额头上布满汗珠,“萧公子,多有得罪,我们原先也不知……”
那人还没说完,刚才被谢宁敲晕的少年喊道:“你们是肉票,肉票知道吗!快快叫人拿钱来赎,否则我们就撕票!”
“啪”一声,一个大耳刮子扇在少年的后脑,少年懵了,他不敢相信地捂着脑袋,看向打他的人。
“闭嘴,怎么跟你二大爷的恩人说话呢!”为首的中年男人收回手,厉声斥责的口出狂言的少年,但是被这么一提醒,他才想起来,人果然是他们绑来的,他们现在是绑匪和人质的关系,神色不自然起来,又道:“公子,他说的正是这个理,今年冬天不好过,我们一寨子父老等着过冬。看二位也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就发发善心,写封信回家让家里人送钱过来,我也好放你们回家过年。”
这是什么道理,有钱人家的就活该被宰?
“你要多少钱?”萧北燃问道。
为首的中年人想了想道:“一百两?”
谢宁指尖挑起萧北燃身上的一块玉佩,水头足,对着阳光可见隐隐水波流动,成色极好,雕工精致,乃出自大师之手。“这块玉佩起码一万两银子。”
中年男人噎了一下,那少年抢道:“谁知道真假,你要是拿一块破石头骗我们,我们也不知道。”
谢宁又握住萧北燃手上的玉扳指,“这个扳指乃皇帝御赐,当之无愧的无价之宝。”
少年又道:“还皇帝赐的,装什么大尾巴狼,我还说我们寨子是王母娘娘的瑶池呢,不可信,不可信!”
谢宁又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捻成扇子,作扇风状,张张皆是千两之数,“这个,总不能是假的了吧。”
少年抻着脖子高喊:“我们就要银子,快快叫你家人送银子上来!”
谢宁无语,怎么会有这么死心眼儿的人。
中年男人也端来笔墨,讪笑道:“公子还是修书一封吧,拿到银子我们也好放你们早早离去。”
谢宁还在寻找房间里面有没有什么可以使用的武器,岂能任由他们宰割,自然是要杀下山去。
萧北燃捏着笔管笑了一下,略有病色的脸明艳了几分。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反正下一瞬就以笔为剑挑着中年男人的咽喉,森然道:“放我们下山。”
少年人惊呼一声“爹”,被人按住,不让他冲过去。中年男人被他吓傻了,哆嗦道:“公子……不是我不放你们走,是你们走不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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