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贵女们的赞叹声,一名貌宇轩昂的男子自影壁缓步转入回廊,身着青蓝直裾长袍、外罩一件月白直领长褙子,身材颀长伟岸,微微垂首与青衣男子耳语,银湖般的侧脸上群峰环绕,绵延不绝,似一副烟波浩渺的山水画,俊美而神秘。
许是画卷太过精妙,贵女们沉迷欣赏顾不上说话,耳边一时沉寂下来。
与青衣男子说完话,男子抬首打量华家别苑,分明是金尊玉贵的公子,却像一棵沾染了霜雪的松,姿容清隽,冷傲卓绝。
见他的目光扫过来,如意收回视线,用团扇掩了面,拉着吉祥匆匆离开。
“吉祥!”
刚转入洞门,便听得身后有人在唤,如意握紧扇柄,停下了步伐。
顿了顿,她翩然转身,看着男子大步走来。
男子突然放缓了步伐,在距离她三步远的位置停下,看着她的面色十分诧异。
“公子,你是在叫我?”吉祥呆呆地望着他。
男子看向吉祥,愣了半天,又看向如意,片刻后作揖道:“抱歉,谢某认错人了。”
如意没有多说,转身离开。
男子剑眉高筑,立在原地怔望了许久,直到她们的背影完全消失。
确定他没有跟上,如意才放慢步子,看向吉祥:“你们认识?”
吉祥摇摇头:“我没见过他。”
如意没有再问,从后门直接去了马场。
华家的马场有近百亩,西面环山,东面是私宅,南北两面设有看台,看台上用帷帐搭了一个个小帐篷,供人休憩观赏。
如意来到马场,马场上已经有很多人了,除了马球,还有一些投壶,射箭之类的游戏,抬眼去看,空中还飘着几只风筝。有小厮过来引她去南边,管家已经为许灵攸腾出一间围帐,就在南边正中间的位置。
“许姐姐!”
如意一到便听到有人在唤,循声在人堆里张望了半天,方才看到一个蜜合色衣裙的女子在朝她招手,是太后外戚承平侯家的次女李嫣,一向与许灵攸交好。
李嫣打过招呼,提裙进了围帐:“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
“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我当然是想来便来了!”
华府下了贴,没有人不愿意来,也没有人敢不来,只有许灵攸是个例外,她从来不受拘束,高兴的时候搭理几句,不高兴的时候谁都不放在眼里。
李嫣瞥了左右一眼,凑过去用团扇遮掩着小声说道:“你知道华家为什么要举办马球赛吗?我听说那华瑶也想当皇后,可太后最后定了你们家的人进宫,她落了选,这才举办马球赛为自己物色郎婿呢。”
如意不爱这些人打交道,接过吉祥递来的茶水,目光移向马场上争奇斗艳的少年郎。
“咳咳——”吉祥轻咳了一下,觑了李嫣一眼。
落选的不只有华瑶,许灵攸也落选了,华瑶是华琛最小的女儿,今年十五,比许灵攸小一岁,他嘲讽华瑶落选,也无疑将参加马球赛的许灵攸一起嘲讽了。
李嫣看她态度冷淡,没兴趣讨论华瑶,识趣地拉开距离坐到一旁,观看比赛。
上一场比赛结束,少年郎们各自散去,准备下一场。
“许姐姐,你看!”李嫣用团扇指了指。
如意顺着她的指向看去,又看到了那个自称“谢某”的美少年,本来就气度不凡,往人群中一站更显得鹤立鸡群,卓尔不凡,引得周围的女子频频回头,望眼欲穿。
偏他目中无人,在赛场的外围四处张望,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李嫣说:“他便是刑部侍郎谢珣之子,谢行的弟弟谢衍,听说之前一直养在乡下,半年前才回的楚都,很少在人前露面的,模样生的倒是不错,可惜是个庶出,也不知道他的母亲是谁。”
谢行便是刚才同他一起过来的青衣男子。
如意没有说话,摇着琉璃扇远远看着。
谢衍在人群中穿梭了一会儿,便有一绿色衣裙的女子凑到了他的跟前。
李嫣几乎要跳起来:“你看你看,华瑶果然来找他了。”
不知他们说了什么,不一会儿,谢衍便向华瑶作揖,往她们这个方向走来。
华瑶没有气馁,又跟了上来。
直到二人走到看台下,如意才听见华瑶说:“我们组队打马球赛,还缺两个人,我听说你球技不错,跟我们一起吧?”
李嫣团扇掩唇,看着如意笑。
如意起身,往看台边缘走去。
谢衍仍旧是作揖:“抱歉,谢某现在的确有事,不能奉陪。”
华瑶气得跺脚。
“人家都说没空了,你还上赶着往上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没人要了呢!”
谢衍回头去看,看台上的少女与天一色,琉璃团扇掩着半张花颜,露出一双璀璨明艳的双眸,轻挑的眼尾带着几许挑衅的意味,如碧海里泛起的涟漪,澄澈明净,波光粼粼。
“是你呀?”华瑶看见她转怒为笑,上前两步道:“敢自称‘楚都第一美’的人果真厚颜,到手的皇后之位被自家人夺了去,不在家反省,居然还有脸四处招摇!”
她邀请许灵攸来参加马球赛就是想趁机嘲讽她,如意早有预料,笑道:“美人配的是懂得欣赏的人,不懂欣赏的人不要也罢,我可不像某些人,人家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还纠缠人家不放。”
“我什么时候纠缠他了?”华瑶否认,又说:“我不过是邀请他和我们一起组队参加比赛,不来就算了。你既然来了,敢不敢跟我比一场?”
如意取下团扇,摇了摇说:“没空!”
“不敢就是不敢,装什么装?”
华瑶不屑:“明明是个草包,还把自己说成是小福星,恬不知耻!”
如意脚步一顿,回身见她满脸讥讽,又看看一旁的谢衍,他仍旧看着她。
她走过去道:“你听到了,我是替你解围才被她缠上的,不比的话说不过去,你还要袖手旁观吗?”
谢衍仰头拱手:“谢某愿意奉陪!”
如意扭头看向华瑶,眉目轻挑,满脸得意。
华瑶切齿,瞪了谢衍一眼,气得转头走开。
如意笑了笑,将团扇递给吉祥,出了帷帐,走下看台。
马球赛是四人一组,她和谢衍一组,懒得再去找其他人了,余下的让会场安排。
如意找了一匹自己看起来可以驾驭的马,吉祥找来襻膊帮她束袖。谢衍则是脱了外衣,让场上的小厮帮他束袖,二人几乎没什么交流。
束好襻膊,如意翻身上马,骑着适应了一下。
华瑶直接找了兄长华威组队,也没再找其他人。
“这是我跟她的比赛,你不用出手,防着点谢衍就好了。”
华威说:“你说你招惹那个草包作甚?回头父亲知道了,又该说你了。”
“是她先招惹我的!”华瑶吼道,骑马直奔如意。
华威随手取了根球杆,骑马跟了上去。
八人于球场中间集合,如意看着华瑶红红的眼睛,笑容分外灿烂。
“还没比就哭了,是知道自己要输么?”
华瑶说:“我只是可怜你,从小就没娘教,长得跟个草包一样!”
如意看着她没有说话,她这话对许灵攸有用,对她是没有用的。
许灵攸不喜欢打马球,不是嫌太阳晒,就是嫌出汗臭等等,球技的确不怎么样,一般人请她参加马球赛她都懒得搭理,实在推脱不掉的就让下人代劳,赢了她脸上有光,输了也不会丢她的人,次数多人,大家心里便都有数了。
如意的球技就是这么练出来的。
华威看妹妹占了上风,扭头和谢衍对视,脸上都没什么表情。
哐——
铜锣一响,七宝球一跃而起,如意和华瑶同时催马朝马球奔去,谢衍和华威紧随其后。
马球落地后滚了一段,率先赶到的是华瑶,正当她准备击球时,球却被人截了去。
“驾!”如意挥舞球杆,迅速打马跟了上去。
华瑶突然勒亭了马,呆呆地望着她带着马球奔向球门。
华威驱马上前:“怎么了?”
“这个草包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华威也有些诧异,眼睁睁看着如意漂亮地一勾,马球飞入球门。
哐——
铜锣再次响起,如意夺得一筹。
如意拎着球杆调转马头,瞧见谢衍在背后看她,气息微喘道:“怎么了?”
“球技不错!”谢衍收回目光,驱马调头离开。
如意望着他挺拔的身姿喘匀了气息,又斗志昂扬地跟了上去。
第二局很快开始了,华瑶迅速调整状态,借着位置的优势率先抢到了球,带着往如意那边的球门奔去。
谢衍加快马速,跑到她前面横马阻拦。
他侧身骑在马上,身形挺拔俊朗,袍裾在风尘中飞扬,本就英俊潇洒的美男子此刻更是惊为天人。
华瑶一看就兴奋,一兴奋就分神,稍不留意马球便被如意抢了过去。
华威见妹妹落了下风想出手截球,谢衍见状又快马奔过去将其拖住。
华瑶意识到自己上当了,又见哥哥被他绊住,立刻对另外两名骑手道:“你们快去拦住她!”
女子间的比试,男子是不好插手的,骑手们上场主要是保护她们,不曾干预比赛。
可规矩是规矩,骑手毕竟是华家的人,华瑶吩咐了他们也不能不照做,立刻催马前去拦截。
迫于华瑶的身份,对面两位骑手根本不敢上前帮忙。
如意瞧着骑手上来使绊子,回头看过一眼,立刻就明白了,她轻笑,加快了马速。
面对对手挥来的球杆,她无所畏惧,将马球甩出好几仗远,一杆打在马背上,径直迎了上去。
见她毫不减速,骑手们唯恐伤了她,立刻悬崖勒马,调头避开了。
华瑶尊贵,许灵攸也不差,得罪谁都不好。
两个骑手放弃了,根本拦不住!
“废物!”华瑶骂了一句,继续催马去追。
如意见她追上来,又放慢了马速,待彼此的距离拉近,她换了一只手拿杆,在球边弯下腰奋力一击,马球再次腾空而起。
朱红绘彩的七宝球直冲华瑶的面庞飞去。
华瑶一惊,后仰躲开,却因马速太快,重心不稳而摔了下去。
“哈哈哈哈哈……”如意的笑声响彻马场。
“瑶瑶!”华威大喊一声,策马驰去。
谢衍没再阻拦,看了眼马上笑容灿烂的女子,眉头深深拧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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