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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一杯喝错的酒

内侍眼明手快的搀扶着赵元僖离去。

离得近的一位御史将两人的对话听了七七八八,默默地打起了腹稿,准备狠狠参二皇子一本。

上朝期间饮酒,看那样子该是醉的不轻,联想到前些日子众臣请立太子,连当朝宰相都被贬职。

估摸着皇帝并不想立老二为太子,或者是不想这么快立储。

那么这一次就算参不倒老二,也能让他吃顿挂落。

眼下一共八位皇子,但年满二十的目前一共只有四位。

大皇子疯了被贬为庶人,三皇子默默无闻毫无存在感,如果老二失了圣心,老四赵元份才有机会。

老四在军中呼声也一直很高,若真有那一日,这大位还是能争上一争的。

毕竟老四除了越王的封号,还兼领建宁军,改宁海、镇东节度使。

得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

自认为摸清皇帝心思的御史,眼神更加坚定。

殿庐里的吕蒙正看着二皇子离开的身影,有些心神不宁,背着手来来回渡步。

早朝上,议事很快结束,皇帝有些倦怠。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陛下,臣有本要奏!”御史出列忽然发难。

“二皇子赵元僖,早朝期间饮酒无度大醉而归,违反禁令、轻慢君上,还请陛下严查。”

哟,这和吏部尚书所说的身体抱恙有出入啊!

大臣们纷纷竖起耳朵,前段时间陛下为了立储之事大发雷霆,不知道这次会不会借着饮酒之事,斥责二皇子。

二皇子党有心回护,然而没等他们有所行动,吏部尚书吕蒙正站了出来。

“陛下,二殿下临走时脚步虚浮,怕是病得不轻,再者说,这些年殿下在政事上还从未出错。”

御史暗骂一声老狐狸,这话里对二皇子饮酒一事,既没肯定,也没否认,言下之意却暗示老二不会犯这种错。

抓着他身体虚弱、认真办公说事儿,不就是想激起皇帝的舐犊之情吗。

这事本来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是要轻拿轻放还是借机敲打,全在皇帝一念之间。

群臣也尚在观望中,等着皇帝的态度,想看看他是否真的厌弃了老二。

“等下了朝,朕亲自去看看吧。退朝!”赵炅并没有深究此事,看上去对老二还是存了些感情的。

“退——朝——”

“恭送陛下。”

下了朝吕蒙正先告假归家,吩咐备下厚礼,准备前去许王府探望‘重病’的二皇子。

不管他病的重不重,只要看见皇帝出现在府里,必然知道轻重,他吕蒙正要做的,是将这场戏做全了。

管家在选了些名贵药材,提着送来,却看见自家老爷连朝服都还没换。

皱了皱眉,提醒:“老爷...穿着朝服上门,是不是有些不妥?”

“没事。”接过药材,吕蒙正脚步不停,直奔许王府。

本来他此刻该对二皇子避嫌,但看今早皇帝的样子,怕还是很中意老二。

锦上添花一,雪中送炭难。

立储一事失败的关键节点上,京城中大多数人家都持观望态度。

在他们不敢上门的时候,只有他吕蒙正,身正不怕影子斜,不畏流言上门探望。

甚至连朝服都没来得及换!

这不仅能卖个好给二皇子,也能打消皇帝的戒心,他吕蒙正推举二皇子为储君,从来不是为了一己私欲。

只是,现下的许王府,早已变了天。

————————

早上,赵元僖刚刚离开,张氏立刻找借口回了院子。

雪天路滑,加上张氏神思不属,一路上跌跌撞撞,摔了好几跤,头发散乱,钗环歪斜,大氅上满是污迹。

她却好似不知道疼一般,只顾着往回走。

一回到院子里,张氏立刻将所有下人遣走,连秋月都没留下。

关上门,她抖着手,将所有值钱的物什全部翻出来。

只是前段时间打造那支酒壶花了太多钱,手中的金银珠宝所剩无几,张氏俯下身,从床底抽出一块木板,翻出藏在床板里的地契,一把抓在手里。

看着满手的铺子、房产,这才稍稍安心。

走!立刻走!这王府一刻也呆不得了!

她胡乱的将满手的契书塞进包袱里,脑子里一片浆糊。

“笃笃。”

敲门声响起,张氏吓得一激灵,如惊弓之鸟般,立刻抱起包袱,缩进了床角。

来了!来了!杀她的人来了!

“咔哒咔哒...”牙齿不受控制的打颤,张氏更往里缩了缩。

“主子?主子?”

秋月提来热水,想替主子梳洗一下,今早也不知过于疲惫还是怎的,主子一路上手脚发软,扶都扶不住,连带着自己也摔得不轻。

秋月的声音恍惚间传入耳中,将张氏拉回现实,只是她牙齿打颤实在说不出话来。

任由秋月焦急地在门外呼喊。

她狠狠的咬住舌尖,直到腥甜的血液涌入喉间,理智战胜了恐惧,张氏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理智回笼,张氏意识到一个问题。

不、不能走!

现在走,大内立刻就会察觉,她岀不了城。

错了错了,甚至岀不了王府大门,她的身契还在王府里。

当初帮老二做下那些事,为了拿捏她,老二至今握着她的身契没有将她放良。

王府出不去,可她不想死!

好不容易走到今日,难道一个小小的失误就要让一切前功尽弃吗?

不不不,有办法的,一定还有办法,眼下最要紧的是不能漏出破绽。

没人知道,连秋月都只是听命行事,并不知道酒壶中的乾坤。

张氏狠狠的扇了自己一耳光,颤抖的身体逐渐平息下来。

冷静!

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能从一个丫鬟走到今日,张氏也不是吃素的,她软着手脚去给秋月开门。

“主子,奴婢替您梳洗一下吧,天色尚早散朝还早着呢,您先休息一会儿。”

看着秋月端着的水盆,一个计划浮上心头。

“不必...”嘶哑的声音将张氏自己都吓了一跳,她接过水盆,吩咐秋月在门口等着。

“你在门口守着,没我的吩咐,不能放任何人进来。”

张氏仔细的将屋里的东西一一放回原位,并没有换下摔得脏兮兮的衣裳。

赵元僖在回府的路上撞上了上朝的大部队,等回府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

此时的他面色惨白,但还能自己走路,守门的门子连忙上前帮忙,将人背回了主院。

王妃在第一时间接到消息,遣人去请大夫的同时,让人拿了牌子进宫请太医。

躺在床上的赵元僖还责怪她大动干戈:“别惊动了宫里,我没事,父皇、咳咳咳、”

王妃满脸担忧,替丈夫擦着额间的冷汗,没有松口。

那边刚下了朝的赵炅已经到了王府门前,和刚出门请御医的小厮擦肩而过。

“步履匆匆,这是干什么去?元僖也是,不好好归束归束下人。”

赵炅摇摇头,没让下人通报,信步走进许王府。

刚走没两步,须发皆白的府医拎着药箱往主院走去。

这是,真病了?

赵炅原以为儿子是因立储一事和自己闹别扭,有心亲来安抚,谁知竟是真病了。

一时有些心急,加快了脚步跟在府医身后,不过片刻时间,又有几位大夫被请进了王府。

赵炅察觉不对:“快!拿着朕的牌子,立刻去请御医院院正!”

“元僖!”

床榻上的赵元僖听见父皇的声音,挣扎着想要起身。

“拜见父皇!”

“起。”

越过请安的王妃,赵炅将儿子按了回去,见床上的赵元僖汗如雨下内衫都汗湿了,怒声质问:“到底怎么回事?”

“儿子没事,”赵元僖安慰道:“只是有些不舒服,歇两日也就好了。”

“父皇、父皇日理万机,劳您费心了。”

赵炅看他容色憔悴,很是心疼。

上了年纪的府医慢了一步,这会儿才到。

顾不得疲累的身子,连忙上前为赵元僖诊脉,手刚刚搭上脉,忽的脸色大变。

“得罪了。”

府医伸手摸了摸赵元僖颈背上的汗,吓得立马跪在脚踏边,大气都不敢出。

“说!”

脉象丝毫不堵,反而如同洪水一般快而激烈,阳气浮于体表向外扩散。

年迈的府医跪在地上,不知该怎么回答。

“快说!”赵炅看情形不对,不祥的感觉涌上心头。

“绝汗如油,王爷是死脉。”

房中一片死寂,回荡着年轻王爷的声音。

“我、我不过是身子有些不适,何至于此?”

“庸医!来人给我拖出去!”赵炅喘着粗气:“将外面的大夫都叫进来!”

王妃派人请回来的大夫一个接一个进来,又摇着头出去。

“心肺如刀,肾气、胃气已绝。”

“脉搏上蹿至于肘弯、脚腕,无力回天。”

王妃退了出去,再叫人去催太医。

王府里乱成一团,张氏带着秋月往主院赶来。

......

“元僖,朕已年过半百,年纪大了,可经不起你这样吓,你、你坚持坚持,御医马上就到。”

五十三岁的帝王守在儿子榻前,不肯离开一步。

赵元僖只觉得越来越冷,越来越冷。

两人都还着一丝希望。

因为赵元僖一向身体健康,无病无灾的活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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