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恒取代了曾经的赵元僖,站在了准皇储的位置上。
同时,寇准被任命为中书省参知政事,这一举动让京中各大世家不敢轻举妄动。
枢密副使和参知政事虽都是正二品大员,品级相同,也同为副宰相,可真要说起来,这可是两个八竿子挨不着的官职。
朝中分为东西二府,东府中书门下,为朝廷最高行政机构,除了位同宰执的同平章事外,就是参知政事,这是文官里的天花板。
而西府枢密院,是军事机构,枢密院掌握兵籍、虎符,但不直接统领军队
军队的日常训练和管理由三衙负责,算是兵将分离,进一步加强了皇帝对军队的绝对掌控。
东西二府历来相互独立,而又隐隐制约,二者都只向皇帝负责。
一个人能从枢密院被调入中书省,足见皇帝对他的放心,更重要的是,他女儿沈知白刚刚提出改革科举诸事。
这是一个明显的、力挺沈知白的信号,虽然皇帝暂时妥协将人贬出京都,可看这调动,显然是想要弹压文官。
明眼人都清楚,只要时机一到,科举改革之事,势在必行。
与此同时,与寇准同为参知政事的吕端,以退为进主动上书,甘愿居于寇准之下,皇帝立即授吕端为左谏议大夫,任户部侍郎、平章事,其位在寇准之上。
当初受二皇子之死牵连,吕端被贬,却在赵元僖死后不久便官复原职,并于一个月后,升任参知政事。
现年五十七的吕端,自太祖建朝便一直在朝为官,至今已宦海沉浮数十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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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前(淳化五年八月),辽国上京。
“太后,宋朝使臣求见。”
“传。”
众目睽睽之下,宋朝使臣走了进来,微微躬身:“拜见辽国太后,臣携吾皇求和旨意前来。”
这话让朝臣们炸了锅,这还是自唐末石敬瑭之后,四十年来,第一次收到汉人的示好。
上次石敬瑭可是将燕云十六州拱手相让。
......
下了朝,耶律宏庆约了好友李殊喝酒,自从李殊入辽为官之后,两人少有机会见面。
千里来投的李殊是个汉人,而耶律宏庆身后是契丹贵族,辽臣们原本就将汉人看做奴隶、牲口。
叛国而来的李殊在他们眼中,连最低贱的牲口都比不上,偏这姓李的贱人还要用皇帝的名字给自己冠名,这让人怎么忍?
耶律家自是严禁他们私下来往,耶律宏庆独自在酒肆里等到了天黑,李殊才匆匆赶来。
“怎么这么晚?小皇帝留你了?求和这事儿怎么说?”
连他这个成日在上京城里闲晃的人,都听说了宋朝遣使求和之事,这个消息在上京必定传的沸沸扬扬。
今日之事,怎么看怎么诡异,李殊端着酒杯静默不语。
眼下皇帝尚未亲政,萧太后把持着朝政,李殊是小皇帝为数不多的消息来源。
每次都趁着下午上课的空当,向李殊打听朝中之事,闹得他时常晚归。
只是...今日却并不是因为小皇帝。
“下朝之后,萧太后传唤了一批大臣,商讨此次宋朝求和一事。”
“当真?此事结果如何?”耶律宏庆连忙问,他虽然并不政事,可也明白,朝中大多数辽人对此事应该是乐见其成的。
自上一任皇帝去世至今,萧太后已经涉政十余年,积累了丰富的统治经验的同时,牢牢掌控着军政大权。
对她,大多数辽人是尊崇的,这些年在她的统治下,政权稳固军事也渐渐壮大。
但,这并不包括朝中的大臣,和二十多个部落的头领们。
和宋朝相安无事的这几年间,萧太后越发将兵权向中央收紧,也越来越重用汉人。
——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朝中职位有限,僧多粥少,重要的位置上多了汉人,自然少了辽人。
若宋辽之间当真平静下来,那他们这些只会打仗的部族能有什么好下场?
等着被一群汉人骑到头上吗?更何况眼下各部族的兵权也在慢慢丢失。
李殊叹口气:“结果是不同意,估计再过几日使臣就该回去了。”
“还好还好,”耶律宏庆拍拍胸膛:“看来我爹能睡个好觉了。”
“不见得,”李殊皱眉,始终觉得宋朝此时求和,透着些不对劲儿:“之前据探子回报,说李继隆西征西夏,难道是想转移视线?”
旋即他又推翻这个说法:“不对,不对,那边战事并不焦灼,难不成蜀中那边再次起义?怕我们出兵,腹背受敌?”
“这也不应该啊,蜀中之乱才平定多久?”
忽然他一激灵,啪的放下酒杯:“定然是有其他地方的叛军起义,西夏和那边两方同时开战了,宋朝分身乏苏!
不成不成,我的入宫劝一劝太后,若真如此,那可真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哎!你不喝了?难得能聚一聚!”耶律宏庆高声喊他。
空旷的街道上没人回答。
他长叹一口气,自顾自喝起酒来,低声喃呢:“真是可惜这好酒。”
李殊紧赶慢赶回了皇宫,才发现宫门早已经落锁,一队身形高大的守卫在门前值守,他连忙上前,想让守卫帮忙传话。
“大哥帮帮忙,下官有要是禀报太后,还望大哥帮忙通传一下。”说着递上了腰牌。
因着时常出入皇宫给小皇帝教书,也和守卫们混了个脸熟,李殊理所当然的认为对方会帮忙。
侍卫长接过牌子看了看,直言不讳:“你这牌子进不去,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李殊急了:“我真有事儿!事关国家不可轻忽!”
“都说了不让进、赶紧滚!宫门之前不得逗留,否则别怪我等不客气!”侍卫长冷冷的将牌子扔了回去。
牌子砸在他脸上,锋利的棱角划破了脸颊,丝丝血迹渗了出来,李殊低下头看着掉在地上,代表他身份的牌子。
“哟,谁家狗没拴好,搁这儿吠呢?”两位中年官员自宫内走出。
李殊认识这两人,契丹贵族,只长拳头不长脑子,靠着部族的关系在朝中站稳脚跟,所以看全是心眼的汉臣格外不顺眼。
他弯下腰,准备捡起腰牌,实在不行就明日再来。
然而他的指尖儿刚刚触到腰牌,牌子却被人一脚踢走,抬眼看去,已经被另一个人踩在了脚下。
指了指漏在外面的璎珞,李殊哑了嗓子:“这是我的牌子。”
“你的?你叫它,它能应你吗?怎么就是你的了?”踩着牌子的官员满是恶意:“你叫声爷爷,我抬脚给你看看可好?”
“哈哈哈哈哈,”另一位官员笑得停不下来:“别逗啦!汉人最在乎礼义廉耻,要真叫你爷爷,怕是得找个地方上吊,以死谢罪!”
“这你就说错了,他都敢背叛自己的国家,你看朝中的汉人哪个瞧得起他?礼义廉耻,我呸!路边的狗都比他仁义道德!”
辽朝之中的汉臣,有些是唐朝时被捕来的奴隶,大部分为五代时前往北地避难的汉人,从没有李殊这样有功名在身的宋人。
另一位官员笑够了停下来,上下打量李殊。
“啧啧啧,没了这牌子,明日有人上不了朝咯,无故不朝,怕是有不臣之心吧。”
李殊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守卫,然而刚刚还说宫门不得逗留的守卫,这时候像个瞎子一样,只管站得笔直,并不理会他们之间的争斗。
闭了闭眼,李殊再次俯下身去,拽着漏在外面的璎珞用力,想要拔出腰牌。
可任凭他使出吃奶的劲儿,憋得双目通红,却始终无法拔出牌子。
头上的人一字一顿:“叫、爷、爷!”
屈辱感没过头顶将他吞没,李殊下意识的摸了摸靴子,那里面藏着一把锋利的短刀。
不、不可,他甩了甩头让自己清醒了些,行为在别人看来,就是无声的拒绝。
“不叫?”
下一刻,重重的一脚落在背后,生生将李殊压趴在地上。
“唔。”痛苦的呻吟被咽了回去,他侧过头,死死的盯着将他踩在脚下的人。
那是什么样的眼神?
怨恨、阴毒、不甘、屈辱!
如有实质的怨毒恨意,叫人遍体生寒。
“敢瞪老子,怎么,还不服?”踩在李殊背后的脚更用力的往下碾了碾。
“啊!!”
痛苦的呼声打破了宁静,守卫轻咳两声:“别在宫门生事儿!”
背上的脚松开,李殊一手撑地,另一只手立刻用尽全力气往外拔牌子。
“呵呵。”头上的笑不怀好意,那人在李殊最用力的时候蓦的松开牌子。
看着他因用力过猛仰倒在地,不忘出言讥讽。
“躺着干嘛?我要是你就起来给大家伙磕一个,感谢高抬贵手、哦不,高抬贵脚才对哈哈哈哈!”
李殊握紧手中的牌子,仍由锋利的棱角割破手掌,清晰的痛楚自掌心传来,让人有种还活着的真实感。
他一言不发,兀自爬起身来,踉跄着离去。
“这就是宋人,啧啧,真没礼貌,都不知道说声谢谢。”
“哪儿来的回哪儿去,滚回你的宋朝去!不然大爷见你一次收拾你一次!”
翌日早朝,李殊照常出现在朝中,除了脸上有一道划痕之外并无异常。
在所有人都争论着,到底要不要答应此次求和时,一向被所有朝臣隐隐孤立的李殊站了出来。
“太后,臣以为,此时该向宋朝用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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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蹊跷的求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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