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时烟被吓了一跳,贴着墙站着没敢过去,杜鸣一边按着老人一边安抚,“程爷爷你放心,不严重,就是关几天——程火他没打人,是被波及了,你别急,我把被他们堵那小孩带来了,你听他亲自给你说。”
不是小孩。
兰时烟紧张地想:我都成年俩月了。
见杜鸣招手,他一步一挪地走过去,目光不住往心电波形上瞄,生怕老人一个不注意厥过去赖在他身上。
刚刚也不知道哪根邪筋作祟,怎么就答应这麻烦事了?都怪兰婧,遗传的什么玩意儿给他。
“程爷爷好,我是兰时烟,是……呃。”
兰时烟卡壳了,这该怎么介绍,说我是你孙子那伙人过来围殴,结果把他们都揍了的人吗?
哪知道老人没给他想出后话的时间,往他身上一抓,激动地就要拿头砸床:“我家程火对不起你!他没妈养没爹教,你别和他见识,他出来后我让他给你磕头赔罪给你做牛做马!”
兰时烟:……
幸好表情空白不耽误他动作迅速,兰时烟及时拦住了老人动作,和杜鸣七手八脚把人按回床上。
老人这番激烈举动不仅把同屋其他人吓到,还把护士给惊了过来,一通人仰马翻,兰时烟再忍不住奔出房间冲进了洗手间。
浓烈的消毒水气味简直是催吐神药,直到把胃吐空,兰时烟才喘出口长气。
洗完手出来,见杜鸣正坐在过道上等他。
“不好意思,老人已经神智不清了,让你受惊吓了。”
“程爷爷他……”兰时烟张了张口,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用了镇静药,睡过去了,不过这次睡得比较踏实。”杜鸣伸出手,“很感谢你,你愿意来看他,程爷爷会明白小程没有做不可原谅的坏事。。”
兰时烟还是不知道说什么,只能默默伸出冰凉的手指,短暂地回握一下。
接下来的十多天,兰时烟便一直忙着学校的事,没有再接到过杜鸣的电话。
军训期间,每周有一天休息时间,周术也不知道是正巧还是就知道他这天有空,见缝插针发了条微信,说有家庭联谊活动,让他回去。
兰时烟照例无视微信消息,但平白无故的,他忽然想起了程家那个老人,便给杜鸣打了个电话,说想探望程爷爷。
杜鸣在电话那头说:“程爷爷五天前去世了。”
“……”沉默片刻,兰时烟低低道:“节哀。”
“那程火出来没有?”更莫名其妙的,他控制不住又问。
“嗯,昨天才出来,这两天会收拾屋子准备搬家。”
“……”又沉默了两秒,兰时烟说:“能给我地址吗?我想去见他。”
杜鸣:“我问问他吧。”
电话挂断,兰时烟盯着手机发呆,不一会儿,微信提示新消息,飞快点进去一看,是周术。
【周1:不在家里吃,地址一会儿发过来。】
【周1:这次聚会很重要,爸爸特地问了你的休息日才定在这天,一定要回来,不然爸爸会不高兴。】
兰时烟把手机扔桌上,不高兴就不高兴呗,那不是正好?
厨房里微波炉叮了一声,昨晚剩的外卖热好了。
正准备找个直播下饭,顶部通知栏弹出信息:
【杜J:悦湾区长胜街道高桥巷七十七号。】
兰时烟扔下外卖盒,径直出了门。
悦湾区挺远的,跟他所在的桐华区打了个对穿,放平时,兰时烟肯定选地铁转公交,但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老觉得屁股后面有狗追着咬似的,还在电梯间,他就已经把车打好了。
司机没跑过这边,跟着导航一路过来,人越来越少,房子越来越破旧,不仅如此,路上还乱停着各种汽车摩托三轮车。
“妈的这破地儿能接到单子么……我操!他妈的有病去治!撒什么鬼疯!”
司机边降低速度边叨咕,路过一个桥洞,靠墙的地方有用纸箱搭的棚子,里面忽然冲出一个满头黑毛**上身的家伙,朝着车窗飞掷了个烂塑料盆过来。
司机急踩刹车,伸出头去骂,对方却在原地手舞足蹈,司机面色难看缩回头,一脚油门赶紧溜了。
这地儿可真乱。
尤其高桥巷,又长又窄,司机进不去,直接把兰时烟甩在巷口,逃命似的跑了,都没敢停下来找找单子。
一只黑猫大摇大摆地蹲在巷口的垃圾桶上洗脸,兰时烟和巷口面面相觑,。
导航页面还停在刚刚进来那路口,缓冲标志跳了两分钟魔力圈还没停的意思,江时烟叹了口气,堂堂泓洲市,居然还有信号如此之差的地方!市政干什么吃的!
他从兜里摸出根棒棒糖叼着,走进了巷子。
巷子的两边像自建房,由于岁月痕迹过于浓重,青苔与黄渍交相辉映,小广告和□□涂鸦缠绵不休,想看清门牌号得联系上下户。
兰时烟一身格格不入的潮流休闲服,脸蛋白净俊俏,在这里显得不伦不类。
巷子里还有活人……呃,还有人烟,一楼零星分布些铺子,除了几个只放了洗头招牌的店,剩下店铺样式还不太重样,卖早饭的和丧葬用品的正对门,卖海鲜的旁边是裁缝店,其余没有招牌的则紧闭着生锈的卷帘门。
有个穿背心和四角裤的男人下楼刷牙,见兰时烟正打量他家门,大声“嘿”了一声,粗声恶气满嘴喷沫道:“看什么看,再看老子弄死你!”
对面传来好几个女人的哄笑声,“老王你吓别人干什么,小哥哥过来洗头啵?开门第一单给你半价!”
然而兰时烟谁都没理,从锈烂的门牌上辨出一个数字后直接走了。
女人又在后面笑,那背心男面子挂不住,骂了声脏话就冲过来,准备教训学生仔。
“□□*装什么聋子!”
兰时烟在男人手刚捱到肩膀时直接反手一拧,男人嚎叫着被推开,漱口杯摔在地上,溅他一脚丫子的泥点。
背心男惊疑地盯着他,不敢信这白白净净的学生娃手劲这么大。
然而兰时烟既没有过来反击也没说话,似乎对这些异样眼神和恶意毫不在意,淡定地继续往前走了,嘴里还念着什么“十九、二十一”的。
背心男无趣又怂包地甩了甩手,从地上捡起杯子骂骂咧咧往回走,见楼上婆娘正趴在窗子上看他,女人大声问:“干什么的?”
背心男不耐烦吼回去:“看个鸡儿看!寻仇的!”
寻仇的兰时烟终于数到了七十七,找到了寻仇对象……的家。
七十七号和旁边没什么差别,锈迹斑斑卷帘门像上世纪产物,小广告贴了又撕撕了又贴了好几层,最上面没来得及撕的印着P图痕迹明显的美女,净是些富婆包养、借精生子的广告,广告单下是斑驳的油漆印,虽然被擦掉大半,但从印子上能看出写的欠债还钱。
兰时烟在楼下站着,不知道该怎么敲门。
他没事找事地掏出手机乱划,但信号只有两格,什么程序点开都在加载页面,微信跳出新信息提示,是周术的,但点进去还是上一条信息。
想了想,兰时烟在输入栏键入:地址呢?
发送,然后截了个屏。
“咵啦咵啦——”
面前的卷帘门夸张地嚎起来,兰时烟立刻把手机塞兜里,紧盯着门与地面的缝越变越大,面对凶神恶煞都无比淡定的他,忽然感到局促起来。
只是面前没镜子,否则兰时烟一定会发现自己的局促看上去不比炸毛的猫好多少,五官绷紧,看着像要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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