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送走所有的客人离开。
明旭拿起扫把清理地面上的垃圾，周霖坐在沙发上歇息，从茶几上抓了一把瓜子往嘴里塞。
“脚抬一下。”明旭说，他把沙发缝隙里的瓜子壳扫出来。
“唉。”周霖抬脚换了个姿势，磕着瓜子感慨道，“祝茗那调皮捣蛋的小丫头现在也成了漂亮的大姑娘啊。”
明旭低头扫地：“那肯定啊，她现在是高中生，马上就要成年了，你以为还是小孩子呀。”
周霖又叹了口气：“我记得祝茗小时候成绩也一般般呀，怎么听他爸刚才说她英语都能考到班级第一名了呢。”
明旭说：“那孩子偏科。”
周霖向前倾身，把手里的瓜子壳丢进垃圾桶，视线一斜，望见坐在沙发上乐呵呵数红包的明凛。
“我们凛凛什么时候能长大呢？”
周霖殷切的目光看向明凛。
明凛后背一麻。
她承担不起周霖这份目光的重量，直起身体迅速穿好拖鞋下沙发：“妈妈，我去写作业啦。”
周霖问：“你作业还剩多少？”
“快写完啦快写完啊！”
明凛拔腿冲进卧室。
好不容易翻出压箱底的书包，明凛拍拍书包上的灰尘，扯开书包拉链，放了近一个月的寒假作业终于重见天日。
崭新得就像刚从印刷厂里加工完。
－
第二天。
明凛和童真、庄小菲约好下午一起去补寒假作业。
三个人到达约定地点。
明凛扯住书包肩带问她俩：“我们去哪里写作业啊？”
“随便，听你们的。”童真抿了抿唇角。
“我们去肯德基或者麦当劳吧。”庄小菲说，“学累了还能坐在那里吃东西呢。”
明凛瞟了她一眼：“你过年是不是又吃胖了？”
庄小菲反驳：“我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我妈说要多吃饭才有营养才能长高。”
明凛挺胸抬头，凝视着庄小菲的发顶说：“那我应该比你高一点点吧。”
“怎么可能？”庄小菲指着明凛的鞋子炸毛，“是你的鞋底太高啦！”
明凛不服气：“我上次测身高就比你高0.5厘米。”
庄小菲昂起脑袋：“你脱鞋我们重新测！”
“行了行了，别比了。”眼看话题越来越偏，童真强行分开两人，“我们到底是去肯德基还是麦当劳？”
明凛看向她：“你想去哪儿？”
童真：“随便，我都行。”
“那就这样决定了！随便！”庄小菲哼着歌跑了，“离哪家最近就去哪家。”
三个人就这样拐进最近的一家肯德基。
寒假期间，又临近开学。
肯德基里面乌泱泱的人群，有带小孩儿的家长，有补作业的学生，脏卫生纸和垃圾骨头随意地掉在餐桌下，几乎每张桌子上都被围满。
“好多人啊。”童真站在门口踌躇。
“先进去抢个座位。”庄小菲从后面推着童真进门，明凛紧随其后。
庄小菲眼尖，她目光快速锁定到全场唯一的空座位，小跑过去占座。
等走近后。
明凛拽住庄小菲的胳膊说：“这个座位好像已经有人占座了诶，椅子上还放了包。”
庄小菲拎起最里侧椅子上的黑包，手摸到包里面东西的轮廓，像是球拍。
她把黑包拿到桌上。
庄小菲说：“我们不知道这个包是不是用来占座的，反正也现在没人，等人来了我们再让座就行啦。”
明凛觉得她说的话有些道理。
明凛坐上椅子，取下双肩包，将书包抱在胸前，拉开书包拉链，低头取出寒假作业。
“你的作业写了多少了？”庄小菲偏过头来看她。
明凛摊开寒假作业，肯德基里的炸鸡味都遮不住纸张扑面而来的崭新油墨香。
庄小菲傻眼：“你一个字都没写啊！！”
明凛从文具盒里拿出签字笔，拧开笔盖，才开始一笔一划地往寒假作业上写名字：“所以我才说找要你们出来写作业呀。”
庄小菲：“……”
在她俩插科打诨说闲话的时间里，童真已经姿势端正地做完一页作业了。
才写了几行字。
庄小菲摸摸肚子：“有点饿了。”
明凛和童真同时抬头。
“谁去点单？”
“作业写的最少的那个人去。”
两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明凛。
明凛：“……”
明凛硬着头皮去点单。
前台点单的人围成一堵厚墙，明凛逮住机会，敏捷地从人缝中钻进去，被旁边的人挤过来又挤过去。
各种嘈杂的声音充斥在耳边。
“A0931的餐好了吗？”
“谢谢。”
熟悉的。
富有特色的。
简短冷淡的声音。
在周围喧嚣的人流中。
明凛辨认出这道嗓音的来源。
明凛抬头，视线掠过一张张陌生的面孔，最终定格在那张清俊的冷脸上。
礼原从前台接过餐盘转身，他个子很高，不得不微微弯腰，斜侧着身体从人群的空隙中挤出，一步、两步……
到达她的面前。
明凛抑制不住激动。
“礼原哥哥！”
声音从下方传来。
在叫他的名字。
礼原握住餐盘的手一滞，他低头微微眯起眼睛，向下看。
迟疑了，三秒、五秒……
“明凛？”他犹豫。
明凛的心情在他迟疑的这五秒里由乐转悲，跌入谷底。
他在犹豫什么？
忘了她的脸？
还是忘了她的名字？
他们前几天不是才见过面吗？
……
明凛脑袋中一闪而过无数个假设，心情几乎沉入海底，她勉强挤出一个僵硬的微笑，故作轻松地问：“你该不会忘记我了吧？”
“不是。”礼原回答，他端着餐盘侧身，给其他人让路，站在旁边人少的角落，明凛黏在他后面。
“抱歉。”礼原揉了揉眼睛，指节抵着眉心说，“我没戴眼镜。”
“你近视吗？”明凛梗着脖子，盯着他的眼睛看，“可是你之前也没有戴过眼镜啊。”
礼原摇头：“之前是隐形。”
低沉的心情又从谷底回升。
明凛终于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啊。”
害得她又胡思乱想。
刚才悬起的那颗心终于平稳落地。
“嗯。”礼原说，他低敛眉眼看她，柔软的长睫毛底下，深邃眼眸就像沉在水底的琉璃。
这么漂亮的眼睛。
明凛摇头晃脑地问他：“你为什么不戴眼镜呢？”
“好丑。”他说。
明凛：“呃。”
明凛：“……”
明凛张着嘴巴，罕见地，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
取餐结束后往回走。
礼原远远地就看见许锐在和一个女生争吵，另一个女生在劝架。
许锐拍了拍桌子：“这是我们占的座位，你没看见座位上的黑色包吗？”
“那我们走就行了呗！”女生站起来，手指着许锐说，“你吵什么啊！”
许锐继续和她争论：“可是我们的包一开始放在座位上，你怎么把它放在桌子上了？你凭什么乱动人东西呢？”
女生更愤怒了：“因为座位上要坐人啊！怎么和你讲不通道理呢？”
另一个女生略有些窘迫地夹在中间劝架。
“吵什么？”礼原皱了皱眉头。
他一过去。
争吵声瞬间止歇。
拨开桌面上摆放的乱七八糟的作业，礼原整理出一个空间来放餐盘。
“拼桌吧。”礼原说，他看了眼两个女生，问她们，“可以吗？”
这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两个女生点了点头。
许锐也默不吭声。
“这是我和我哥的作业，那个是你的。”许锐说着，也打开怀里的书包，把作业摊开摆在桌上。
“原来你们也是来补作业的啊。”其中一个女生开口。
许锐装高冷，没有理她。
几个人的作业瞬间就堆满了整个桌面，全都杂乱地混在一起。
旁边响起清脆的声音。
“你们怎么坐一起啦？”
明凛端着餐盘过来。
她眨了眨眼睛，瞅了瞅庄小菲和童真，又瞅了瞅礼原和他旁边个子稍矮的男生。
明凛前几天在网球俱乐部见过那个男生：“我知道你，你是许桉哥哥的弟弟。”
“许锐。”男生说。
“原来你们都认识啊。”庄小菲差点惊掉下巴，“你早说嘛，我刚才还白白地吵了一架。”
明凛：“怎么了？”
庄小菲笑着打哈哈：“没什么没什么，误会误会。”
许锐继续装高冷，不理她。
礼原扫了一眼吵闹的几人，问许锐：“你哥去哪儿了？”
“去买奶茶了。”许锐拆开汉堡盒，边吃边说。
另一旁。
庄小菲打开薯条盒：“没有番茄酱吗？”
明凛说：“甜辣酱也很好吃啊。”
童真：“我都可以。”
许锐也加入话题：“切，幼稚。”
庄小菲摇头：“还是番茄酱好吃一些吧。”
……
四个小学生叽叽喳喳的。
礼原眉心微微蹙起，他指尖轻叩桌面说：“我去拿番茄酱。”
不一会儿的功夫，许锐就吃完了一个汉堡，拿纸巾把手擦干净后，他打开作业。
吱啦一声。
寒假作业册被撕掉一页。
明凛叼着薯条吓了一跳：“你干什么啊？”
“撕作业啊。”许锐说的理直气壮。
明凛拿起纸巾，擦擦嘴问：“为什么啊？”
“这样就可以少写一点了，毕竟老师又不清点页数。”许锐耸了耸肩膀，小小年纪却是一副惯犯的老练神态，“我一直都是这么干的，从没被发现过。”
“这样真的可以吗？”明凛看着自己那几本崭新的作业，内心有些动摇。
又是吱啦一声。
庄小菲举起手里刚被撕掉的作业纸，平静地道：“真是个好方法。”
明凛戳了戳童真。
童真眨着无辜的杏眼没有说话。
明凛有些心动。
她在乱糟糟的桌面上挑了一本最厚的英语作业出来。
她英语最差，那些字母对她来说就像外星语。
翻开英语作业，明凛完全看不懂啊，她托着脑袋，用笔杆戳了戳纸张。
忐忑地撕下第一张作业纸。
明凛看着几乎没有任何破绽的作业册，尝到了甜头。
小心翼翼地撕下第二张。
……
“开心吗？”身后飘来一道声音。
几包番茄酱和甜辣酱以一道优美的弧度掉落在桌面上。
“呃。”明凛有一种做坏事被抓包的心虚感，她尴尬地抓了抓头发，指甲抠着作业页脚的纸屑，“其实、也不是很开心啦。”
“那就对了。”礼原说。
礼原伸手指了指桌上被她撕掉的作业本，用不急不缓的语调淡淡地开口：
“因为你撕的是我的作业。”
谢谢阅读[比心][红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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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作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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