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明凛吓得脖颈一凉。
她手忙脚乱地将手里厚厚的英语作业翻到第一页。
扉页的空白位置。
黑笔中性笔写着劲瘦清峭的笔迹：礼原。
明凛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她颤巍巍地把英语作业合拢，倒吸一口凉气说：“对不起！我还以为这是我的作业！”
修长的两指夹起被撕掉的作业纸，礼原看着明凛问：“这是什么？”
明凛：“……”
庄小菲率先反应过来道：“都怪许锐！许锐说作业写不完可以偷偷撕作业！”
闷头苦干作业的许锐猛地一抬头：“瞎说什么呢？是你们自己要撕的！”
明凛的眼神在桌上慌忙寻找，她从桌上一堆杂乱的作业中翻找出自己的英语作业，两只手分别握住她和礼原的作业。
她举起来对比着给礼原解释：“我们两个人的作业封面很像，所以我就不小心拿错了，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以后再也不撕作业了。”
“我之前从来没有撕过作业，这是第一次，我以后都不会撕作业了，我之前一直都很听话的。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她颓丧地垂头，整个圆脑袋埋进胸前，只露出头顶的一个黑色发旋。
脸颊两边掉落的头发遮住部分视线，明凛不敢去看礼原现在是什么表情，她盯着自己衣服上细细的材质纹路，眼神逐渐失焦，一片灰色的模糊。
他会生气吗？
因为她不小心撕了他的作业。
为什么总是在他的面前出这种糗事呢？
心绪杂乱的时候。
“没事。”淡淡地一声。
礼原似乎完全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他把明凛撕掉的两张纸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他再次落座，把刚才要来的甜辣酱撕开，酱料挤到薯条盒里，将薯条盒推到明凛面前。
若无其事的样子。
没有生气吗？
还是说，是在客气礼貌？
明凛试图从礼原的细微表情上找到他的情绪波动，可惜明凛并没有成功。
有了番茄酱，几只小手捏着薯条整齐地伸过来蘸番茄酱吃。
“我就说嘛！撕作业就是一件不对的事情！”庄小菲叼了根薯条说。
许锐不满地反驳：“你明明也撕了！”
庄小菲：“可我只撕了一页，而你呢，呵呵。”
两个人又开始争吵。
明凛静静地听着，也不发表意见。
她瞥见礼原从书包里掏出作业本，黄色作业本封面上，清清楚楚印着校名：明宜中学。
“你也是明宜中学的啊？”明凛脱口而出。
礼原抬了下眼皮看她：“也？”
明凛眼神一亮：“你认识祝茗吗？她是我堂姐。”
“认识。”礼原拧开笔盖，手指随意拨弄着作业本，不咸不淡地继续说，“同学。”
同学？
明凛回想起祝茗说话的话，“人帅话少”的同学，是不是就是礼原？
答案似乎已经很明确了。
明凛心底冒出一点喜悦的枝芽。
她和礼原的距离似乎因为这一层关系贴近了些，但，当她看见礼原自顾自地开始低头写题的时候。
那点刚冒出来的枝芽又蔫了下去。
礼原似乎没有想要围绕这个话题继续聊下去的兴趣，他刚才的回复也是简简单单。
他明明是可以说出很多话的。
他真的没生气吗？
明凛好郁闷，她伏在桌子上，用笔杆戳下巴，手指揉着作业纸发呆，写不进去作业，连题目都看不进去。
手机响了一声。
礼原拿起手机看了看消息，起身朝外走。
许桉两手拎着几杯奶茶，用身体推开玻璃门挤了进来，直接递到迎面走来的礼原手里。
许桉扫了眼他们座位上的几个人，扬了扬下巴说：“你刚才发消息让我多买三杯奶茶，就是这三个？”
“嗯。钱转给你了。”
“你跟我还客气什么呢。”许桉问，“那三个小朋友你认识吗？”
“明凛和她的朋友。”
“我差点没认出来啊。”许桉眯起眼睛细看，“那个小妹妹之前挺活泼、挺有精神啊，现在怎么无精打采的。”
礼原摇了摇头。
顿几秒。
礼原拎着奶茶问他：“你小时候偷偷撕过寒暑假作业吗？”
许桉没料到话题竟然转换得那么快，他回道：“你这不是废话？我到现在还在给我弟传授撕作业不被发现的诀窍呢。怎么啦？我弟又开始撕寒假作业了？”
穿过拥挤的人群，往前走着，礼原反问：“这很正常吧？”
“我觉得挺正常吧。”许桉肩膀一耸，“谁上学的时候没耍过这点小聪明呢。”
确实正常，礼原想。
隔着半个餐厅的距离，礼原远远地望着耷拉着耳朵趴在桌上写作业的女生，没明白她沮丧的来源。
拎着奶茶走到桌前。
“明凛。”礼原喊她的名字。
明凛规规矩矩地收好英语作业，盖好笔帽，然后再双手接过奶茶，用一种小心翼翼的眼神抬眼看他，模样特别乖巧。
“谢谢礼原哥哥。”语气正式地像在发表演讲。
一瞬间。
礼原似乎懂了。
“我真的没有生气。”他对明凛说。
－
经过这么一折腾，明凛再也不敢再有什么歪心思，握着笔杆全神贯注地写作业。
准确地来说。
是抄作业。
童真已经写完作业回家了。
庄小菲还剩最后一点，笔杆都快抡出火星子了还没写完。
下午五点多的时候，庄小菲妈妈从附近路过，刚好把她接走。
只剩下明凛。
在肯德基奋笔疾书一个下午，明凛还是没能写完作业。
明凛停笔，盖上笔帽，转了转写的发酸的手腕，把作业卷边儿的地方用手掌捋平。
有收拾桌面的声音响起。
她侧过头去看旁边的礼原：“你作业写完了？”
“差不多了。”礼原把桌上的课本和作业叠整齐，往书包里装。
明凛看他装书装了一摞又一摞，问他：“高中生是不是作业更多？”
“还好。”礼原说。
礼原拉上书包拉链，看了眼还在动笔写作业的许桉和许锐，没起身，接着等他俩。
“那个。”明凛嘴巴张了张。
谢谢你。
谢谢你之前的帮助。
谢谢你被我撕坏了作业还不计较。
明凛憋到嘴边的“谢谢你”，却在看到许桉两兄弟后又重新吞了回去。
这种矫情的话还是留到下一次只有她俩的时候再说吧。
可是。
下一次又是什么时候呢？
明凛低头捏着作业本的页边角，向内折成一个小圆筒，折好又捋平，反反复复多次，纸张被她揉得皱巴巴，她心情也不太好。
终于，明凛深吸一口气。
她抬眼，咬着嘴唇问：“你明天还来吗？”
“当然来啊！”许锐甩下手中的笔，潇洒地撩了把头发，“我作业没写完。我肯定来啊！”
许桉拿作业砸他脑门：“问你了吗？你小子给我老实点。”
期待的那个人却迟迟没有回答。
明凛缓缓道：“那就是你们三个人明天还是会来这里写作业对吧？”
她特意加重了“三个人”的语气。
“是啊。”
明凛松了一口气。
她小心翼翼地看向礼原。
礼原单手托着脑袋撑在桌上，另一只手随意地翻阅着许桉刚才递给他的书，眼皮懒懒地垂下来，模样冷淡。
在看什么？
明凛悄悄地往旁边挪了挪。
礼原翻看的那本书，书名叫《乡土中国》。明凛皱了下眉头，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类型的书。
接着。
书往后翻了一页。
到内容简介。
书上的字很小，明凛要把头低一点才能看清。
维持着一个应该不会被礼原发现的高度，明凛看得津津有味。
明凛看完一页的内容。
书竟然还没翻页。
明凛悄悄瞥了眼礼原。
他眼睛微微眯起，盯着书页，看得似乎很慢。
明凛担心礼原发现她在偷看他的书，只好无聊地低头开始抠指甲。
下一刻。
书又翻过新的一页。
每当她看完一页，无聊得准备抠手的时候。
下一秒。
书本就会翻开下一页。
明凛有种说不出的开心。
在阅读这件事上。
她终于能和礼原的阅读速度保持一致。
……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
明凛一抬头，恍惚间看见了玻璃窗外已经落山的太阳。
没想到已经这么晚了。
明凛还是头一次看书看的这么仔细又认真。
和礼原一起，连这么乏味枯燥的内容都变得津津有味。
而且，她还是第一次在某件事情上能和礼原保持步调一致。
明凛满足地从书本上收回视线。
准备回家。
她收起自己的作业，严严实实拉上书包拉链，然后拎起桌上奶茶。用手扯了扯双肩包带子说：“我先回去啦，明天见！”
“明天见。”
又过了会儿。
许桉差不多写完了作业，他碰了下礼原胳膊：“你的《乡土中国》读后感写完后借我抄抄。”
礼原：“没写。”
“我知道。”许桉点了点他手里的书，“但是你刚才看过书了，多少能编一点出来。”
“没看。”礼原说，他转了转手腕和脖子，刚才一直维持这个看书的姿势有些累了。
许桉怔了瞬，抬眼问他：“你说什么？”
“我没戴眼镜。”礼原揉了揉发涩的眼睛，将书合上还给许桉说，“根本看不清书上的小字。”
谢谢阅读[奶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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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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