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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

院子里,周风正在整理王阳带回来的草药,见赫连骁出门,本以为对方是要离开,结果冲自己来了。周风没想到赫连骁主动和自己说话,虽然只是问茶,但周风的耳根还是忍不住发红。

“没了!”说完又觉得这话可能会让对方误会自己不被待见,咳一声,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这里没存货了,这是我自己配的养生茶方,你若是需要我可以写给你。”

赫连骁一眼就看到了周风逐渐泛红的耳根,联想到之前周风给人的印象,笑容玩味起来,心道:有趣,逗一逗应该会更可爱。

“这么好的茶方赠予我,你舍得?”

“茶方而已,王爷若是觉得好,才好。”

赫连骁见眼前人更加红润的耳朵,调笑道:“这么舍得?”随即话音一转认真道:“周二公子不必谦虚,独家秘方不便外传,这样吧,这府里的药材之类你随便用,配好后送我一些怎样?”

周风点点头说好,赫连骁见周风应承下来,告诉他若是需要什么随时可以问府内长史,自己会吩咐下去。若配好了直接告诉小侍,自会来取。临走时还邀他改日一起逛逛洼城。

两日后,刘大人的身体基本恢复,可以骑马出行,周风也说好得差不多了。胡良尹宣布即刻上路,不过周风不和他们一起回去,说是要在洼城等周北他们,到时一起回南州。

胡良尹也没强求他跟着他们离开,道了一声珍重,有时间上京来玩,到时一定要让自己尽地主之谊,若是有什么难处只管开口,必定尽力为之。

虞思获素来不爱好好说话,临别前还要调侃周风,说周风留下来就是在等赫连骁兑现诺言,带他去逛逛洼城,被周风追着一顿好打。还是不长记性,策马离开时,还让赫连骁兑现诺言,不然周风就要赖着不走了。

赫连骁笑而不语,周风则是咬牙切齿地看见虞思获策马远去。

众人远去,赫连骁借此机会兑现承诺,领着周风在洼城好好游玩了一次,还吃了洼城的特色美食。

三日后,安全进入林国界内,几人直奔凉州关,此关守将是虞英将军麾下的卫将军李衡。凉州关是林国通往西边国家的要塞,历来是虞家戍守,自大林开国以来,虞家几代人都埋葬在了这片土地上。

一行人逐渐靠近凉州关,虞思获慢慢看清眼前这座肃穆的城墙。饱经风霜却依旧矗立在那里,保卫着身后的百姓。千百年来的刀砍火烧都没能将其磨损掉丝毫,只因这座城墙上浇灌过无数战士的血。

斑驳坚韧的城墙唤醒了关于虞安的记忆,此刻的虞思获不再是二十世纪的虞思获,而是大林王朝的虞安。他也曾驻守在城楼之上,也曾驰马纵横于城外这片黄沙地上。

父亲说:安名,取自太祖皇帝赐字“安定天下”中的“安”,思获谨记,作为大林将士当以保境息民为己任,有以身许国之决心!

这是北上前虞英站在这座城楼上对虞安说的,此刻也深深的印在虞思获的脑海中,让他久久不能回神。

城墙上的守卫见有一队人踏马而来,走近时才缓缓慢下速度,看起来不像普通人,都默契地警惕起来。

此时正值两国交战之际,本应关闭城门,但有不少行商回国,经幕府协商后,依旧按时开城门,但要加强兵力,提防北贞来袭。

待队伍走近,统领发现是胡良尹一行人,而且第一眼就看见了队伍中的虞思获。统领惊喜交加,话都没说,直接转身朝将军府奔去。

城门口值日的卫队长也时刻注意着虞思获一行人。与北贞开战后,就鲜少有人进出城。近一个月内,出关的没有,只有零零散散进关的行商。

待看清来人,卫队长慌忙冲了过去,噗通一声跪在牵着马的虞思获身前,喜极而泣。

“少将军,您还活着,兄弟们都以为……以为您跟着老将军去了。”卫队长哽咽着。

自一月前,虞老将军的遗体送回凉州,李泉赵溪说虞少将军下落不明。凉州关的将士就像是被阴霾掩埋,恨不得撕了北贞那群人,奈何军令如山,虞老将军留下他们镇守凉州关,他们就不得擅离职守。纵使有使不完的劲儿,也只能撒在日常训练中,将士们个个都将木桩当作北贞渣滓痛击。

如今看到平安归来的虞思获,卫队长怎么忍得住不掉眼泪。城门口站岗的士兵们也看到虞思获,但没有上前来,只是欣喜的神情却暴露了他们此刻的心神全在虞思获身上,多日来笼罩他们的阴霾瞬间消散。

虞思获赶紧将卫队长扶起来,看着激动的卫队长,第一次在这个世界有了熟悉的感觉。卫队长领着几人进城,刚进城,虞思获就僵住了。迎面策马来了一人,还未等马彻底勒停便飞身下马,直接冲过来抱住虞思获。

喘气声中隐隐带了些哽咽声,虞思获抬手回抱这人,嘴里呐呐问道:“四哥怎么来了?”

虞清没有回答,因为这个答案两人都知道。虞清因少时被掳,被救回来时奄奄一息,幸好外祖父医术高超,人送“杏林圣手”之尊称。把虞清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只是从此不能再习武。

幸好虞清对习武没什么执着的,此后跟着大哥一起跟着南山隐人学习。只是虞清没有大哥那样的天赋,对什么治世之道毫无兴趣,就爱看闲书,喜欢游历天下,记录各地人文景观。

此时应当在游历山水,出现在凉州关,那只可能是来奔丧的。

虞清领着几人去幕府见了李衡将军。胡良尹有皇命在身,不敢多停留,第二日便带着几名侍卫归京。离开时还向虞思获与虞清道歉,因为公事不能耽搁,不能去祭拜虞伯父了。

进了营帐,见到李将军,他没问什么,只是寒暄几句,随即便命人带着凌齐钧等人去休息,只留下虞思获与虞清。

出营帐时,凌齐钧看向虞思获,眼里有些担心。从靠近凉州关时,他就时刻注意着虞思获的情绪。虞思获见到凉州关守关将士时的神情,告诉凌齐钧,他的记忆已经觉醒,自己的第一步圆满完成。

只是这没什么可高兴的,虞思获恢复记忆后,面对的第一件事便是父亲的亡故。凌齐钧想陪着他,只是此刻他不需要自己,在这里自己才是外人。

虞思获看见凌齐钧看向自己,不知所谓,猜对方只是跟自己招呼一下。于是冲他颔首,示意他先离开。

凌齐钧收到这个颔首,一刻不停地走了,弄得虞思获莫名其妙。

帐中只剩三人,虞清和虞思获没说话,静静等着李将军的下文。李将军沉默片刻,呻吟一声,哑声道:“思获,你,去祭拜一下父亲吧,他就葬在英烈冢。”

话毕,气氛沉默下来,一股悲伤的气息笼罩三人。

李衡想了想,补充道:“明日再去吧,收拾收拾自己,让老将军好好看看你。我想,他见了你应该就没什么遗憾了。其他的事过了明天再说。”

——

翌日天刚亮,虞思获便起床梳洗,穿上金银甲胄。这套甲胄是他的束冠礼物,父亲请京都良匠量身打造。四哥来奔丧时,特地带来了凉州,本应作为虞思获二十岁的生辰礼物,如今却提前到了虞思获手中。

穿戴完毕,虞思获推门便瞧见了挺立门前的虞清,也不惊讶。两人带上备好的祭拜物品,去了英烈冢。

英烈冢是一座遥望凉州关的青山,山脚下建有碑林,面朝西面遥望凉州关。虞思获一眼看到打头那块上刻了两句话:

将士枯骨垒成壁,冢山屹立凉州关。

不觅前人狼居胥,英魂长存只为民。

虞思获轻轻抚摸石碑,嘴中呢喃这两句话,再看向刻满名字的静穆的石碑林,心中早已是惊涛骇浪般不得平静,恨不得立马踏平关外的敌人。

其实记忆里他每年都会来这里祭拜,但这么切实地看到这片碑林,还是大为震撼。

虞清见虞思获长久站立在碑前,默默无言,便知他此时心中所想。开口道:“碑上的名字,都是为这片土地牺牲的战士,他们从未离开,依旧守护着这片土地。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第一次来这里时,你说死后也要埋在这里,要将名字刻在上面。父亲笑着说我儿志向远大,不愧为虞家后人。”

虞思获微微一笑,显然是也想起了那时的样子。

当时不过半大孩童,虞清十二岁,虞思获也才六岁。二哥跟着二叔虞英回京述职,回边关时,两小屁孩死乞白赖地要跟去,虞英当然不许。两小只转头找上二哥虞钊,让他悄悄带他们去。

虞钊耐不住虞思获撒娇,特别是他软着声音叫二哥哥的样子,再加上怕他俩自己偷摸跟着会出意外。软下心肠,将他俩藏在随行粮队中,待路程走了一半才把他俩拎出来。

虞英本来想强硬地把他俩送回去,被虞钊拦下,说也是半大小子了该去边关见见风浪了。还提到了卫将军凌平家的小子如今也才**岁,如今也在军营中,两小子这才被留了下来。

虞清却在这次边关行中被掳,救回时身中剧毒,奄奄一息。恰逢外祖父上京探望,听闻两小子去了边关,不放心便跟去了边关。

上苍保佑,正好碰上了,若是再晚一步,虞清怕是要见阎王了。外祖父发了好一通脾气,怒斥父亲竟将孩童带来如此危险的边关,虞清病愈后,便强硬的将两人带走。

……

回想起往事,虞思获忍着笑意总结:“明明是我俩贪玩,父亲却被外祖父大骂了一通。”

虞清叹了一声,结束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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