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室静谧被成年人的默契压下，两人都没再提刚才突然的失语。
卢雪见拗不过许朝阳，被带着去了附近最实惠的综合超市。
惠迎超市。
这座两层独体建筑矗立在建设大街和朝阳路十字口的东北角，坐北朝南，喜迎八方老头老太太。
没办法，太实惠了，就连鸡蛋都比别的超市便宜几毛钱，除了人多一点没别的缺点。
卢雪见在第三次被壮硕的大妈挤到货架死角的时候，终于举手投降。
她捏住许朝阳的袖口，满目绝望。
“这是你说的人多一点？”
许朝阳摸摸鼻子：“啊，亿点，是亿点。”
卢雪见克制又克制，终于还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换一家吧，逛超市比泡健身房都厉害，我受不了了。”
东北的九月天已经初见凉爽，可人头攒动的惠迎超市活像是空调失了效。
许朝阳挡在卢雪见身前，护着人走出超市。
卢雪见问：“现在去哪儿？”
许朝阳走在道边外侧，插兜想了一会儿，说：“先去华联吧，东西全，离得也近。等明天我开车带你去北边的比优特，那儿吃的玩的都多。”
卢雪见纳闷：“明天？”
“嗯啊，明天。”许朝阳问，“明天咋啦？”
卢雪见说：“明天是星期一。”
你不需要上班吗？
许朝阳懂了。
“我好像还没跟你说过我的工作。抱歉，让你误会了。”许朝阳说，“我之前在S省的实验室工作，22年回的长远，现在主业是自媒体，副业是收租。”
哇哦。
听起来很二代啊。
诶，等等。
卢雪见问：“这个收租，指的是我住的那一套房子吗？”
许朝阳摇头：“不是。”
他在中心街有一间不大的商铺，租金一年小二十万。
哦。
卢雪见现在住的两室一厅租金每月一千，她签了一年的合同。许朝阳本着薄利多销的态度，把零抹了，一年租金一万。
卢雪见问：“你做自媒体哪个方向的？”
许朝阳说：“大号美食区UP主，接广告。小号影视区UP主，不接广告。”
［我时间比较自由。］
［所以无论你想什么时候分享心情，都不要觉得会打扰我。］
［任何时间都不是打扰。］
许朝阳刚才的话像是遗失的另一半拼图，终于补全了Horizon曾经在邮件里的叙述。
当时卢雪见并没相信。
她没觉得Horizon说的是真话。
也没觉得Horizon必须得说真话。
正如自己只说在学校当老师，却模糊了在培训机构工作的事实，互联网上的信任薄如蝉翼，风一吹就散了。
哪怕是把Horizon当做唯一倾诉对象的Dawn，卢雪见也没在这层网络面罩下和盘托出。
但许朝阳说的竟然都是真的。
“在想什么？”
许朝阳问：“是不是我的话题太无聊了？抱歉，如果你更喜欢Horizon，我可以继续扮成他的样子。”
这话说的，像是两个人演了出三角恋。
卢雪见摇头：“没有。”
她只是还没转换过来，对Horizon的依赖一时半刻戒不掉，但站在自己跟前的活生生的人，不是Horizon。
是许朝阳。
他给自己接站，帮她搬行李，带她吃烤肉，现在又陪她逛街。
做这些事的是许朝阳，不是Horizon。
她还跟许朝阳约定了明天一起遛达早市。
但许朝阳的话提醒了她。
卢雪见问：“你觉得，卢雪见和Dawn，哪个更好一点？”
致命提问！
许朝阳停下来，拉着卢雪见走上超市前的空地。
“我不知道。”
卢雪见：“嗯？”
许朝阳说：“好的标准是什么呢？是漂亮还是温柔？是善良还是真诚？我没办法通过简单的标签确定你和另一个你哪个更好。”
“因为这些标签也都是你身上的特质。只是在现实和网络上有不同的表现形式而已。”
“不管是卢雪见还是Dawn，都是你啊。”
“再说了，无论我更喜欢哪一个你，都是因为你本身就具有这些特质。而我选择其中一面，是因为我必须要做选择。”
“当然，如果这不是选择题而是必答题，我会给出另一种答案。”
A面和B面，全都要。
卢雪见问选A还是选B，结果许朝阳说他选C。
像是来自旷远的风送来山谷的呼应，那是卢雪见在一小时前内心挣扎的回音。
迷雾散开，豁然开朗。
卢雪见的刘海被秋风吹得乱七八糟，可她弯着眼睛笑，对许朝阳说：“同上。”
同上？
买完东西又把卢雪见送回家，许朝阳舌尖反复捻着这两个字，进门的时候都在笑。
在客厅奋笔疾书做作业的顾灼：“……”
若是放在平时，顾灼必定要彩虹屁三连才对得起他小舅的盛世美颜。
可今天他舅脸上挂了彩，嘴角还洇着血丝，衣服破破烂烂，这么突如其来的一笑，看着还怪变态的。
顾灼看许朝阳哼着歌进了浴室，二十分钟后出来，许朝阳收起吹风机，甩了甩飘逸浓密的黑发，然后一屁股给顾灼挤开，开始检查新手机。
看着卢雪见进楼门后，许朝阳又折回附近的手机官方售后店修手机。
倒霉摔地上的手机屏幕直接黑了，也不知道用不用大修，要不是手机里的东西太重要，许朝阳也就不花这冤枉钱了。
换原装屏幕本来不是事，而是换外屏的时候非常容易损伤内屏，这种时候店员都会建议直接换一套。七七八八算下来，换个屏幕的价钱再添点能买个不错的平价机了。
“先生，咱们品牌上个月刚推出一款新机，你要不要看看？性价比很高的。”
“不了。”许朝阳等了半个钟头，全套屏幕换好了，他开机解锁付了钱，然后毫不留恋地推门左转。
笑话。
手机那么不抗摔，磕地上一次屏幕就坏了，傻子才会在同一个坑里二次消费。
“给你。”许朝阳一键换机，把重要的东西挪到新手机里，又扔了个袋子给顾灼。
白色塑料袋装着，看着不起眼，内里却别有洞天。
“哇！这么多明信片，舅你咋搞定的？”顾灼抱着偶像的明星周边爱不释手，别说现在要他给李华写信，就让现场给李华来个脱口秀也是行的！
许朝阳说：“新手机买的你偶像代言的牌子，正好看见了，这些明信片是靠你舅我的脸拿下的。”
顾灼抱着明信片发出一声弱弱的迟疑：“战损妆吗？”
许朝阳轻笑一声：“小店员以为我是coser。没办法，天生丽质。”
顾灼：“……”
小舅你要是在雪见小姨面前也这么自信，早就把人追到手了。
朝阳平时：[墨镜][墨镜][墨镜][墨镜]
面对雪见：[让我康康][星星眼][撒花][捂脸偷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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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A面B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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