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下了一场雨。
卢雪见出门前看了看泛着冷气的天，翻出了抗风的牛仔外套。
许朝阳已经在楼下等着了，他嘴里含着个棒棒糖，正插着兜跟路过的三两邻居唠嗑。
他脸上挂的彩还未全消，但他整个人太明媚了，真像初升的太阳。
卢雪见在楼道里顿了两步，她在暗，许朝阳在明。侧颜更显他骨相优越眉眼深邃，卢雪见第一次发现，许朝阳的睫毛好长。
难怪每每望过来的眼神都像是要把人吸进去。
“早。”
卢雪见装作若无其事地迈下台阶。
许朝阳转头后先是一愣，然后笑着说：“好巧。”
热爱运动风的许朝阳今天破天荒地穿了件休闲牛仔外套，按理说蓝色系那么多，深蓝灰蓝浅蓝雾蓝……可偏偏就那么巧，两人的衣服连蓝度都一样，下身还都是搭配的黑色长裤。
卢雪见莫名有点心跳加速。
不就是穿的衣服容易惹人误会吗？自己这反应有些过度了。
她暗自调整呼吸，没听见许朝阳的问话。
“……抱歉，你刚刚问什么？”
“我说，今天天气真好。”
……
清晨的早市湿漉漉的，空气卷着潮湿的蔬果香。
淋过雨的街道上，茄子黄瓜土豆辣椒满登登地铺陈在塑料布上，砖头一压就不怕风给刮跑。
一屉屉热气腾腾的包子揭了盖，一块钱一个的油炸糕鼓鼓囊囊，许朝阳称了一袋刚烙好的酱香饼，切成菱形小块堆满了纸袋。
“喏，尝尝。”许朝阳递给卢雪见一支竹签，“小心烫。”
酱香饼饼皮酥脆、酱香浓郁，青翠欲滴的小葱切成碎末，烙进香喷喷的饼里，最后再撒上一把白芝麻，一路从鼻子香到胃里。
卢雪见接着尝了好几块，许朝阳却突然把手收回去，把袋子口系好，不给吃了。
卢雪见：“？”
许朝阳说：“边走边吃容易呛风，到时候胃不舒服。这个饼就得刚出锅的时候吃，回去就蔫巴了。”
又来了。
这种忽然而至的慈祥。
卢雪见眨眨眼睛，抬手摸了下刘海，闷不住笑了。
许朝阳把酱香饼袋换了个手，顺便十分不经意地摸了摸鼻子。
“欸嘿让让、让让啊——别烫着了——”
摊主吆喝着让围着的人站远点，刚出锅的苞米面饽饽底边呈红棕色，口感又硬又有嚼劲，苞米面发得暄软，扑鼻的玉米香清清甜甜。
卢雪见好久没吃到黑土地上的粗粮，光是闻着就有点馋了。
“大姐，这怎么卖的啊？”
“五块钱一斤。咱家这饼子大，估摸着一块钱一个。”
卢雪见说：“来六个，多给个袋呗，我分开装。”
许朝阳在一旁提醒：“买多了放不住。你要是喜欢我随时给你捎。”
卢雪见说：“我留两个，那四个你给小灼带回去。”
许朝阳问：“干嘛？贿赂房东啊。”
卢雪见倒是应了他调侃的玩笑话，说：“算是你带我逛早市的车马费。”
许朝阳闷声一笑：“行啊。”
大姐手脚麻利，称完秤后说：“六块二，给六块得了。”
六个刚出锅的苞米面饽饽装进塑料袋，卢雪见松松的系了个扣，不会太快散热，又不至于闷到饼子失了脆度。
许朝阳把袋子接过去，扮成一副狗腿样儿，说：“我来吧，车马费都付了，怎么好让客人代劳。”
卢雪见乐得轻松，没跟他争。
许朝阳问：“一会儿想吃点什么？这附近也有不少早餐店。”
卢雪见说：“喝点热乎汤吧。”
许朝阳问：“什么汤都行吗？”
卢雪见点头：“不加肉就行，早上吃不下肉。”
许朝阳心里有了打算，又问：“有没有要买的菜？这边要比超市便宜不少。”
早市的街面像二维的超市，不管是什么菜都吧唧拍在塑料布上，比的就是菜的品质。
刚摘的，水灵的，顶花带刺的……一看就十足新鲜的向来受到早市群众的追捧。
卢雪见看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有些打怵。
“随便买点就行。”卢雪见说，“我厨艺一般，菜好不好的，做出来都一个味道。”
许朝阳说：“你喜欢做饭吗？”
卢雪见摇头笑笑：“不喜欢。”
“太巧了，我喜欢。”许朝阳顺势提议，“卢老师，做个交换怎么样？”
嗯？
卢雪见问：“什么交换？”
“我和顾灼就两个人，做饭总是掌握不好量，他这个年纪正是能吃的时候，做多了吧还总会省，少做个菜又不够吃。反正我家几乎每天都开火，要么你就去我那儿吃吧。”
许朝阳拿出毕生演技，像问早餐吃什么一样自然地开口：“我保证每天午饭和晚饭三菜一汤色香味俱全，两周内不出现重复菜，你可以随便点单，不会的我也可以学。”
“你不需要买菜，不需要帮厨，也不需要刷碗，只要按时来吃饭就好。”
条件太有诱惑性。
卢雪见眼睛亮了，又觉得里面肯定有陷阱。
“那我需要交换什么？”
许朝阳说：“每天抽出一个小时给顾灼指点指点功课，可以吗？”
“顾灼英语不错吧？”卢雪见说，“我是教英语的，其他科目帮不了。”
昨天逛超市时许朝阳说过顾灼暑假时去国外追演唱会，想必英语是没问题的。
许朝阳说：“他的英语是矬子里拔大个，单词量不低，语法很有问题。”
卢雪见没吭声。
“我知道现在外面补课费很贵，其实我早就想说免房租抵补课费，但不管怎么说都是我们在占便宜。”
许朝阳有些无措，说：“我不想把这件事变成对你的道德绑架，所以你可以放心地拒绝我。”
“不管是什么答案，都没关系。”
卢雪见问：“你做菜真的很好吃吗？”
许朝阳呼吸都放轻了，他扭过头看过来，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如假包换。”
“口说无凭。”卢雪见说，“我要眼见为实才行。”
许朝阳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卢老师，今天中午来试吃吧。”
卢雪见转过头去，踢飞了一颗无辜的小石子。
“好啊。”
许朝阳忽然拽过卢雪见的手臂。
诶？
卢雪见跟着快走几步，也没挣开，只是问：“走这么快干嘛？”
许朝阳的声音从风里传来，带着毫不遮掩的雀跃。
“前面还有一家酸菜汤小油饼，走慢了就要排长队。”
酸菜汤小油饼啊。
卢雪见弯弯眼睛，这把踩在地上的感觉终于对了。
雪见：胃OK了，一切都OK[奶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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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蓄谋邀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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