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换季时节，旦城的白昼都格外/阴沉，等兀行止从通道里出来的时候，窗外的天已经被云雾遮得昏暗。
人类对于未知领域的探索如火如荼，尤其是近二十年间，“不朽计划”提出以后，人类中心主义与自然中心主义的持续角逐愈发激烈。
牟圣所，一个由旦城军政财直接供给，致力于探索非自然科学，维护全人类利益的研究所。
那里的人秉承着一种原则，无论人类在自然界中居于什么地位，科学的脚步都要继续。
于是，一个神秘的计划开始进行。
按照原定计划，今天的实验数据将是“不朽计划”中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一环。异族样本提取取得成功，**实验首次开展。即便预期实验结果是大忌，但研究所里的人还是多多少少对此抱有期待。
物质存在，一个困惑多人甚至整个人类种族的问题。在异族能量觉醒时给了人类一个答案。
这个世界是不可知的，亦或是，可由意识直接驱动的。
科学家对这种世界的荒诞存在异常着迷，趋之若鹜，以致实验一直持续了二十余年。直到今天，直到白昼消散。
毁灭的命运即将被打破，人类即将触摸到世界的乱码，改变它，修正它……
“噌——啪！”
一节短促的声音猝然摔下。
长夜耽于沉静，顶层红色信号灯若隐若现。
斑驳灯光下，人影匆忙交错拥挤。兀行止脱力般地瘫倒在地上，肩膀触地的那一瞬，明晃晃的灯光忽然炸开。
*
“咔咔——”
私人展览馆里不断亮起闪光灯，积存的尘埃在空气中漂浮乱窜。私人展览馆的少东家段庭远（死者段硕山之子）刚走到门口，便捂住口鼻不住地咳嗽。
周围警戒线几乎将展馆包围，他转了转尾端的戒指，单指将方巾折叠丢进上衣口袋，走近警戒线边缘。
“小兄弟，当事人亲属进去能了解详情吗？”
“这不是寻常案子，不能”
门口蹲哨的小伙挠了挠脑袋，在段庭远以为事情能够有所转机时，突然眼睛一亮——
摊平掌心，右手袖口里倒出几枚破旧铜钱。
“你若想知道案件真凶，我也可以给你算算”
段庭远嘴唇动了动，不可置信般，眼中闪过一道不耐。
“算？”他单字重复，反手握住了常若安的手腕，下一秒，警戒线被人撕扯开。
“都定成了悬案，换个单位就能查出来？”
“当然，不！等，等等！”
“你做什么！”
常安提膝用力，左手先一步把住人的腕骨，两指间的咬合力巧妙卡住关节。
段庭远：“人都死了，我不追究，为什么要因为这事影响我自己的生意？”
常安：“？刑事案件和悬案，哪一样都需要你配合，这是公民义务！”
段庭远：“我要是拒绝配合呢”
虽被人掣肘，却没有一丝一毫的退缩，段庭远与常安僵持着，眼里冒着彻底鱼死网破的冲劲。
特察处虽承接司法部门的案件，却鲜少大规模地公开办案、融入社会体察民情。
所以在遇到这种光明正大闹事的当事人时。常安除了手头的武力威胁，竟一时没了法子。
可能实力阅历不够也算一方面。
秉持着上上级领导耳提面命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一事就是海阔天空的原则，常安松开人的手腕关节，“唰”的换上一副孩童般明媚的笑容，移脚向门口堪堪堵了一步。
“先生，请理解”
“理解不了——警官！”
段庭远软硬不吃，肢体再起冲突。常安起势迎战，争端一触即发之时，大厅里的怒吼声骤然响起。警戒线旁猝不及防扫过半个人影，太阳堪堪升起，将他分明的侧颜轮廓倒刻在满是灰尘的地面。
常安罕见地敛住神色，眉间隐着难说的情绪。不远处，黎远山步履匆匆，刚出警戒线接上电话就被段庭远拽上了衣袖。
常安：……
就有种被误解的尴尬与庆幸。
“负责人，我需要与你们商——”
话没说完，他就被黎远山反手甩得一个踉跄。不止于常安的巧劲，黎远山的身手还带着难以与之抗衡的蛮劲。
本以为领导会有着为人民群众服务的谦恭态度，或是更为圆滑的人情世故，能够为他争取一段坐下来谈判休战的机会，顺便能让刚刚不懂事的小伙看看属于领导的温良恭俭让典范。
但巧了，这次段庭远遇到人的是黎远山。
一个在特察处横着走路的头子，乌托邦里的炸弹。
他甚至没有往后看一眼，只动了动拿着手机的手，然后双腿迈开步子往前继续吼——
“又二十分钟过去了，人还没到，到底还来不来？”
“现场乱成什么样需要我跟你描述吗？”
这话掷地有声，偏生又带有独特的烟雾声色，估计换成任何一个嘈杂的地方都能短暂挣来几秒的寂静。
但现场有条不紊，轻狂也敛成狼狈。这样的怒斥就显得有些突兀。或者是，暗含几分深意。
段庭远呆愣住几秒，像是被整明白了似的，讪讪地揉了揉被摔伤的胳膊，退到警戒线外面。
黎远山火力不改，依旧连珠炮似的加码轰炸：
“特察处不分部门，随叫随到，考核的时候就跟他说了吧？不管他是哪方神圣，十分钟之后必须给我过来！”
“麻烦？到个现场多麻烦他了？不是说可以胜任的吗，不是他，不是你……表忠心的时候了？”
“不麻烦，不麻烦，但从分配的角度来说”，那边的声音低了下来。
黎远山面上佯作平静地听完对面的话语。
而后眉头紧皱，鼻腔里“呵”出一声冷笑，“这样啊”，他声线平稳，悠悠问道，“那我要他做什么？”
连线交谈声中，汽车发动机的声音划破纷扰。一辆蓝色大G在门口缓缓停下，男子从副驾驶座上下来，左手尾指轻轻勾住耳侧口罩系扣，自下而上地挣开口罩。
他见状眉头微微蹙起，但还是不紧不慢地从主座接过侧挎包和中药袋。清浅衣衫从车身扫过，衬得身形更加单薄。
黎远山不耐地斜眼望去，眉梢随着人影的移动缓慢舒展。
他略微正了正身姿，将手机挂断塞进上衣口袋。
“特察处，兀行止？”
那人点了点头，拉开挎包准备拿文件。
看架势也不像是嚣张跋扈的人。
黎远山抬手止住了他的动作，目光停留在那张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血色的灰白肤色，金丝镜框也调和不了的眼底乌青。黑黢黢的瞳仁闪着点点微光，眼尾处划开一道鲜红的血痕。
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但介绍人说得也确实不错。
黎远山第一反应就是，干这行确实容易折寿——
半截入土的病秧子。
“需要我做什么吗？”
兀行止没有对他的审视表示不满，顺着他的动作合上拉链，另一只手扶了扶鼻梁上的镜框。
黎远山双手作交叉状叠在胸前，继续端着官腔。
“查案不跟现场，你后续怎么跟进？”
“是躺在家里睡大觉吗？”
他的语气相比电话里的怒斥平和了不少，但放在真人面前，还是能够带来不少的张力。
兀行止：“没有睡觉，而且”，他点了点黎远山腕上的手表，未开口就被那边先一步打断，“没到岗就请了一个星期的假，让你实时跟个现场委屈你了？”
兀行止：……
“不，当然不委屈。”
无语到嘴角抽搐，但还是费力抿唇蔓起一个绵长的微笑。
顿了一会，才顺着黎远山的架子反将道，“那听你的，现在我们应该做什么呢？”
“黎处长？”
黎远山呼了口气，眉心跳个不停。
他本计划将这人分配到证据组磨磨性子做些苦力，但现在，看他这副样子，想来也是不能够的。
他回身招招手，兀行止故作礼貌地低头。
去往仓库的过程中一路畅通无阻，旁边的人都眼观鼻鼻观心地让出一条道路，看似忙碌实则心虚地在各个物件里捣鼓。
黎远山在特察处名声远播。
他权力在握，暴戾恣睢，行为古怪。对待领导、下级，乃至对待朋友亲人都是一副麻木不仁，横冲直撞的嘴脸。但偏偏，这人就混上了特察处处长的职位。
“关系户”
“那倒还不至于”
一小时前，兀行止正翻着文件，听着旁边人的滔滔不绝的絮叨。
“特察处是二十年前联邦公安部下设的一个部门，换代之后就从司法机关内部独立出来处理案件，并以特察处处长为核心招募仁人志士。”
“那就是萝卜坑了”兀行止不屑一顾。
那人见状，咧嘴笑说：“对他来说算是，但比萝卜坑有用，这个部门主管司法部门移交的非生理性死亡案件。”
非生理性死亡案件，介于暴力性死亡与自然性死亡之间。
既承接暴力性死亡外界力量作用人体的过程因素，又呈现自然性死亡的状态。使人在死亡的前一刻保持正常的生命体征。
这种违逆人体生理结构、违背自然规律的死亡只在二十年前的异族围剿中出现过，但与“案件”两个字连在一起就有了不同寻常的意味。
批量出现，逐个逮捕。
细数旦城的历史，也只有涂陆一族拥有过这种超自然能力。但可惜，他们已经在那场异族围剿中鸟兽作散，只有零零散散摸不出来的痕迹。
清晨的微光冷冷地铺在落地窗前，兀行止神色恹恹，听完后面几个字之后疲懒地抬起眼帘。
“你想做什么？”
“你得活着。”
“活着——做什么？”
对面的人放下文件，上前，颇为亲昵地抚上兀行止的脸颊。
小兀同学被遣返，升级打怪哦耶(*^▽^*)
交代一下背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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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特察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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